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您是不是忘了丽州军有三万人？”冯四郎提醒道。
“三万人又怎么了？”冯玉昆不解道。
“小龙虾五十文一斤！一斤不到十只！三万人每人分一斤，就要一千五百两银子。”冯四郎给他算数。
他爹是那种一文钱恨不得掰成两文花的人，他就不信他舍得花这个银子，而且真要按这个价格跟苏含玉买这么多虾，他也觉得对不起她。
按之前的价格，卖一两一斤的话，三万斤能赚三万两啊，现在只能卖一千五百两，简直亏死了。
冯玉昆果然皱起了眉头，“这虾也太贵了！一千五百两够我们全军一个月伙食了。”
冯三郎啧啧道：“小四你可真舍得花钱啊，今儿请营里的人吃虾，得花上百两银子吧。老实交代，你有多少私房钱？”
冯四郎嘴巴闭得跟蚌壳似的。
冯玉昆却突然反应过来，“你哪来的钱？”
冯二郎立刻举报：“他赌钱赢来的。”
冯玉昆冷笑：“赌钱赢来的？”
冯四郎一脸心虚。
冯玉昆弯腰把大刀捡了起来，朝冯四郎一步步走过来，冯四郎想逃，却被几个兄长扭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爹拿着大刀一步步靠近。
忙招认：“爹，是我不对，我不应该拿您的花瓶去卖的，下次我再也不敢了。”
冯大郎几个哗然，老四胆子真是肥了啊，竟然敢偷家里东西，爹会把他砍了吧。
他们害怕看到接下来那一幕，便都闭上了眼睛。
冯玉昆气得不行，“我们冯家十八代都没出过你这样的不肖子，书房里的花瓶是你曾祖父留下来的，家里缺钱的时候你祖父都没舍得当了，你倒好，为了一口吃的，就偷去卖了，今天要是不把你打死，我就跟你姓！”
冯四郎吓坏了，他爹真是气糊涂了，跟他姓不还是姓冯吗？
不过眼看着他爹把大刀插回刀架，取下九节鞭，他有点发抖，大刀他不怕，他爹不会真的砍了他，可鞭子是真会落到他身上的。
赶紧喊道：“爹，那花瓶我卖给熟人了，还能买回来，真的！还有，您要是不打我，我告诉您一个法子，让全军天天都能吃上小龙虾。”
冯玉昆刚扬起鞭子呢，听到他这话，顿了一下，半信半疑地看着他：“你真有办法？”
冯四郎猛点头，求生欲相当强，“真的，我们营地里不是有两个湖吗？买点虾苗回来放到湖里，平时喂点水草螺蚌什么的，就能养活了，一年后就有虾吃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想吃虾，还得从幼虾养起？”冯玉昆怒极反笑。
“是阿，不行吗？”
当然不行，谁特么忍得了这么长时间！
可怜冯四郎，忘了他爹这顿虾都没吃过瘾，还告诉他爹要养一年虾才有得吃，自然好好吃了一顿“九节鞭炒肉”，夜里疼得睡不着觉。
天还没亮，他爹就闯进他的营帐了，冯四郎虽然没睡好，人也相当警醒，立刻就醒了，正要从枕下抽匕首，发现来人是他爹，长长呼了口气。
随即又紧张起来。
“爹，您该不会还要教训我吧？好歹等我伤好了再动手吧。”
他到底是不是亲儿子啊，就算不是亲儿子，也不能因为偷卖一个花瓶，还是个只值一百两的花瓶，就把他打死吧。
他紧张防备着，要是他爹动手，他一定要逃跑，没有冯大郎几个帮忙，他爹不一定拦得住他。
然而，冯玉昆脸上表情看上去很复杂，纠结，不舍，心痛，渴望交织在一起，好像在为昨晚打了他而心痛，不知道怎么开口说软话一样。
