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臣当中有人开口说道:“如今这可怎么办好?皇上中毒昏迷,这……”
“谁说没法子?”江茗环顾朝臣:“昭南王如今尚在。”
“可昭南王不是……”
“昭南王到!”凌云殿前有人高喝一声,众人的目光便都跟了过去。
一顶轿子抬了进来,望回便站在那轿旁,待那轿子稳稳落在地面,他抬手掀开轿帘,昭南王从中走了出来。
众人惊疑不定,这糊涂了十年的昭南王,怎得突然就精神抖擞了?
丰沛冲昭南王行了礼,说道:“王爷。”
昭南王点了下头,看向丰沛,说道:“许久未见,宰相倒是仍同之前差不多啊。只有我是老了。”
丰沛听到这话,心里安定下来:“既然王爷身体康健,吾等这便拟诏,王爷监国,暂理国事。”
江茗走到昭南王身旁,唤了一声:“父亲。”
昭南王冲她笑道:“茗儿辛苦。”
江茗将手中木盒交到昭南王手中,率先跪拜下去:“儿臣恭迎父皇。”
众人一时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更不知道她给昭南王的是什么东西。
昭南王朝她身后看了一眼,并未见到曹昌的影踪。他握紧了手中的木盒,打开,从中取出国玺。
木盒落在了地上,惊起了尘埃。
丰沛见到国玺,又想到如今宫中境况。皇上中毒,太子已死,皇后被囚,四面八方都是魏风凌带来的兵。这场仗,虽不是昭南王府挑起,但最终的胜者却是昭南王府。更不要提外面仍等着消息的百姓,他们如今心里是雍阳关的殷楚,是畴粮的江茗,是站在正阳门前的江劭。
诸事已定,已没有任何的选择了。
丰沛跪了下去:“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朝臣如何不知当前境况,一个个心里甘愿的,不愿的,也只好跪下去,山呼万岁。
昭南王转头看向江茗,说道:“着令江茗运粮至雍阳关,速速救援,京中三衙,京外驻军悉听调遣。江府即日恢复镇国称号。”
昭南王将江茗扶起,冲她点了点头:“去吧,又琰在等你呢。”
“儿臣遵旨。”江茗缓缓吐了口气。
终于,殷楚,我来了。
…………
江茗虽心急,但粮草准备仍要时间。为防止北胡截粮,路线要如何走,带多少兵卒前去。华京城自然也要留有定量守军,否则山河动摇,一切难谈。
威武将军留守华京城,魏风凌同江茗前去。
几日整顿当中,江茗又去看了怀寅一次,她受了打击精神不济,但还好有陆湛之陪着。昭南王听闻当时的事情,并未取掉她公主头衔,此事因当时被皇后打断,便也无人知道她的身世。
怀寅同江茗说起时,只觉得自己好似害了人,母后对她那般好,可她却……
江茗只说:“她到了那个时候仍想护你,你便更要好好活着。”
许多事情,纵使一生也想不明白。但哪里又有十全十美的人和事儿呢?
华京城的这一次变天,原本事情是从萧罗和靖文帝的博弈开始,昭南王府并不被他们放在眼里,而江茗借力打力,虽中间丛生了许多波折,但原本就没有不变的战局,结果说来仍算是顺利。
她从中搏出了一条出路,一较定胜负。
正如江茗所言,将伤亡降到了最低。百姓更是毫无感觉,只知道如今皇上变了,但雍阳关要有粮了,华京城还是华京城,大胤还是大胤。
作者有话要说: 茶茶:sorry,这两年还不想当皇后,还想浪个几年。
对不起!我说了今天楚楚会出来!结果他……打扮了太久!
