司徒衍却没做理会。
他甚至没有多看沈湘一眼,就从她的身边走过。
看着司徒衍优雅地从一名侍卫手里接过手帕,擦拭过唇边的血渍,沈湘拿着手中的帕子,不知所措。
司徒衍没有关注沈湘,他穿过数条小径和成片的柏树,来到一处静谧的院落前。
秋叶守在门口,焦急地踱步。
见太子来了,秋叶上前一步说道:“殿下,是属下失职,属下应该寸步不离地跟着姑娘的。”
当时,皇后品过沈葭的茶之后,觉得味道不错,后来,又传人来问沈葭能不能再帮忙沏一壶。沈葭就让她跟着皇后身边的女使去送茶了。
不成想,她这一走,沈葭就跟薛仁钺撞上了。
司徒衍的眼里的寒意愈发得浓重,眸底阴沉得可怕。
他微颔首,冷声问道:“她人怎么样了?”
秋叶回道:“方才,姑娘和七公主都吃多了酒,有些发晕,她们两人现在睡在一起。姑娘没什么大碍,就是在湖里受了些寒气,可能不太舒服。”
司徒闻乐是醉得不省人事后,被自己的婢女扶到此处稍作休憩。
刚才,司徒衍和薛仁钺交手的时候,让其他人将沈葭带了过来,将沈葭跟司徒闻乐放到一处,制造成沈葭一直和司徒闻乐在一起的情况。
司徒衍听了秋叶的回复,眉心微松。
他缓步来到了院中,轻轻推开虚掩着的房门。
入了内室,一张拔步床映入了司徒衍的眼帘。
床榻四周有轻纱垂落,里头的两名少女露出了朦胧的身形。
司徒衍放轻脚步,一点点地靠床榻靠近。
待到了榻前,他将轻纱挑起,看到里头沈葭那张睡颜后,眼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些许笑意。
司徒闻乐不会饮酒,却觉得清河长公主的杏花酿是好东西,连着贪了多杯,因而,此刻,司徒闻乐已是醉得不省人事,只侧在里面的位置睡觉,根本没意识到有人身边。
而沈葭的头脑虽是昏昏沉沉的,但她还没完全失去意识。
当身侧有道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时,她微蹙眉,脑海里隐约地闪过薛仁钺的脸,不安地挪动着,往司徒闻乐身边缩去。
司徒衍见状,眉心一拧,身子微微一侧,减少了他所带来的压迫感。
沈葭似是没有觉察到危险,身子才稍是放松。
没过多久,司徒衍看她安静地躺了会,又开始在床榻上乱滚,手和脚往四处伸展开,像是要将整张床占满,连司徒闻乐都被她占去不少位置,只得往角落里钻。
司徒衍的唇角一弯,眼里不由自主地绽放出华彩,熠熠而生辉。
他感觉这个时候的沈葭就如一只猫儿般,想办法将自己的窝占满。
真是可爱啊。
他缓缓地俯下身子,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眉眼,两手撑在她的身侧,限制了她的活动空间。
沈葭转身的时候,撞到司徒衍的手臂,不满地努嘴,伸手推了推身边的这堵墙。
少女的小手嫩生生的,触感绵软。在半醉状态下,她根本没有什么力气。
司徒衍不免失笑。
“都醉倒了,还不乖。”他将她的手放回被子里,又帮她将掖好被角。
司徒衍收回手的时候,碰到了沈葭的发梢。
察觉到一丝凉意后,他垂眸看了眼她的衣着和发丝。
沈葭那套湿透的衣裳已被婢女换下,穿上了另外一套寝衣。
她那被湖水打湿的头发也被婢女拿帕子擦拭过,凌乱地铺陈在枕上。
可头发尚未完全干透,发梢仍有有些湿意。
司徒衍让人送来干净的帕子。
他将她扶起,让她依偎到自己怀中,好方便自己帮她擦头发。
司徒衍的动作很轻,像是在对待一样珍宝。
他仔细地给她擦干头发,生怕扯疼了她。
他还从没有过此般的耐心。
在司徒衍擦头发的这会子功夫,沈葭倒是安分不少,没有乱动。
她枕在司徒衍的胳膊上,露出一节细腻洁白的颈子。
处在半醉状态下的沈葭,看到眼前的俊容时,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她忆起了原书对司徒衍的描述,便喃喃念道:“崇元帝实乃英雄少年,惊才绝艳,天上人间,绝无仅有……”
司徒衍听罢,有些纳闷。
他还从没听说过崇元帝这号人物。
“你在说谁?”
