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在那院中。”如圭指着外面。
醉蝶知晓,面带喜色就匆匆跑了出去,就看到外面矗立着一颗灰扑扑的梅树,只有光秃秃的枝干,熟悉的妖气弥漫在梅树四周,那是雪馨的气息。
妖之间,有特殊的联系,是人不能感受到的。
醉蝶第一眼就认出,那梅树就是雪馨。
梅树下有一个道士,背着把剑,双腿盘坐,双手掐诀,双眼紧闭,见她靠近,缓缓睁开眼睛。
“雪馨,她……”醉蝶快步上前,抚着干枯的树皮,哽咽道。
“她用道门法决救了我们,她是妖,与道法本就是死敌,如何能使得?便被反噬成如今这幅样子。”宣修平视线落在梅树身上,仿佛能透过梅树看到谁一样。
醉蝶闻言哭的不能自己,泪水全都隐没在梅树里,还是如圭老怪看不下去,将醉蝶带走。
“好了,你别哭,当初那副情形,你我都在,若不是她奋不顾身,咱们都得交代在那里。幸好,咱们都活着,她也活着,只是妖力需要时间恢复罢了。”
见她哭的还是厉害,抹了抹她的泪水,又道:“雪馨妖脉宽阔,又有我和归尘子为她炼制丹药,用不了多久她就会醒来。”
经此一役,妖与人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和谐。
这种和谐,已千年未曾出现过,如圭老怪前两日还去了离渊,仙东印的封印之处有松动的迹象,她激动的难以言喻。
他们终于可以摆脱这个凡世了。
……
宓秋的事情告一段落,归尘子带着傅清卓的身体回到了京城,给关温瑜送了过去。
不出两日,傅清卓就醒了过来。
“夫人,你终于醒了!”关温瑜惊喜道。
傅清卓看了看关温瑜,注意力却被床边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吸引过去,那男孩糯糯的一声:“娘亲。”
傅清卓顿时感觉头疼如裂,捂着头想要缓解这种疼痛,脑海中被塞进太多陌生的画面,最后体力不支,又晕了过去。
晕过去,还听到几声惊呼“夫人!”
“娘亲!”
待傅清卓再次醒来的时候,眼中的清明已不再,她全都想起来了。
前世的因果,这世被宓秋那妖占着的身子做的事情,丈夫的态度,无一不让她心寒。
“夫人,您醒了。”小雀端着水盆进来,老爷说,夫人随时会醒。记得以前的夫人最是喜洁,醒来定是要梳洗一番,她便时时备着温水,待夫人醒来。
“小雀。”傅清卓温柔一笑。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了。
第111章 她是妖精
小雀眼眶发红,泪水似要溢出,“夫人!”夫人真的回来了,以前的宓秋从来不会这么和颜悦色对她。
小雀服侍傅清卓洗漱,小雀细心的发现,夫人以前习惯的小动作全都回来了,夫人洁面时总是先洗手,擦脸的时候会用小手指勾着手帕轻压脸上的水珠,会把手帕叠的整整齐齐放在碟子里,这是宓秋以前绝对不会有的动作。
小雀眼中含泪,面上欣喜之色难以言喻。
傅清卓洗漱后,换了一身素服,让小雀简单给她梳了一个发髻。
傅清卓望着镜子里,陌生又熟悉的自己,恍然如梦。
小雀小心翼翼的梳着头发,傅清卓伸手握上小雀的手。
“这些年,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庆幸的是,小雀终于等到夫人回来了。”小雀笑着,泪水却流了满面,侧身拭去眼泪。
傅清卓望着镜子里的小雀,嘴角温婉的弯了弯。
梳好发髻,小雀端来一个锦盒,盒子里是她往日最爱的那套珍珠镶金流苏步摇头面,傅清卓轻轻按下她的手,从妆匣落灰的暗格拿出了一根青玉素簪,插在发髻中固发。
傅清卓出了门,就看到院子里站着的关温瑜和她那个从未谋面的儿子。
孩子一见她出来,小跑到她跟前,抱着她的腿,抬着小脑瓜,糯声道:“娘亲!”
傅清卓蹲下身,抱着孩子,泪水溢满眼眶,她的孩子,她活了两世,第一次能抱到她的孩子。
“娘亲,你回来就不会走了吧!”糯糯的童声,满是乞求。
“娘亲不会走了,会一直陪着你。”这样软软的一团,就是她的孩子,那种来自血缘的亲情在她血液里蔓延,渗入她的骨髓中。
母子俩说了好一会儿话,傅清卓才起身看向关温瑜。
“清卓,欢迎回来。”关温瑜走近,笑容灿烂。
“关温瑜,好久不见。”傅清卓的面色却是冷的可怕,看着关温瑜的眼神恍若陌生人。
“回来就好,咱们一家人再也不分开了。”他欠傅清卓的,会用一辈子来偿还。这一生还很长,他们有足够的时间来共度余生。
傅清卓没有回应,而是侧脸道:“小雀,带着小少爷下去,我要和关温瑜谈谈。”
小雀看了看两人,便将小少爷带了下去。
“关温瑜,跟我来。”傅清卓走出庭院,绕过长廊,去了后花园的凉亭。
关温瑜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见她来到后花园,一点都不惊奇,脸上还带着微笑。
傅清卓站在凉亭下,指着石桌,“坐吧。”
待两人都坐下,傅清卓才缓缓开口:“关温瑜,我嫁给你几年了?”
