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气的有些说不出话来,他并不气背叛,在紫禁城长大的人,从小到大什么样的事情没有经历过?只是他却气白蔹背叛了他的皇后,他还很少看见他的皇后气成这样的模样!
银珠等人跪在地下瑟瑟发抖,别说说话了,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到现在银朱还以为自家娘娘是因为白蔹烧纸一事而迁怒于白蔹,她不知道,可弘历却知道事情的重点不是这个,而是因为白蔹是皇太后的奸细。
冷静下来的弘历知道问这些宫女也问不出什么来,虽说白蔹和银珠的关系最好,可银朱却是个没心没肺的,如今就算是问到天亮也问不出什么话来。
弘历还是回去看宁筝了。
宁筝这一夜睡得都不踏实,做了许多梦,先是梦到自己又回去了,在职场内斗中又败下阵来,原来在清朝的一切都是梦,她还是那个大龄单身女青年,一个人躲在出租屋里呜呜的哭。
可是画面一转,她又梦到了自己身处慈宁宫,高高在上的皇太后对她指指点点,说她没能替弘历生下嫡子来,她跪在地下,卑微的不像样子。
她万万没有想到,到了最后,她居然梦到了白蔹,白蔹满脸是血,穿着一身白衣站在她面前,一声又一声喊道:“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啊……”
宁筝心里害怕得很,却还是强忍着问道:“白蔹,你今日为何要替本宫烧纸?”
白蔹却是咯吱直笑,笑容中满是同情,渐渐飘远了。
宁筝想追,却是怎么都追不上……
梦中的她着急,床榻上的她也着急,急的不行,一直发出靥语。
弘历向来觉浅,如今听闻身侧有动静,起来一看,却是发现宁筝身上滚烫,嘴里更是胡言乱语。
他忙道:“宁筝,宁筝,怎么了?”
宁筝想必是烧糊涂了,压根就醒不过来。
弘历当即连鞋子都顾不上,直接下床吩咐侯在外间的人将太医请过来,又是命人端了热茶进来。
等着喝了几口水,宁筝这才渐渐安静下来。
李玉侯在一旁,这才敢开口:“皇上,奴才知道您担心皇后娘娘,可是天气寒冷,您也得顾及龙体啊,让奴才帮您把鞋子穿上吧?”
弘历太过于担心宁筝了,如今这才发现原来自己没穿鞋子。
虽说屋子里燃了地笼,可深更半夜的,他又是踩在地板上,脚早已冷的没有感觉。
待穿上鞋子后,弘历这才觉得微微好了些。
太医没多久就过来了,细细诊脉之后更便跪在地下答话,“回皇上的话,皇后娘娘身子一向虚弱,如今又是受了打击,所以这才病倒了,老臣给皇后娘娘开几服药,吃上小半个月就没事儿了。”
又要吃药?
弘历觉得这些日子宁筝身子好了不少,没想到还是老样子,当即就道:“那就给皇后开药吧,把要注意的一并告诉朕。”
原先这些事儿都是吩咐给白蔹的,白蔹是长春宫最为细心的一个人,连白蔹都能背叛宁筝,他已经不敢相信旁的人了。
接下来便是煮药喂药,一系列的事情做完了之后,已经快到上早朝的时候了。
弘历看着时候也不早了,就算是要睡也不过是睡半个时辰,索性就坐在窗边看着宁筝。
他知道他的皇后长得美,一直都长得美,要不然也不会当初见了一面就难以忘怀。
可什么时候,宁筝变成了这般憔悴的样子?
他长长叹了口气,枯坐了半个时辰之后也是一脸憔悴的就去上朝了,这早朝之上,大臣们说些什么他压根就没听清楚,心里一直挂念着宁筝。
但这般,他下朝之后还是径直去了慈宁宫,他得为宁筝要一个说法。
慈宁宫内。
皇太后早就听闻宁筝病了,也知道白蔹自尽身亡,她并不觉得意外,宁筝一向聪慧,迟早会知道的,她也不怕,她是大清朝的太后,她的儿子就算是皇上,难道还能因为这么点小事儿迁怒于她?
她甚至还觉得,宁筝是不是在装病,唱的一出苦肉计,所以等着听闻弘历过来了,她还有点不高兴。
弘历却是比她更不高兴,一进来请安之后连茶也不喝一口,就直直开口道:“……昨日的事情想必皇额娘已经听闻了,不知道皇额娘可有什么要对儿子说的吗?”
皇太后喝了一口茶后,才扫了他一眼,淡淡道:“皇上这话是什么意思,哀家倒是听不懂了?”
弘历一直是个孝顺儿子,他知道皇太后为了让他坐在如今这位置费了多少心思,吃了多少苦,可如今却是有点忍不住了,“白蔹!皇额娘非得让儿子把话说的这么明白吗?白蔹是皇额娘安插到长春宫的人,对吗?”
