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句难听的,于夫人连肚兜袭裤都不是自己的。
“我娘的嫁妆早在府衙备过案,全部留给我。便是爹都动不得。你有在我这儿磨的功夫,还不如多掀两次裙子,吹吹枕头风,没准儿能从爹那里多抠点下来。”
于夫人勾唇一笑,压下声音,只两人听得见,“话虽如此,可你保得住吗?老爷看重沈家,即便是掏空家底也会让婉儿风光出嫁。你乐意也好,不乐意也罢,宁氏的东西都归我们母女所有。”
“周瑾,你一向自视甚高装模作样,对婉儿冷眼相待,我偏要你跌落泥潭,在最卑贱的死囚犯身下婉转承欢。滋味怎么样?”
平安县死囚犯身上烙“平”字,标记区分以示屈辱。
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失了清白坏了婚事,就应该神情凄惨走投无路,然后双手奉上嫁妆跪求她这个县令夫人怜惜一二,往后看她脸色行事。
扬声说给所有人听,“这些虽说旧了些上不了台面,不过配被犯人辱了身子的大小姐,绰绰有余。”
周瑾看了翡翠一眼,“去叫老爷来。”
“于夫人,让你失望了真是对不起。”
“什么?”于夫人笑脸一顿,心中渐慌。
“昨天让你算计到了,我很不开心。于是命人拿着我的印鉴,卖掉所有的田产、铺子、宅子和人。没记错的话人里包括你身边的大丫鬟和那几个侍候的,稍晚一点人牙子会来提人。谢谢你这几年来尽心尽力代我管家,这身衣裳就不用扒了,送给你。”
周成忠一方面把取用宁氏银钱当作理所应当,一方面又极为厌恶她这身铜臭味。不屑插手宁氏私产,于夫人要时便把管理权给了她。周成忠不屑,于夫人不知,因此田产、铺子的归属印鉴竟从未变更。
周瑾昨日检查时差点没乐死,一口气儿全卖掉。
白嫩指尖敲击婆子仆妇手中嫁妆,一脸嫌弃,“于夫人出身寒酸,总喜欢搞点馊臭破烂。我以为到了府里这么多年,该有点眼界气度了。没想到,呵呵,还些破烂,你还是留着自己珍藏吧。”
于夫人想通关窍,静心养护的脸满目狰狞,气地手指直抖,“你、你……”
“你什么你,原本看你穿金戴银我还赞一句好手段,两腿一支勾男人还能分出神往裙、下划拉好东西。现在知道我太瞧得起你了,这么些个破烂都值得你不管不顾往裙、下塞,真是不挑!”
“沈家往后非富即贵,妹妹好不容易抢来地婚事,仔细些好。于夫人得多提点,让妹妹挑贵地划拉。”
小荡、妇,真是个小荡、妇!什么浑话都往出说,哪里还有半分官家女儿的样子。
于夫人出身农家,见惯村头仆妇谩骂,却也是正经人家的女儿。骤然碰见周瑾这个底线低到没有的,仿佛猫叼了舌头,吐不出半个字。
“不要脸的东西,万幸没让你嫁进沈家,否则迟早有一天连累整个周家。”于夫人气炸,胸脯子跟气袋子一样,“若不是顾及到婉儿的名声,我早找人把你扔窑子里,让你……”
门“哐”地一声被踹开,周成忠黑着脸怒气冲冲进来,翡翠跟在身后。
屋内仆妇婆子心惊胆战,跪了一地,抖成筛子,生怕被牵连。
大小姐跟人苟合,顶好的婚事落在二小姐头上,于夫人眼看要掌控后宅,突然又爆出这腌臜事儿竟然是向来端庄秀丽的于夫人指使人辱了大小姐,真是蛇蝎心肠阴狠下作。
于夫人愣住,她怎么口无遮拦说了出来。
“老爷,我、我说地是气话,是、是大小姐故意陷害我,……”
“啪”地一声,于夫人被扇了一巴掌跌倒在地,半张脸很快肿起来。
周成忠骤然听见枕边人心黑手狠毁了长女一生,怒火中烧,恨不得扒皮抽骨,一巴掌打出去,见她姿态娇弱梨花带雨,心生怜惜。
尤其周婉与沈轻度婚事在即,于夫人他不想动,也不能动。
“瑾儿,让你受委屈了。”
周瑾垂下眸子,泪水断了线的珠子一般落下,不着痕迹避开他搁在她脑袋上的手。周成忠一顿,默默收回手,在身后握成拳。
沉默半晌,“本月中旬是吉日,宜嫁娶。周瑾月中出嫁。”
周瑾和方年的婚事匆匆订下,周成忠从中公取了三百两银子陪嫁。为了补偿周瑾,在周瑾提出要宁氏嫁妆时,不顾于夫人大变脸色,一口应允。
借口置办嫁妆,把县令府衙能卖地卖,卖不了的烧。短短三天,县令府衙就跟蝗虫过境似的破败不堪。
周瑾心满意足准备出嫁。
夜里。
平安县大狱。
牢头提着钥匙,打开尽头死囚犯牢门,白冷的月光透过铁窗,方年修长颈项上,黑色‘平’字烙印扭曲显眼。
“方年,出狱。”
