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如今,她听着自己的妈妈说着以后,心里却是没有太大的波动,她其实真的已经习惯了,所以,也对那些她曾经渴望的,没有那么多坚持与看重了。
“我不想离开这里。”她固执道。
孟母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她看着自己越长大却越看不懂的女儿,“晨曦,我不明白,还有什么是比我们俩在一起更重要的吗?你是在埋怨妈妈这么多年把你留在这里对你不够关注吗?”
孟晨曦摇头,“我没有,这么多年,你在外打拼不容易,你为的就是给我们提供更好的生活环境,我知道,我理解,所以我没有埋怨你。”
“那你为什么不愿意和我一起走?”
“因为,”孟晨曦看着她,她的眼神有些哀伤,“这里是我的家啊。”
孟母愣住了。
“我知道你对这里已经没有什么感情,可是我不一样,我从小生长在这个房子,我最完整的家庭曾经在这里,我喜欢这个房子,也喜欢这个地方。我在这里有朋友,有牵挂,我不想离开这里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对不起,妈妈。”
“你在那里也可以交朋友的。”
“那这个家呢?”
“我们可以把它卖了,在那边再买一个房子。”
孟晨曦垂下了眼眸,没有说话。
“晨曦,我和你爸爸已经离婚了,这么多年了,你就是守着这里,也回不去了。”孟母轻声道。
孟晨曦点头,“我知道。”
“那你为什么还不放开呢?”
“因为,”孟晨曦抬头看她,“我舍不得。”
“是,你和爸爸离婚了,爸爸现在有了新的家庭,你也有人在追求……”
“晨曦……”孟母愣了下。
孟晨曦笑了下,“妈,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她目光清澈,神情哀伤,“我小的时候,你和爸爸在家里争吵我知道,你晚上偷偷地哭,爸爸喝醉后说自己不想这么过下去想离婚,我也知道。所以,我说你们离婚吧,是我主动说出来的,所以我从来没有过什么怨恨。因为我知道,只有这样对你们才是最好的解脱。后来爸爸要结婚我知道,阿姨生小律我也知道,爸爸怕我不愿意接受他再婚不喜欢小律我也知道,所以我接受了阿姨,也接受了小律,也愿意和他的新家庭和睦相处。现在,李叔叔在追你我知道,你对他也有感情我也知道,甚至日后你想要和他在一起,我也会答应你,会像接纳爸爸的新的家庭一样接纳你。”
“我一直都什么都知道。”孟晨曦重复道:“所以,我也都一直习惯自己做主,我已经17岁了妈妈,我不是7岁也不是10岁,不是没有自己思想可以完全听着你的话按照你的喜好做事的年龄了。我有自己的喜好,有自己看重的东西,也有自己想要的。我知道你们都不喜欢这个家,可是我喜欢,我也知道,终有一天,你们会拥有新的家庭,我并不反对,我甚至乐见其成,可是我也希望有一天,我能在这里,就在我们现在坐着的这个房间,重新拥有属于我的完整的家庭。我不想离开这个家,我想呆在这里,我想守在这里,你明白吗?”
秦好曾经问过孟晨曦,那什么对你而言才是重要的,孟晨曦当时敷衍着说着高考,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不是的。
她从小就早熟体贴,她看着自己的父母痛苦,看着这个家庭破裂,看着父亲离开这个家,又看着母亲因为工作离开去往其他地方。她对每一件事都报以最大的理解和宽容,努力去配合自己父母的脚步让他们可以更好的生活,不必担心自己。可是在她心里,她怀念的却只有自己年幼的那段时光。那个时候,她的父母还没有离婚,还在这个家里,他们说这最普通的话,做着最平凡的事,但是那是一个完整的圆满的家庭。而不像现在,支离破碎,分崩离析。
孟晨曦想守着这个房子,仿佛守住这个房子就能守住那段时光,就能让自己忆起他们当时的快乐,就能告诉自己,她其实并不是多余的。
不是只有任骁敏感不安,她也有,只是她向来擅长伪装,习惯隐藏自己的情绪,因此,谁也都没有看见罢了。
孟母没有再说话,她看着自己的女儿,心里充满了无奈、心疼、难过与悲伤。孟晨曦从来都是最省心的孩子,她从来都不哭不闹,只是笑着对她说没事的妈妈,好的,没关系的。可现在,她一脸难过,神情哀伤,她一次又一次的强调着她不愿意,孟母觉得她不懂事,可是也觉得她从来都太懂事了。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却是想起当年他们离婚时的场景,那个时候,孟晨曦才13岁,她站在茶几前,站在他们面前,说,“爸爸妈妈,你们离婚吧。”
她说的很认真,说的很贴心,然后,她和她爸爸去民政局办了手续。孟晨曦就在家里等着他们,小小的,安静的,乖巧的,甚至还会冲他们微笑。她从来都是最懂事贴心的孩子,可是她也从来都是最自主坚定的孩子。她永远都有自己的主见,也永远都在自主的成长与生活。孟母突然就不想再说了,因为她知道,她或许永远也说服不了自己的女儿。
这个自己没有任何留恋毫不在意的,在她心里只剩下空荡荡的家具的家,却是孟晨曦心里永远放不下的地方。她守着这个家,就像一个拾荒者守着自己的私有财产,以期待有一天,能在这个家里,诞生一个新的家庭,那是属于孟晨曦的完整的幸福的家。
“睡吧,”她说,“天也不早了,你也该睡了。”
“那你明天在家还是要出去?”