明天一定!开场就是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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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第二百一十二章(一更)
天低的不能在低了, 沉重的压在茫茫大地上。
辽远的山脉将天与地的交界分割, 划成了翻涌的曲线。雪已经下过几场,露出枯槁灰败的山脊, 像是隆起的龟甲。
雍阳关外,雪层已经被踏乱,车辇的、人的、马的印记纷乱绵延, 几乎看不出干净的地方,俱都是混乱的、嘈杂的。
北胡试图强攻雍阳关已有小三月。这大雪可以减缓骑兵的速度, 但却无法阻挠他们的攻势。
雍阳关分为内外两城, 内城是百姓所居住, 外城则是军营,两者之间还隔着护城河,建的像是个套环。到了打仗时期,内城的吊桥放落,内里成为一个整体, 方便将士兵卒前后调度。
再往外,依着外城门的前半缘分成五点可进出兵卒, 又以此分出了七条道路指向不同方向, 可到达远近适中的七个位置。
再往外, 才是和北胡的主战场。
这是经年累月建成的雍阳关全貌。
它不是一个简单的据守要塞。因为防御总是消极的, 防御所取得的胜利并不足道。
从防御开始, 以进攻结束,才能使一场战争终结。单纯的防御总有被击溃的一天,一旦退入腹地, 一切便土崩瓦解了。
战争是残酷的,是一种非你即我非死即伤,迫使对方屈从的过程。
但这两个月,北胡也不是全无所得,他将大部分雍阳关的布阵逼迫到了外城之外,只剩两点散出来的三条道路,因仗着地势未曾被控制。为此,也做出了惨烈的牺牲。
这是一场拉锯战,似是看不到终点。北胡人擅长在冰天雪地里移动,他们的速度很快,动作干脆。可雍阳关又居高临下,能提前侦查处北胡的行动,借此打击。
皑皑城墙上,殷楚拨落一层雪壳,雪窸窸窣窣的落了下去,掷地无声。
他穿着一身灰白色的戎甲,肩甲上烙印着大胤的徽记,那颜色和雪十分相称,反射着微弱的日光。
陆奉沿着细窄的台阶上来,冲他说道:“世子,一切都准备好了,莫赫离也真的带着人去绕北侧山路了。”
“他真的去了?”殷楚问道。
“是,这回是我亲眼看着他领兵走了几十里官道。按着之前预计的时间,他再不去便来不及拦下粮草了。”陆奉答道。
殷楚点头:“西军去了?”
“是,已经在路上了。莫赫离看到西军,便更会笃定前方是粮草。”陆奉答道。
如今雍阳关全指望这一回送粮。城内已经是省吃俭用许久,每人能吃个半饱便行。冬日蹉跎,吃不饱人便会觉得冷,手脚都跟着发麻。
百姓撑着精神帮将士做后勤,将士撑着精神射弩使枪。北胡也无需多做太多攻势,只要按住这次的粮,就能将雍阳关完全拖垮击溃,兵不血刃的侵入大胤腹地。
所以莫赫离才如此在意,听闻大胤运粮草来,便一而再再而三的派人打探。
而他这样的举动,江茗自然也想得到。
这是一个莫赫离必须去做的行动,无论其中是否有诈,他都不能让军粮送到雍阳关来。
江茗便借此放出小股将士,一次次的制造假的行踪。毕竟她仍是在大胤的境内,占据了主动权。
而另一旁的殷楚则借着这虚招数次骚扰。几次传来假消息骗莫赫离离开之后,反倒趁着机会去北胡里打劫一波,气的莫赫离咬牙切齿。
眼看着江茗离雍阳关越来越近,北胡的行动倒是安定了下来,没有一开始被闹得人仰马翻的模样,似是心里已经有数那军粮究竟会从哪一条道来。
如今江茗同魏风凌就在雍阳关附近,粮草在即,所以今日便是至关重要的一战。
胜,则仍有机会;败,则全盘皆输。
没有人能再送粮草过来,雍阳关也再等不了那么久。
实则在出华京城不久,运粮的队伍便分开了。
江茗选择走的是北山路,比她之前跋涉的那条好走许多,但寻常军粮定然不会走这条路,因着风险太大。可如今何处不是风险?走山路至少就着地势能抵御北胡稍许。
而魏风凌则带着另一队士兵走在官道上,主要是引诱莫赫离前去,再趁着这空档将真正的军粮运到城内。之后雍阳关将士出城夹击,解救魏风凌的这军诱饵。
殷楚抬头,终于在天边看到了一只苍鹰展翅而来,灰黑色的羽翼划破积压的云层,由背部山道笔直的向着雍阳关而来。
“不对。”殷楚突然开口道。
他转头对陆奉说道:“莫赫离定然会去山路。快,牵马来,东军随我出击,牵绊住北胡。”
陆奉闻言一愣,他自然若是北胡倘若去了山路,那粮草便会失控,到时粮草难以入雍阳关,城便不攻自破了。
“怎么会……我亲眼看到……”陆奉连忙说道。
“他从一开始便没有想往官道去,如今便更加笃定了。骑兵速度快,之前北胡几次佯攻更是将道路清理干净了。”殷楚拿起搁在一侧的头盔,急匆匆的便要往城下去。
“为何?”陆奉问道。
殷楚指着那天上的苍鹰:“这只鹰,是从山路飞来。”
“世子。”陆奉恍然大悟,急道:“世子在此,让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