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江裴也有事瞒着她。
他并不像母亲认为的那样,在私塾过得很开心,每天放学以后,还会跟同学们一起到河里摸鱼、爬树掏鸟蛋。事实上,没有人愿意跟他一起。他的鞋袜湿了、衣服脏了,不过是被人欺负了罢了。
并不是所有同学都排挤他,但被刁难了几次之后,就没有人敢跟他走得近了。
“喂,江裴,你爹呢?怎么不来接你?”
那些欺负他的大孩子骂的最多的就是“没爹的小野种”,江裴生气,但他又打不过他们。他们人多,个头比他高,力气也比他大。反抗了几次之后,他意识到自己越是挣扎,那些人就越是高兴,所以也就能忍则忍了。
他知道母亲一个人不容易,不想再增添她的烦恼,他想着也许过一阵子就好了,过一阵子等他长大了,就可以带母亲离开这个地方,开始全新的生活。到时不会有人再欺负他们,也不会有人再在背后嚼舌头根子。
他开始在私塾呆到很晚才回家,目的就是避开那些欺负他的大孩子们。可惜他有意想躲,依然有人存心找茬。
“喂,小杂种,还在这儿磨蹭呐,还不回家看看你娘。”
他心里一跳,以为家里出事了,被拦了一脚摔在地上也没顾上,疯了似的就往家里跑。
他气喘吁吁地跑回家,砰的一声推开门,以为母亲是被谁欺负了,却发现她好端端的站着,手里端着一盘青绿色的糕点,脸上是有些愕然的表情。
“怎么今天回来的这么早?瞧瞧,都跑了一头的汗。”
母亲给他擦了擦额头,他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第一次没有因为被戏弄而感到生气。他遮掩道:“今日课业少,所以早回来了。”
母亲笑得很温柔:“那就好,来,洗洗手,娘做了你最喜欢的扶安果。这次的莲子是娘自己摘的,很新鲜,不会苦……”
他听着母亲柔和的碎碎念,眼里逐渐变得湿润。他知道不能再这么下去了,他要去打工、去赚钱,早点带母亲离开这里。
在一位同学的介绍下,他在扶安城里找到一份杂工。最初的几日还算安稳,但后来,他做杂工的事情不知怎么的被那些欺负过他的大孩子知道了,几人联合着把他堵在村门口,一如既往地用言语奚落他。
“哟,怎么啦?还去打起工来啦?”
“就你那细胳膊细腿儿的能干什么?吃饱饭没有啊?”
“这么缺钱啊?我听说扶安城里的崔老爷还在纳妾,要不让你娘过去当个八姨太什么的,也挺……”
也挺不错。
“不错”两个字没有说出来,那人的门牙已经被打掉一颗。他没想到江裴会突然动粗,平时闷不吭声的任他们欺负的一个人,没想到几日过去了,居然变得这么凶狠。
可他们毕竟人多,很快就把局势扭转过来,把江裴按在地上打,一边打还一边继续骂:“骂你娘怎么了,小杂种还敢装横!你再横一个给我看看?”
他们叉着腰肆无忌惮地笑着,脚下草木忽然耸动,一股邪风把他们撩了起来,齐齐掀飞出去。
江裴抹掉脸上的血,站起来。他还没意识过来是怎么回事,他只想把地上的碎石扔到那些人身上,把他们丢进河里去,让他们也尝尝被欺负的滋味。
于是,飞沙走石,狂风大作,那些大孩子被卷起的石头打得满头包,然后又被拎着脚腕扔进了河里。
“妖怪啊!江裴是妖怪啊!”他们惊恐着跑掉了,第二天,村长带着一群壮汉出现在江裴家的门口。
不管江裴怎么辩解都没有用,村长带人绑了他和他不住哭泣的母亲,架到了村东头的大树下,说是要活活烧死害人的妖怪。
火点起来了,他喊得嗓子都哑了,但是没人敢上前为他求情。他们怕他。
江裴想,要是下雨就好了,下雨了,火就烧不起来了。没想到,淅淅沥沥的,竟然真的飘起了雨。
眼看火势越来越小,村里人却没有罢休,他们找来了油,一层一层地浇上去,火焰登时又蹿得老高。
就在他以为没有希望了的时候,一位束发戴冠、身着月白祥云道袍的年轻修士从天而降,一拂袖便将大火灭去。
修士说自己来自仙门道宗,名叫司徒真,而被村人绑着的江裴并不是什么害人的妖怪。恰恰相反,他体质特殊,蕴藏灵力,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修道奇才。
总之,他和母亲被救下来了。
母亲千恩万谢地将司徒真请到家里,结果得知,司徒真此行就是为了江裴而来。他要把他带去虎啸丘伏龙城修道。
母亲自然很高兴,江裴却开心不起来。都说修道不易如逆水行舟,没个三年五载做基础,根本难以出头。他这一走,母亲怎么办?会不会被人欺负?
