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这是天意,那咱们再怎么坚持都没用,当初你也曾劝过我阿玛,只是他没能及时抽身,怪不得旁人,我不希望你因此而惹怒皇上,再连累你遭殃,我便成了罪人!”
如今他都已这般,还是会为她考量,不愿利用她的身份去为自己家谋取什么,容悦懂他,为他所做的一切皆是心甘情愿,
“咱们是一家人,千万莫说生分话。你阿玛我可能真的没办法保住,但你是我的丈夫,只要我在,嘉庆终究还是会给我留几分颜面,放心,我定会尽自己所能,保全你和你的家人。”
多年夫妻,情深在心不多言,他的感念,不必说出口,只一个眼神,一个拥抱,她便能感受得到。
因着和孝公主的关系,丰绅殷德免连坐死罪,但却被嘉庆革去伯爵,停其世袭,只保留散秩大臣的官衔,昔日辉煌一朝散,纵有富贵心难安。对此严飞深表无奈,不过最近倒是有一件令他十分振奋之事,
有一位懂天象的算出六月底会有七星连珠的异象,严飞突然想起在穿越前几日,他就听一位天文爱好者的朋友说最近会有七星连珠,他对这种天象没兴致,也就没太在意,算来他和容悦穿越当日,应该就是异象发生的当晚!指不定这回能借着天象穿越回去呢?
欣喜的他当即去往公主府,避开殷德,将喜讯告知容悦,希望和她一试,
“反正和珅也倒了,殷德也被嘉庆嫌弃,纵有才能也无处施展,一直被皇帝打压,你也没什么指望,还不如回现代去。”
成亲多年,容悦对殷德早已有了感情,已然放弃回去的念头,而今严飞再跟她说这些她毫无欣喜之感,
“想试你试,我是不打算回去。”
未料她会一口拒绝,严飞直斥她太傻,“现下什么情况,不用我多说了吧?殷德也没几年的寿命,你不回去还打算留在这儿当寡妇啊!”
对于丰绅殷德的结局,容悦只知道他后期郁郁不得志,却不知具体如何,但严飞研究古董宝石,有关和珅的资料他曾细细翻阅过,关于他的儿子也多看了两眼,是以记得很清楚,殷德是死罪可免,但也绝不会再被嘉庆重视,甚至还被处处挑刺,派至乌里雅苏台任职,与十公主常年分居两地,最后病重,英年早逝。
尽管严飞早已将这些告知于她,容悦也毫无畏惧,“严飞,你的想法我能理解,若我初来此地,尚未与他成亲,能有机会回去,我肯定义无反顾的跟你走,可如今不同,我与他成亲十年,朝夕相处,他这般爱重我,我又怎么能在他失去父母,最失意之际离开他?”
话虽如此,可严飞在乎的是她以后的境况,“因为一时心软,葬送自己的后半生,这就是正确的选择吗?假如没有回去的可能,我也无话可说,可如今机会摆在眼前,再想回去得等三十多年,一旦错过后悔可就晚了!”
不论他如何劝说,容悦都不肯动摇,直接将匕首找出来给他,“匕首你拿去,你们夫妻不睦,留在此地也无意义,你若能回去,我也替你高兴。”
收下匕首的严飞心情十分复杂,明知前面是火坑,还要眼睁睁的看她往里跳吗?
她现在意气用事,已然失去理智,所做的决定不一定正确,他实该帮她一把才是!她肯留在此地,皆是因为殷德,一旦她对殷德死心,大约也就不会愿意留下,思及此,严飞心生一计……
接连遭受打击的殷德不再像之前那般意气风发,虽说面对容悦时还会尽量保持笑容,可敏锐如她,还是能察觉出他那勉笑背后的苦涩,谁家出了这样的变故怕都是难以接受,她十分理解殷德的心理落差,但他从不在她跟前抱怨什么,她想开导他,又怕时常去揭伤疤不利于恢复,忍了又忍,终是没提,只等光阴来帮他愈合。
以往他再怎么消沉,晚上在她身边时还是会与她逗趣几句,可近两日不知是怎么了,容悦能明显的感觉到他看她的眼神越来越深沉,时常一抬眸或是一回首就能瞧见他正凝望着她,眼底蕴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她明明就在他身边,可为何他的眼神竟像是快要失去她一般,无比珍视又饱含哀戚?
担忧的容悦在入帐之后歪于他怀中,小心翼翼的试探询问,“殷德,你最近是怎么了?怎么瞧瞧愁眉惨目的?可是皇上又在朝中变着法儿的为难你?”
被察觉出异常的殷德心中微怔,终是摇了摇头,敷衍一笑说无事。
明知不对劲儿,今日她若不问个清楚,实难安眠,于是容悦继续耐心劝导,“咱们夫妻多年,我还能不了解你?你若无事不是这样的神态,肯定有什么心事对不对?我是你的妻子,自然愿意同你分担,你若受了什么委屈,或有什么难处就与我直说,我能帮则帮,即便真的帮不了,至少能听你倾诉,你也好受一些不是吗?”
