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哪个医馆?他好像没有固定医馆,到处云游,一般的病他也不会出手,他老人家说了,治病有三条原则,一是只治别人看不好的;二是只治良善之人,而且是他看得顺眼的;三是报酬随他拿,想找他治病没那么容易。”
村民们听了她的话,才放下了,“也对,神医都是有脾气的,一般人哪能请得动,还得看运气啊。你们运气可真不错。”
赵成也闻讯而来,见苏泽浩不光能看见东西,还会念诗文写大字,惊叹不已,“小浩这脑袋瓜子,比我小孙子好多了,我那小孙子比他还大两岁呢,练了几年字还写得歪歪扭扭。”
苏含玉笑了笑,“哪里,小浩不过在家认了几个字而已,您孙子早就上学堂了,估计过两年就要下场考试了吧。”
赵成点头,“嗯,是打算过两年让他试试。对了,小浩既然好了,那就进学堂一块上课吧,现在当夫子的还是你们三叔呢。”
苏秉文?苏含玉有点诧异,“他什么时候当了夫子?”
“前几天刚聘请的,先前那个老夫子太迂腐了,见我们开养虾学堂,还让女人在堂上讲课,说这是对他的侮辱,骂了一通就卷铺盖走人了。村里读书人不多,你三叔好歹是个秀才,给孩子启蒙不成问题,就请了他。”赵成解释道。
“这样……”苏含玉有点犹豫,她对苏秉文这人印象不是很好,又是养外室,又是家暴,平日还酗酒,很难想象他的课讲得有多好。不过人品和学识也不能一概而论,也有私生活一塌糊涂,但专业素养很好的人。
“能试听一下他的课吗?”她问道。
“试听?”赵成有点意外,“你这是不放心他的治学水平吗?我听过两次,还不错,比那个老夫子讲得好。”
“我是怕小浩不适应,让他听一两天看看,对了,小香能不能一块上学?”苏含玉知道这里只有男娃能进学堂,但她并不希望自己或小含香困在宅院里,做“无才便是德”,任男人摆布的愚昧女子。
她能力有限,改变不了整个时代的观念,但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想尽量让家人活得恣意一点。
不出所料,赵成满脸愕然,“小香也去?她去学堂做什么?女娃总归是要嫁人生子洗衣做饭的,读书识字也没什么用,还不如多学一下女红厨艺,有个一技之长……”
“叔公此言差矣,”苏含玉平静道,“如果我们家吃不饱穿不暖,连活下去都是个问题,那自然是学个一技之长比较好,如今温饱问题解决了,就要知礼节和荣辱,玉不雕不成器,人不学不知礼,不读书识字如何知书达理?”
“哎,你这是要把小香当小姐养啊,也只有大户人家的小姐才学什么琴棋书画,我们这些乡下泥腿子……”赵成摇了摇头,能供儿孙读书就不错了,哪有余钱培养女娃,反正都是泼出去的水,养得再好以后也是别人家的。
“上个学堂而已,能花几两银子?”苏含玉笑了,“叔公可能还不知道,之前我们一百文一斤卖出去的小龙虾在县里买了一百两一斤呢,当然,明年行情可能不一样,但我们还是能提一下价的,您养了二十亩小龙虾,挣个几千两不成问题,难道还不舍得花几两让孙女读书识字?”
赵成霎时挺直腰背,“那肯定舍得,不管有几个孙女都可以送去学堂。”
“对吧,归根到底是钱的问题,您费那么大劲养小龙虾,不就是为了过好日子,养好儿孙嘛,就是我不提这个事,到时候您估计也想让孙女多学点东西。”苏含玉笑道。
第一百一十九章 联合欺负
赵成被她说服,不光同意让小香跟着去上学,还让自己两个小孙女一块去。苏含玉在窗外旁听了两天苏秉文的课,讲得中规中矩,没什么问题,这才放下心来。
哪知道,她是放心得太早了。
刚开始两个小家伙是兴高采烈地背着苏含玉特制的小书包上下学,回来乐呵呵地写作业,没几天,就跟霜打的茄子一样,无精打采,更糟糕的是,还流起了鼻涕。
他们平日在家里几乎从不感冒,也只有小含香上次吃了紫壳小龙虾发了一回烧,苏含玉看他们摁鼻涕摁得通红的小鼻子,特别心疼,怕他们得了流感,恨不得把长孙大夫请过来。
“学堂里还有其他人流鼻涕吗?”她问道。
“没有。”苏泽浩回道。
“你的手怎么这么凉?”苏含玉有点疑惑,学堂不是烧了炭盆吗?从学堂回家也没多远,他们又有手套,不至于冻成这样子吧。
“学堂冷。”苏含香吸了吸鼻子,小手恨不得伸进灶膛里,“家里好暖啊,阿姐,我能不能不去上学,我帮你烧火吧。”
