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细想,不愿细想。
他以为,只要他答应方国庆的要求,这事就会永远翻篇。
可是,时歌知道了,并且还要告到村里!
时富双目通红,急急说:“歌丫头,你姨不是故意的,她是鬼迷了心窍,我马上叫她和你道歉!你别把事情闹大,行不?”
“不是故意的?”时歌彻底心寒,“时富,你究竟有没有良心?我身上也留着你的血,是时家的血脉,你老婆为了一个大学名额放毒蛇来咬我,还不是普通的毒蛇,是眼镜蛇!要不是我命大,现在你面前摆着的,也许是一具尸体!你竟然还好意思说她无心,说她鬼迷心窍?”
“……”
时富哑口无言,生平第一次,他抱着头蹲地上呜呜哭了出来,“是爸对不起你,是爸对不起你……”
“你的对不起,我听着只想吐。”时歌冷冷睥睨着他,“我已经说过,你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离婚,要么送她坐牢,时家永生永世背负杀女的臭名,给你一分钟,自己选吧。”
她说完,房间顿时安静。
难捱的一分钟过去,时歌正要绕过时富,时富终于艰难开口:“我离。”
咚。
与此同时,门外响起脸盆落地的声音。
刘春华白着脸,跌坐到地上,而时俏站在旁边,不可置信看着她,半晌,她沙哑着声音问:“妈,姐说的是真的吗?”
刘春华死死瞪着门板,仿佛那是时歌一样,她咽下一口血,冷笑:“姐?你哪门子姐,没听到她逼你爸和我离婚?!记清楚了,她以后再也不是你姐!”
这一刻,时俏终于明白刚刚时歌为什么要问她那句如果。
她紧紧攥着拳头,转身跑了出去:“妈,我讨厌你!”
——
第二天,时富和刘春华在队上见证下,办理好离婚手续。
时家财产不多,只有几间房子还值点钱。
时富分到他和刘春华住的那间屋子,厨房和一半院子,刘春华分到堂屋,时歌和时俏那间屋子,以及一半院子。
时歌当场表示以后时富和她不会再回来,要把那半房子卖给村里。
时富低着头没支声,刘春华却不同意,她当然不会如时歌的意和时富分开,盘算着等风头过去,她再去城里把时富抢回来,所以房子她绝不会卖给别人!
她艰难扯出抹笑:“歌丫头,买卖不成仁义在,俏丫怎么也是你妹妹,要是有别人进进出出,她一个女孩子不方便,你看要不这样,姨出钱把房子买下来,咋样?”
时歌莞尔:“可以呀,不过姨你打算出多少钱呢?虽然我读大学不花钱,但衣食住行是一大笔花费,我外婆身体也不好,每天要吃肉补身体,少一分钱,都不卖给你。”
刘春华赔着笑脸:“你要多少?”
时歌回忆着剧情,在心里默默算着,报出个数字。
队里的人听见皆大吃一惊,暗想时歌真是狮子大开口,这么大的金额,队上都不一定买,刘春华肯定更不会同意。
没想刘春华毫不犹豫:“行,你立个字据,钱我明天之前给你。”
她一直私藏小金库,本来打算以后给时俏做嫁妆的,现在加上去她娘家借一些,应该够时歌要求的价钱。
闻言时歌拿出一早准备好的字据,微笑:“给。”
刘春华:“……”这死丫头又算计她!
——
第三天早上,时歌,苏玉清和时富在村里人的送别下上了拖拉机。
时俏躲在村头那棵大树后面,远远看着他们。
时歌瞧见轻轻叹了口气,接下来时俏是长好还是长歪,全看时俏自己了。以后她要去城里好好学习,和折磨时富了。
不过呢,临走之前她还会附送刘春华一个豪华大礼包。
她在许德华转身时喊住他:“许叔。”
许德华回头,慈祥问:“咋?”
“没什么,只是想告诉您,勤快的人运气真的不会差唉。”时歌笑颜如花,“那天晚上要不是我主动帮俏丫去她外婆家拿刘姨要的花样,被眼镜王咬的人,可能就是我呢。”
嘟嘟嘟。
拖拉机开远了,许德华愣在原地,片刻,他仿佛想到什么,立即拔脚急匆匆往村大院跑。
眼镜王的事,有猫腻!
第36章 姐妹篇014
【014】
当天下午,刘春华被喊到了队上。
她一进去,村长方国庆,支书张富强,还有五个大队干部都在里面,一个个表情沉重,尤其是方国庆,脸色比锅底还黑,看到她进来,还背过身看着外面。
咯噔。
见状刘春华心口一跳,察觉到有丝不对劲,她咽了咽唾沫,开口:“村长,支书,找我啥事啊?”