一个县的死囚犯烙上本县烙字。
烙字有损阴德,一般烙在看不见的地方。这小子能烙到颈项上,说明身体已经烙不下。
沉默寡言,两棍子闷不出一个屁。
借着月光,扫到破烂衣服之下。
他究竟犯了什么事儿,竟然集齐周边所有县的烙字。
第19章 宅斗失败的嫡长女3
“烙字犯人,从未有释放先例。你小子运气不错,娶得县令嫡长女,得以从这狱、中放出去。”
五日后。
一顶灰枣色半旧小轿子抬着周瑾从侧门出去。
两人在队伍前头吹吹打打,高亢的喜乐勉强看地出是一场婚嫁。
吹地稀稀落落,索性停下。
远处桥头老柳树下,男人一袭黑衣,长身玉立,斜斜地靠着柳树。等了有一段时间,死水一般的黑眸看到轿子,站直身子。
轿夫唏嘘,都是县令千金,妹妹嫁予高门自此风光无限,姐姐嫁个连宅子都没有的汉子。
安身才能立命,县令嫡长女连个安身之地都没有。
相差太大,一时心酸,竟然连周瑾的喜钱都没好意思要。
“拿着吧,我的大喜日子,给二位沾沾喜气。”
周瑾不缺这点钱。
不如说她很有钱,把县令府衙扒了一层下来,周婉的嫁妆规格直线下降,日日强颜欢笑,周瑾现在正痛快。
“多谢大小姐,那就祝二位百年好合。”
几人收下,一脸感激。
轿夫和吹打人一走,周瑾和方年隔着喜帕对视。
不是没想过逃婚,可这根本不现实。
订下婚期当天,她的户籍就迁到方年名下。若是逃婚,她就是黑户。这个郡县,黑户哪怕死在府衙门口,也不会有人看一眼。
方年抿了抿唇,朝她伸出手。
骨节分明,修长有力,指尖圆润,指腹处有厚茧。
他的黝黑和她的雪白形成鲜明对比。
她和他相看两相厌。
“走。”他说。
周瑾不情不愿,“嗯。”
方年走前头,周瑾隔着三步跟在后头。沿着崎岖小路越走越远,身影像两颗跳动的米粒。
烈日当空,街上人来人往,小贩叫卖声此起彼伏,三三两两聚集在摊位前。说来也怪,这晴空万里不像有雨,可不少人身边别着红伞。
街头处长竹搭个亭子卖茶水,一根竹子立出来挑着“茶”旗,恹恹地垂下。
茶亭里,一男一女点壶竹叶青,快见底。男子面容清俊,沉默寡言,女子一身灰枣色嫁衣,梳妇人髻,饶有兴趣地望着四周,眼珠子滴溜儿转。
小二手脚利索过来添水,“客官,可选好吃食了?咱们这儿凉果点心卖地好,清热解暑。”
周瑾收回目光,“行,上一份。小二,我跟你打听个事儿。”
除了晴天别红伞,还有一怪事,平安县街上往来的中年男子,近七成都是断臂。
“都说三条腿的□□难找,两条腿儿的人哪儿都有。怎么到平安县里颠了个个儿,这些人看着都不太完整?”
小二笑意微滞,“客官您说笑了,这人在娘胎里都是全须全引的。咱们这儿的人也不是一出生就这样,有由头地。”
周瑾丢了块碎银子,“说来听听。”
小二接过银子咬了个牙印,眉开眼笑,压低声音道,“咱们这儿闹鬼,红伞鬼。”
第20章 宅斗失败的嫡长女4
“有村民在山里劳作晚归,扛着锄头回家时看见不远处山坡上有个打着红伞的白衣人。村民好奇上前询问,谁知还未靠近,巨大的伞骨从天而降割掉村民的胳膊。”
“一开始大家都不信,还结伴上山找鬼,什么都没发现。但是回来后遭到了红伞鬼的报复,客官猜怎么着?越来越多的村民缺胳膊少腿儿。”
周瑾喝了口茶,“这些人瞧着都三、四十岁,看来那红伞鬼可有些年龄了。带红伞有什么说法,我们初来乍到不懂这些,要不要也买两把?”
“当时村民求了县令,请来茅山道士做法镇压。虽说镇压成了,可红伞鬼怨气冲天,每五年要出来一次。据说携带红伞就能迷惑他,于是每个第五年,平安县人都手不离伞。今年恰好是第五年,客官还是小心些好。”
抹布搭肩上,点头哈腰去端凉果点心。
大多数小摊贩前只有三两个人,不远处一大片支起的草棚子却是里三层外三层挤满了人,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周瑾来了兴趣,小二端来凉果点心,问他,“那儿怎么围了那么多人?”
“哦,卖活人袋,摊子每月中旬都开三天。客官酒足饭饱,无事可去看看当个消遣儿。”
小二习以为常,收回目光,“先前咱们平安县人杰地灵财物丰饶,就因为出了这档子事儿,人心惶惶,不少人搬迁。原本当众贩卖人口是禁止地,现在为了增加居民,县令不得不睁只眼闭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