“我还有公司的事情要忙。”
孟晨曦似乎是早已猜到这个答案,微微点了下头,“我明天要出去一下,你晚上要和我一起吃饭吗?”
“你是要和那个男生一起出去吗?”孟母问道。
孟晨曦点头,“他叫任骁。”
“你们是认真的?”
“当然了,”孟晨曦笑道,“妈妈你要和他一起吃饭吗?”
“不用。”孟母拒绝道:“我明晚和你一起吃饭,你不要太晚回来。”
“好。”孟晨曦微笑,“那我先睡了,妈你晚安。”
“晚安。”
孟晨曦洗漱了下,回了房,床头柜上红色的玫瑰娇艳欲滴,孟晨曦拍了张照片给任骁发了过去,“今天忘了给你玫瑰了,明天记得提醒我,晚安。”
她刚发完,没一会儿,就收到了任骁的回复,“你和你妈谈完了,你妈生气吗?说你了吗?”
“没有,我们说了些别的,她没有生气。”
任骁不信,“真的?你没骗我?”
“当然,快睡吧,明天还要出门呢,晚安。”孟晨曦放下了手机,进入梦乡。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任骁注意到孟母离开,这才偷偷的溜到了孟晨曦家里。孟晨曦还在睡觉,任骁没好意思打扰她,出门去给她买早餐去了。等到孟晨曦醒了,才发现家里的厨房放着自己昨晚刚说的今天想吃的早餐。
她的母亲向来不会注意到这些小事,更何况这些吃食昨日她刚刚和任骁说过,今早就出现在她家厨房,也未免太巧。
“你人呢?”孟晨曦一边拿微波炉加热一边问道。
“在我家呢,我怕你妈杀个回马枪看到我在你家,那多尴尬。”
“行了上来吧,我妈忙自己的事情去了,不会抓住你的。”
孟晨曦这话说完没多久,任骁就光速出现在了她的面前,一脸紧张的问她昨天的事情。
“没说什么,就问了下我们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我喜欢你吗,我们是认真的吗?我告诉她了,她也就同意了。”
任骁闻言,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你吃饭了吗?吃了的话,一会儿等我吃完换个衣服我们就出门。”
“你妈这难得回来一趟,你还和我出去,是不是不太好啊?”
“她很忙的,白天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处理,所以我们约了晚上一起吃饭。”
任骁有些不解,“我还以为她回来了,就会在家陪你呢。”
孟晨曦笑了,她看着任骁,“我妈妈这个人是个事业型女强人,她有自己事业,对自己的公司也很上心,所以,没有那么多时间陪我。”
任骁看着她笑,有些心疼,不自觉就道:“她怎么这样,事业再重要能有自己的孩子重要吗?”
“事业当然重要了。”孟晨曦倒是一如既往的淡定体贴,“要是没有她的拼搏,我哪能这么衣食无忧的上学生活。你不能一边享受着人家的好处,还一边说人家的坏话,这样很不应该的,知道吗?”
任骁“哼”了声,他一颗心向着孟晨曦,即使觉得她这话说的有些道理,却也替孟晨曦委屈,不过没关系,他想,反正,以后他会陪着孟晨曦,会一直陪着她。
任骁伸手抱住她的腰,“那我们今天还按之前的行程进行吗?”
“晚饭我要回来吃,你可能要自己吃了,其他的都不变。”
任骁点头。
孟晨曦吃完最后一口,将筷子放下,任骁很自然的帮她把碗筷拿起,“我去洗碗,你快点去换衣服,我们现在出去,还能多逛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