此言一出,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开口,还是许德华从外面走出来,打破了宁静:“有点事要问你。”
“唉。”刘春华点头,“行。”
“上前晚,你家眼镜蛇爬出来的事情还记得吧?”许德华说。
怎么突然问这事?难道……
刘春华脑海闪过之前时歌冷冷看着她的眼神,她心顿时沉下去。
不好,她八成又被那死丫头算计了!时歌根本就没给时富选择,一开始,她的打算就是威胁时富和她离婚,并且告发她!
真是阴魂不散的死丫头!
她紧紧咬着牙,又是慌又是急。要是她放蛇的事捅出来,肯定要被抓去坐牢,她要怎么办,要……
等等!
随即,刘春华眼睛一亮,她真是太傻了!怎么忘记时歌其实从头到尾都没有证据,不过一副空口白牙,只要她死不承认,不就行了?
她理清楚思路,冷静下来,摸着她贴着纱布的脸,难受得垂下头:“哪能不记得呢,它才伤了我的脸。”
闻言方国庆腾地转身,对啊,他真是气糊涂了,竟然会相信刘春华放蛇伤人的胡话,明明她才是受害人啊!
想到时富抛弃她离开,现在刘春华只有他一人可以依靠,他胸腔霎时荡起腔热血,几步走到挡到刘春华面前,沉着脸和许德华说:“老许,你怎能如此糊涂相信时歌的话,她是什么人?考上大学就立即带着她爸去城里享福,抛妈弃妹的小人!她的话怎么能信?!”
许德华皱眉:“方村长,是我猜测那条眼镜王的事有另外的可能,所以找刘春华来问清楚,从头到尾都和时歌无关,你不要扯上无辜的孩子。”
果然是时歌告的状!
闻言刘春华恨得牙痒痒,要是时歌现在在她面前,她一定会把她撕得粉碎!
她心念一转,知道现在能为她说上话的只有方国庆。
她没有丝毫犹豫,在他身后轻声开口:“是啊村长,时歌只是二十多岁的孩子,还不懂事。我听如山说了,之前她因为我气急打她巴掌在你家骗……哦,不是,是杏桃好心赔她八十元,你千万别怪她,我家那两间屋子和半边院子,她都要四百块才卖我,她不是故意讹钱,是真不懂。”
“什么?她还和你收钱了?还是四百块,你给她了?!”刘春华和时富分财产时方国庆没在场,他今早才从别人口里听到他们离婚了,然后没来得及细问,许德华就到队上说怀疑那条眼镜蛇是刘春华故意放出来的。
现在听到时歌竟然要刘春华花四百块买房子,他越发怀疑当时时歌是故意讹他钱,她那什么不得了的金贵耳朵,药费要花八十块?!
刘春华见方国庆上套,故作为难:“不给四百,她就要卖那几间屋给队上,这样住着,我和俏丫孤儿寡母不方便。”
“好啊,老许,你听听,这时歌还是人吗?春华养了她二十年,最后连间屋子都要高价才能买回来。”方国庆冷笑,“我说啊,时歌这种没良心的人,说话绝不能信!”
“我已经说过,这事是我自己的推测,与其他人无关。”许德华不再理他,严肃看着刘春华,“刘春华,出事那天晚上,你为什么突然让时俏深更半夜去刘家拿花样?”
刘春华期期艾艾说:“那天时歌说我花样太土,不学新花样会没人找我缝衣服,所以我想到我娘那里有些旧花样,就急着让俏丫去取,唉。”她顿了顿,像是想到什么一样,一巴掌拍向脑门,“我想起来了,当天王姐和李姐都在,她们还赞同时歌,让我多学花样呢,不信你可以去问她们。”
许德华继续问:“为什么你自己不去?”
“我……”刘春华突然有些尴尬,支支吾吾半天,才小声说,“我那几天身子不舒服,腿软走不了远路。”
她说的身子不舒服是来月经,队上会计是个女的,她小小声说:“是的许书记,我身子不舒服那几天,也是腿软,走一会儿难受得不行。”
许德华点头,又问:“时富打的结……”
“够了,许德华,你到底什么意思?”方国庆打断他,“我瞧着你这语气怎么和审犯人一样?春华是什么样的人,大家心里都清楚,她是那么恶毒的人吗?再说了,她放蛇咬时歌图什么,时歌身上有什么好让她图的?”
“是啊,老方说得在理,时歌一死读书的小丫头片子,有啥稀奇的,真以为所有人当她眼中钉肉中刺呢。”张富强儿子成绩一向好,今年没考过时歌落榜,他早恨得牙痒痒,窝了一肚子气,现在听到时歌不好的话,和打鸡血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