沈葭咧嘴,开心地笑:“就是你呀。”
司徒衍以为她是酒后胡言乱语,也就没有当真。
“难为你肯给孤如此高的评论,没想到,孤在你心里的印象这么好,都成了皇帝。”
而沈葭一想到司徒衍的结局,她的面上又多了些许伤感的神色,轻声地念:“然,崇元帝英年早逝,令人扼腕叹息,天妒英才,不外如是……”
少女的声音软软的,落入司徒衍的耳里,却陡然添了股凉意。
司徒衍手中的动作微顿,面色凝重了些。
“你这是在咒孤?”司徒衍低下头,刚好对上了她的眉眼。
听到沈葭那么说的时候,他并没有生气,反而显得心平气和。
早在受伤的时候,他就想象过了最差的结局。
对于死亡,他早已看淡。
虽说皇后等人一直在跟他说能有痊愈的可能,但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
只是……
“丫头,你真的没良心,你可知孤在这世上,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
司徒衍的声音低沉,带了浅笑的眼眸里,多了几抹幽寂。
看着面前少女的肌肤如凝脂一般,整个人也是轻柔灵透。
一年多以前,他还没见过沈葭的容颜时,就曾想象过她的面容无数次。
不得不说,她长得和他想象的差不多。
而他却不能与她相认。
当年,他于寂寥之时,来到淮河边,忽然听到一阵悠扬的琴音。
那琴音如同空中的一轮弯月,在那个瞬间,照亮了他的生命。
他看了眼手心的鲜血,自嘲地觉得,原来他这样的人,也是可以遇到命中的知音。
他与她约定好相见的日子,可是,没过多久,边境告急,匆促之中,他奔赴前线,再回来时,他便是奄奄一息。
这样的他,自然是不再配得上她。
沈葭的大脑处在混沌状态。
她的唇角挂着天真的笑意,又在胡乱地说着醉话。
迷迷糊糊中,她觉得眼前的男人好像是真的很好看。
“小伙子,看你长得这么帅的份上,姐姐请你喝一杯。我们走。”沈葭作势,就要坐起来。
司徒衍的额头落下几根黑线,她这是连谁都没分清,就将他调戏了。
果然,她刚那些话都是瞎说的。
“好啊”司徒衍悠哉地问:“那你要带孤去哪?”
沈葭揉着脑袋,一边想着城里有什么好玩的酒馆,一边低头瞄了眼自己的寝衣,用居高临下的语气说道:“先服侍本公主更衣。”
司徒衍淡扫一眼黄梨木屏风,走过去,将挂在上头的一套整洁襦裙拿过来,双手递给她,让她自己动手。
他背过身子,没有看她换衣裳。
而沈葭醉醺醺地扯了半天,才把衣襟的扣子扯开。
她烦闷地将襦裙丢到一边,想去拉司徒衍的衣袖,但一不小心,她的鼻子就磕到了他的手。
司徒衍一回头,视野所见范围内,有连绵起伏的雪山春景。
他有些心猿意马。
“你在做什么?”司徒衍微倾身,望着她的眼,性感的声音里充满了诱惑。
沈葭双眼迷离,糯糯地出声,“算了,不换了,就这样走吧。”
见了她这般娇憨诱人的神态,司徒衍也生出几分不舍。
“跟孤一同去地狱,怎么样?”司徒衍一勾薄唇,随意地问道。
“地狱?”沈葭迷糊地歪过头,似是不太能理解他的意思。
“没错,你愿意跟孤一起死吗?”司徒衍仍是调侃的语气,但神情严肃了许多。
他将手搭在她的肩上,用了点力。
沈葭像是被弄疼了,条件反射地撇过身子,将一对蛾眉揉成了一团。
司徒衍顿了一下。
他搁下帕子,大手轻抚过她的脸颊,语声沉沉:“丫头,地狱不好玩,孤就不带你一起去了。趁现在还来得及,你可以考虑离我远一些。”
于他而言,她就如同一株伫立在湖面上的亭亭风荷,他不会去亵渎,也不容许其他人去随意染指。
他亦会尽己所能,去护她周全,让她可以无忧无虑地度过一生。
但是,若他真将她刻入骨血之中时,他或许会不舍得让她一人独活在世上,就算是在地狱,他也会带她一起去。
所以,她靠他太近,并不是什么好事。
司徒衍想着,打算站起来,走出去。
可是,少女却攥住了他的衣袖,理直气壮道:“没有本公主的吩咐,你去哪?”
她想起自己在这本书里,至少还是顶了个公主的封号,那就过把当公主的瘾。
公主有什么待遇?
养面首好像是很流行的项目。
“你长得这么好看,给本公主当面首怎么样?”沈葭学着电视剧里花花公子的表现,伸出手指,挑起了司徒衍的下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