“我哪用得着你烧火,真让你烧,说不定厨房都要烧没了,学堂怎么会冷?不是有好多个炭盆吗?”苏含玉疑惑道。
小含香扁了扁嘴,“我们坐的那里没有炭盆。”
“没有?我记得炭盆是分散的,无论坐哪都能暖到。”
“他们坏,挪走了,不然给我们取暖。”小含香委屈道,“夫子还不许我们戴手套写字,可冷了。”
苏含玉忙摘开她手套看了看,白玉一样的小手丫冻得又红又肿,有些地方快破皮了,明显是冻疮,怪不得这几天夜里偶尔听见她说痒,她还以为是太过干冷,得了皮肤瘙痒,给她涂了好几遍润肤药膏,哪知道是在学堂冻着了。
“他们是谁?”苏含玉沉下脸。
小含香一脸茫然,“不认识。”
苏泽浩倒是知道,“是苏泽宝和族里的堂兄弟。”
“苏泽宝?他怎么也在?”苏含玉皱起了眉头,她去旁听的时候没看到他呀。
“我听其他人说,他很早就去了学堂的,后来贪玩,总是溜出去,后来干脆不来了,这几天不知道为什么跑了回来,课上也不认真听讲,总是跟别人说悄悄话。炭盆就是他让人移走的,还有人听了他的,往我们的桌椅泼冷水。”苏泽浩说道。
“真是欠教训!”苏含玉越听越气,“有跟夫子说吗?他没管教那些人?”
“说了,夫子说我们不是小孩子,遇到问题不要依赖别人,要想办法自己解决,还说告状是小人行径……所以我们也不敢跟阿兄阿姐说,想自己先想办法。”苏泽浩觉得阿姐那么忙,小事不想麻烦她。
苏含玉气极,恨不得立刻找苏秉文理论,他当夫子的,看到自己学生被欺负,被霸凌,难道不应该主持公道吗?什么都不做也就算了,居然还说把投诉说成小人告状,简直误人子弟!
她忍了忍,问道:“那你想到什么办法了吗?”
“我想抢回炭盆,不过他们人多,又比我高大,我打不过他们,所以我想跟谢大哥学武,再去抢。”苏泽浩仰着小脸认真道。
苏含玉抚了抚额,有自己想法很好,不过小家伙不是挺聪明的吗,怎么遇事优先考虑动用武力呢,虽然这是光明磊落的做法,但容易落人口舌啊,毕竟人家挪炭盆泼冷水都能找个理由,说是无心过失,动手就有点不讲理了。
她正琢磨怎么引导小家伙,谢尧的声音突然响起,“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不到迫不得已,不要动用武力。”
苏泽浩眼睛瞬间亮了,“蹬蹬蹬”跑到谢尧轮椅跟前,央求道:“谢公子教我。”
“别叫谢公子。”谢尧听到这个称呼就来气,一个个都这么见外。
“那叫什么?”
“尧哥哥。”
苏泽浩从善如流,“尧哥哥教我。”
真是孺子可教,谢尧给了他一个嘉奖的眼神,抬头看苏含玉,却发现她拉着小含香走开了,顿时一股气憋上心头,小浩都改口了,她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
“尧哥哥,上兵伐谋是什么意思呀?”苏泽浩及时把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意思是我们要优先考虑用谋略,攻心为上,你堂兄联合其他人欺负你们,你有没有想过,那些人为什么听他的?有没有办法让他们听你的,反过来对付你堂兄,或者让他们乱起来,顾不上对付你们……”
苏含玉找了治冻疮的药膏给小含香抹上,下榕村这地方,冬天又湿又冷,还会下雪,她去年就备了药膏,没想到去年小含香不懂事乱跑都没冻着,今年倒是上学堂给冻着了。
听着谢尧给苏泽浩分析对策,她对这家伙的认识又多了一层,提醒自己,别看他坐轮椅就把他当病猫看待了,这就是只老狐狸,渣起来谈恋爱能把你送进监牢那种,她决不能因为贪图美色就陷进去了。
于是,以为自己悉心教导小家伙能换来苏含玉钦佩仰慕眼神的谢尧,发现自己和某人的距离反而拉远了。
他有点茫然,为什么事情和他想的不一样,难道他表现得不够好吗?他给先锋营那些人讲战略都没讲这么细!
女人心真是海底针,捞都捞不着。
翌日,苏家大宅,苏泽宝起晚了,抓了几个馒头就往门外冲,蔡氏喊道:“小宝,不用急,你三叔还没出门呢,好好吃完早饭再去学堂,不用这么赶。”
“不吃了!”苏泽宝头也不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