司徒真却说,倘若他得了大道,非但自己名垂青史,连母亲也得享荣光。
最后,架不住母亲的劝导,他同意了。当天晚上,母亲把家里剩下的莲子全用了,又去打了不少碧霞泉的泉水,给他做了好多扶安果,让他带上。
临别,他向母亲保证,一定努力修行,早日得道归来。
司徒真带着江裴御剑而行,路上,他问江裴恨不恨村子里的人。他本是随口一问,江裴却思忖了半天,过了很久才问他:“如果我说恨,你是不是就把我扔下了?”
司徒真怔然,他看着江裴漆黑又明亮的眼睛,没想到一个十余岁的孩子会想那么多。
那年,江裴拜入了司徒氏。
司徒氏虽然招收外姓弟子,但按规矩,初入门的外姓弟子并不与司徒弟子一起修行,而是要先在外院学习一段时间,等到通过考核,方能进入内院。即便江裴天资卓绝,又得司徒真青睐,也不能逾矩。
不过,他真的很有天赋,又很努力,所以,寻常外姓弟子需要五年才能通过的入门考核,他不过两年不到就完成了。
考核通过的当天,他被台上的司徒真叫到面前,破格成为他的弟子。全场哗然。
江裴并不知道,这位曾经救过他的司徒真乃是司徒氏这五百年来最杰出的修士,但他却一直没有收过弟子,连他的亲外甥也没收。
江裴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他废寝忘食的刻苦修炼,加上司徒真的指点,很快就从同辈弟子中脱颖而出。但这似乎并不是一件好事。
司徒氏的弟子们开始有意无意的疏远他,在切磋比试时,甚至故意动手打伤他。尤其是一个名叫司徒晖的少年,对他的敌意尤为深重。他后来才知道,司徒晖就是司徒真的外甥,他一心想跟着舅舅修行得道,到最后也未能如愿以偿。
虽然在司徒氏门中过得不尽如人意,但江裴没有抱怨,返乡看望母亲的时候也没有提起。他发现母亲的身体有些抱恙,但还是坚持着给他做了许多扶安果。
他能回来的次数太少了,三年了也就这么一次。这次回去又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
母亲却劝他放宽心,好好的专心修行。
“那位司徒道长看起来是个好人,又救过咱们,你一定不能辜负人家。”
江裴重重地点头。
五年后,适逢修真正道十年一次的“朝天会”,江裴一举夺魁,成为朝天会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夺冠者,也是唯一一位非司徒姓氏的夺冠者。而就是这次的朝天会,彻底改变了他之后的命运。
司徒氏并不希望由一个外姓弟子拿下朝天会的第一名,于是,他们各方斡旋,做出了加赛的决定。
加赛定于七日之后,谁能将近日作乱的百足蟒击杀,斩下其口器作为证明,谁就是名副其实的朝天会第一。
江裴与其他参赛弟子一同来到比赛地点,但出人意料的是,这条百足蟒并不是普通的变了异妖兽,它身上沾染了魔气!
在与魔气的争斗过程中,他救下了司徒晖,却也不小心伤了对方。百足蟒的毒液迸进了司徒晖的眼睛里,眼看着就要灼烧掉他半边脑袋,江裴没有办法,只能将他的眼睛挖出来,隔断毒源,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魔气击中了他。
后面的事情,他记不太清了。被魔气侵蚀的感觉并不好受,他时常陷入昏迷,醒来之后又不知身处何方,所能感受到的只是一次又一次被魔气侵蚀的痛苦。
后来江裴知道了,他之所以记不清楚那段时间发生的事,不仅是因为魔气入体,还有清风谷的笛音秘术在搅乱他的心智。
拿他不停做着魔气实验的司徒氏自信能够操控他的心智,那一次次平定妖魔霍乱的功绩就是最好的证明。但他没想到,就是这一次次的平乱,让魔气与江裴更好的融合在一起,他们已然成了共生关系,借着魔气强大的力量,江裴逐渐恢复了神智。
他的诸多感官开始异于常人,甚至比修道之人也要强上许多。即便是被幽禁在落仙台的最底层,也能听到守门人之间零星的对话。
“师兄你听说了吗,被驯服关在这最底层的妖魔,昨天又徒手灭了一个妖族。”
“嗨,什么妖魔,我跟你说,那小子叫江裴,是人。”
“什么?你说那东西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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