“至今,已有九年了。”
“宓秋占我身子几年?”
“七年有余。”关温瑜面色一僵,眼中闪过愧色,应道。
“也就是说,你我只做了两年夫妻。”傅清卓望着亭外的郁郁葱葱,漫不经心道。
关温瑜没有应声,脸上闪过一丝阴郁。枉他自诩聪明,连同床的妻子换人七年都未察觉,注定要成为他辈子的耻辱。
“关温瑜。”
关温瑜抬眸。
傅清卓的视线终于落在关温瑜脸上,“看在你我做了两年夫妻的份上,与我和离吧。”
“清卓!”关温瑜双目大睁,想到了无数的可能,万万想到会是这种可能。
关温瑜抓住傅清卓的手,道:“清卓,我知道你受了很多苦,来日方长,我会用余生来弥补你的。”
“你可知,当初我被宓秋剥魂有多么痛苦?”
关温瑜缓缓松开她的手,垂下头。
“真的好疼啊,那时我才明白,痛不欲生原来是这种滋味,魂魄被一点点扯出身体,直到完全被剥离,耗时三十六个时辰。”
关温瑜心疼的望着傅清卓,嘴唇张了张还是没有开口。
“这三十六个时辰,我像是在地狱十八层走了个遍。魂魄离体后,我就一直飘一直飘,看到你和宓秋亲亲我我,你浑然不觉你抱着的傅清卓,早已经换了芯子。”
关温瑜愧疚的低头。
“怨恨使我怨气丛生,与一新生梅妖合为一体,刚融合到一起,便被道士误伤,昏迷了几年。一醒来,世间已经大变。本来我想挽回你的心,可是这些时日我也明白,过去便是过去了,永远不可能再回来。”
“清卓!”关温瑜欲言又止,现在的他根本就没有立场说她什么。
“关温瑜,这段感情里,我何其无辜,你若还对我有一分愧疚,便与我和离吧。”
关温瑜望着傅清卓,久久没有言语。
两人就这样静坐在亭中,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关温瑜方艰难的开口:“好,我们和离。”
傅清卓起身,利落干脆的走出亭子,顿住脚步,轻声说了句“谢谢你。”
关温瑜坐在亭子里,自嘲的笑了笑,她谢他什么?谢他导致自己被折磨这么多年吗!
是他害她至此,他有何颜面接受她的谢语?
关温瑜与傅清卓的和离在京城轰动一时,关温瑜不仅将傅清卓嫁过来所带的嫁妆如数奉还,还附送一座京城宅院,还将他们关家唯一的子嗣也交给傅清卓抚养。
傅清卓被妖附身之事,京城人人皆知,后来妖被除,傅清卓还能活下已属奇迹,万万没想到,她醒来最先做的竟是和离。
自此之后,关温瑜也未曾再娶,除了偶尔去傅清卓的宅子探望孩子,便全身心投入到朝事之中。
……
五年后。
宣修平在唐簇化为梅树的山谷,修了一座简单的庭院,看到梅树一点点强壮起来,便是他每日最开心的事情。
归尘子召他回风云观多次,都被他婉拒了,归尘子就再也没有强求。
倒是这些年,风云观的师兄弟常来此地,与他切磋道法,也惋惜他离开风云观。
醉蝶和如圭老怪也常来,总会带一些能让唐簇恢复的丹药来。
宣修平这五年最常做的事,便是坐下树下,一边品茶,一边说他与唐簇上辈子的事情。
每每说到动情之处,树叶会随着他的欢喜舞动,仿佛是在附和他一般。
又是一年冬时,自入冬,雪都下了好几轮。
是夜,宣修平听着外面呼啸的狂风,有些担忧的望着窗外,虽知道唐簇是梅树,不畏惧风雪,可心中还是不由得为她担忧。
渐渐的,雪势变弱,宣修平这才放心的吹了蜡,去休息。
忽然,梅香浓郁似凝,红色妖气环绕整座院子。
躺在床上的宣修平,也嗅到了这浓郁的梅香,眼睛突然睁开,往梅香浓郁之处看去,屋内的烛火一个接一个的点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