说着,他也不等皇太后开口,又道:“皇额娘是觉得宁筝做的不好吗?她嫁给儿子这么多年,犯过什么错?在王府的时候,孝顺您和皇阿玛,操持王府琐事,等着入主紫禁城,您一声后宫妃嫔太少,她就张罗着选秀,您说喜欢吃什么,第二日就会安排人送到慈宁宫来,皇额娘,您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他每多说一个字,皇太后脸色就难看一分,到了最后已经是脸色铁青,冷声道:“皇上口口声声说富察氏好,可就凭着皇上今日为了她来忤逆哀家,就当不得这一个‘好’字!”
皇太后根本不欲多说,只道:“白蔹,是哀家安插进长春宫的,哀家也不打算再说什么,哀家累了,皇上就先回去吧。”
当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娘,在她看来,这宁筝哭哭啼啼叫上几句,再病上一病,她的儿子就彻彻底底站在宁筝那一边了。
弘历并不是个拎不清的人,原本是打算好好和皇太后说这件事的,可如今见着皇太后的态度,更是生气了,“从小到大,皇额娘都教导儿子要做一个明白事理,分辨是非的人,可今日儿子看皇额娘这态度,只怕是忘了自己当初说的那些话,想必是皇额娘有些糊涂了。”
说着,他更是站起身来,只道:“既然这般,那和敬,儿子就先接回去了,免得和敬在慈宁宫叨扰了皇额娘。”
话毕,他更是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他还没有走出门口了,就听见身后传来了茶盏落地的声音,其中还伴随着皇太后的呵斥声,“皇上当真是本宫的好儿子啊!哀家将你养到这么大,你为了一个富察宁筝,就这样对哀家?和敬是哀家的孙女,哀家将她养到这么大,她不能离开哀家……”
可如今这和敬公主到底养在谁的膝下,已经不是皇太后能够说了算的。
和敬公主听弘历说自己的皇额娘病了,要去长春宫陪皇额娘一段时间,想也不想就点点头,“……皇阿玛,皇额娘岂不是过年的时候还病着?原先皇祖母和我说过,说是大年初一不能吃药,这样没有好兆头了,我……我想要皇额娘的病快些好,马上就春天了,我还想和皇额娘一起做桃花香膏了。”
紫禁城中向来是无风不起浪,有点风有点浪,一点小事儿都能传的不像样子。
和敬公主方才听说宁筝已经病了连话都说不出来,她怕,她怕自己的皇额娘像二哥似的一病不起。
她的眼泪簌簌落了下来。
弘历这辈子最爱的三个女人一个是宁筝,一个是皇太后,还有一个就是和敬公主了,如今见她掉眼泪,心疼得很,蹲下来擦去她的眼泪,轻声道:“和敬不怕,没事儿的,皇额娘会没事儿的,等着和敬去了长春宫,每日陪着皇额娘一起玩,陪着皇额娘说话,皇额娘的病很快就会好的。”
和敬公主听闻这话,头点的像是小鸡啄米似的,一个劲儿催促孔嬷嬷快些回去收拾东西。
等着弘历与和敬公主一起出现在宁筝面前的时候,刚喝了药的宁筝有点受宠若惊,虚弱道:“方才李公公不是差人与臣妾说皇上要先去一趟慈宁宫吗?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
说着,她又看向和敬公主,“还有和敬,外头这么冷,你怎么也过来了?若是冻病了怎么是好?快回去,我这边病着,可别把病气过给你了。”
话虽这么说,可看到和敬公主第一时间过来了,心里还是有些高兴的。
弘历只道:“皇后这是不欢迎朕与和敬?你要把和敬赶到哪里去?以后,她就住在长春宫了,以后你们母女两个没事儿的时候一起说说话,散散步,做做香膏,难道不好?”
宁筝一愣,皇太后是怎么会答应的?她虽然病了,可却没有病糊涂了。
、都是他的不是…
和敬公主见着宁筝并无大碍的样子,也高兴了起来,“是啊,皇额娘,我一直陪着你好不好?”
之前的和敬公主并不是不爱宁筝,却是失望多过于爱,她从小在皇太后长大,这慈宁宫上下的宫人自然是捡着皇太后爱听的话说,有的说宁筝不孝顺,有的说宁筝不贤惠,更多的人却说宁筝是为了养育二阿哥永琏所以无暇顾及和敬公主。
一个小孩子,还是从小没养在母亲身边的小孩子,听闻这话自然是会难受的,渐渐的就怪上宁筝。
可她的心底,对自己的母亲还是有爱的。
宁筝握着她软软胖胖的小手,笑着道:“好,有你在皇额娘身边,皇额娘的病一定很快就会好起来的,等到了除夕那天,皇额娘还要陪着你一起去放烟火,还要给你用福橘做兔子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