苦劝许久,他才终于开了口,面露难色,低声叹道:“的确是有心事,只是不知该如何跟你开口,我阿玛已逝,叔叔也战死沙场,如今就剩我和堂兄,阿玛临去前唯一的遗愿就是希望我们家能留个香火,可你始终没个动静,我……我总觉愧对于阿玛……”
此事他从来不提,她以为他真的不在乎子嗣,未料今日突然提起,却不知是何意,加之他的神情如此凝重,容悦顿生不祥预感,微抬身,紧张的望向他,
“所以你的意思呢?莫不是……想纳妾?”
她以为他会想以前那样,笑笑的点点她的鼻梁,嗤她想太多,可是出乎意料的,今日他居然没有反驳,反而眸带愧疚的望向她,没有直接承认,只是面带愧色的反问,
“若非情势所迫,我怕也不想这样,悦儿,你能理解我的难处吗?”
第46章
他口中的她的名字, 不管是公主, 抑或容悦, 又或者是悦儿, 在她听来皆十分温柔,像春水化于心池一般, 荡开丝丝甜蜜,可是今日这一声悦儿, 竟令她无比膈应!
她能理解他的处境吗?当然能, 一早就能理解,可当初是他说不介意,愿意守着她,势不纳妾,而今他竟悄无声息的变卦了, 终究……还是在意子嗣, 想要后代的吧?
既如此, 他当初就该承认,为何一直伪装深情呢?又或者说, 当时的他的确愿意, 想着两人还年轻,以后还会有希望, 可后来几年她仍没动静,他才渐渐失望,又生了纳妾的心思吧?
站在他的立场,似乎没有任何不妥, 而她这种情况,也没理由拦阻,只是那颗向着他的心,似被一盆冷水倾倒,瞬间浇灭所有的爱火!
周身发寒的她忽然不明白自己在坚持些什么,相伴十年的两颗心骤然生出一丝裂缝,强掩下心底不断翻涌的悲哀,容悦再也无法与之亲近,默默离开他的怀抱,殷德见状便知她可能接受不了,“你不同意?”
她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于情于理,她都不该拒绝,可若让她亲口说一句愿意,她又心如针扎,实在讲不出口,干脆翻身背对于他,闭了闭眼,声带哽咽,
“你说怎样便怎样,我尊重你的决定。”
说出这话时,彻骨的寒意传遍全身,蜷缩在被中的容悦紧紧抱住自己,闭上湿润的眸子,任那泪水自眼角下滑,滴落至枕畔,也装作若无其事,不敢抬手去擦。
躺在她身畔的殷德分明看到她那轻抖的肩膀,心疼之至,此刻他多想抬手将她拥入怀中,将心里话告诉她,可他不能,不能功亏一篑,最终他那颤抖的手指只是默默握成了拳头,没有给她任何安慰,独自睡去。
入梦前她还有些难以置信,奢望着醒来会发现一切都只是她的一场噩梦,可次日他就真的带了一个女子过来,说打算纳之为妾,月底迎她过门。
那姑娘年轻貌美,一双大眼灵动有神,男人会喜欢再正常不过,至此容悦才明白,其实他早有打算,昨夜与她商议,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
原来,所有的深情都会淡薄,不管他心里还有没有她,从他选择纳妾的那一刻起,容悦的心便碎了一地,仿佛所有的坚持都失去了意义,原本以为这是港湾,当海浪来时,她无所畏惧,愿陪他坚守,可他呢!却嫌这个家不够完整!
生不出孩子,是她的错,可要她看着他和别的女人生孩子,再躺在她身边说爱她,她实在做不到如此宽容!
心就那么小,只能容下他一个,怎么可能与旁人共享呢?单是想象她都无法接受,若然余生都要这么过,那她宁愿放弃,远离,眼不见为净!
身心缺一不可,她所深爱的这个男人有了旁的心思,信念崩塌的容悦已找不到坚持的理由,是以当严飞再次找到她时,她终是答应跟他一起尝试着回去。
若是能成,她就要回到现代,远离此地,即便最终不成,她也会默默离开京城,再不管他家的事,毕竟后日是他纳妾之期,她不愿再留下徒添痛楚。
已然做好两手准备,今夜便成了别离前的最后一夜相处。她不知道该跟他说些什么,似乎谁都没错,只是遗憾他没有坚持到最后,爱得不像她那般纯粹。
殷德想要她,毕竟最近她都没让他碰过,最后一夜,本该留个念想,可一被他吻住,她便想起他说要纳妾的那些话,如食蝇虫一般膈应,无法继续缠绵,借口不舒坦,将他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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