冯四郎心中窃喜，难道他爹想道歉？
第三百六十三章 绝对有诈（二更）
冯玉昆站了半响才开口：“等会你回家，看看我书房博物架上的青瓷笔筒、砚台、笔洗还有鹅颈瓶能卖多少钱，都拿去卖了吧。”
冯四郎：“……”
怎么回事？
这些东西不都是他爹的心头好吗？
他卖的那个花瓶是最不起眼的，就搁在博物架最底层，堆满了灰，一看就知道他爹平日不喜欢，说不定压根不记得有那玩意，他才敢动的。
可这什么笔筒砚台笔洗，他爹只要在家，都会细细擦拭，碰都不让他碰一下，宝贝得跟眼珠子似的。
别看他爹是个粗人，年轻时跟小五一样，也有颗想当文人的心，只是这颗心被祖父一巴掌拍了个稀巴烂，把他丢到军营操练了几年后，他说话也不“之乎”，也不“者也”了，动不动就“老子”“干他娘”。
要不是小五像极了当年的他，他不舍得小五跟他一样受苦，又怎么会睁只眼闭只眼，任由小五跑到鹿鸣书院去读书。
即便和小五惺惺相惜，他爹也没舍得把那几个宝贝送给小五，冯四郎以为，他会把那几个东西带进棺材里呢。
现在竟然让他拿去卖？
他该不会没睡醒吧，这句话他做梦都想不出来啊。
脑子浆糊了片刻之后，他突然打了个激灵，这该不会是个圈套吧，他爹在试探他？
“爹，就是给我一万个胆子，我也不敢动您的心肝宝贝啊，您放心，我再混账，也不会混账到那种地步的。”冯四郎赶紧回道。
好险啊，这要是应了下来，他要面临的，就不是九节鞭炒肉，而是剁五花肉了。
冯玉昆一脚踹了过来，要不是冯四郎滚得快，就要死在他脚底下了。
他缩到角落里，一脸委屈地看着冯玉昆：“爹，我发誓，我绝对不会再打您的东西的主意，我要敢碰一下，就让我头顶生疮脚流脓好了。”
冯玉昆指着他的鼻子骂骂咧咧，“你这个败家子，老子不许你动的时候你乱动，老子让你动了你叽叽歪歪，你以为老子想做什么，不就是想换点钱买小龙虾！”
冯四郎：“……”
原来缺钱买小龙虾啊，早说嘛，害他提心吊胆大半天。
不过他这颗心还没放下去就又提了起来，他可没忘记之前他爹对小龙虾的态度，怀疑小龙虾有毒不说，还怀疑苏含玉是细作，吃了半碗小龙虾就改变主意了？
不可能吧，他爹那么顽固，怎么可能轻易改变主意，绝对有诈。一定是圈套！
这是个套中套啊，他爹这手段，真是让他望尘莫及。
“爹，我知错了，我不应该把小龙虾带到营里，我自己吃死了不打紧，要是害死这么多弟兄罪过就大了。我这就写悔过书去。”他耷拉着脑袋道。
“谁他娘的让你写悔过书了！你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能不能倒点出来？老子买点小龙虾还得给你啰嗦半天是不是？”冯玉昆破口大骂。
猜错了吗？
冯四郎见他爹好像不是装的，小心翼翼道：“爹，您真想买小龙虾？猪肉比小龙虾划算多了，您要真想犒劳将士，不如买猪肉吧。您那几个宝贝别卖了，留给小五吧。”
他自以为自己说到他爹心坎里去了，不想脑袋立刻被他爹跟拍瓜一样重重拍了一下，震得他整个人都快晕了。
“哪个更划算用得着你废话吗！你管老子想做什么，别啰嗦了，赶紧回家给老子换钱，这钱你要敢动一点主意，老子拍死你。拿去买虾苗，要是买完虾苗还有剩，就买小龙虾。”冯玉昆交代道。
冯四郎惊诧：“爹您不是忍不了那么长时间吗？不如别买虾苗了，全都买大虾吧。”
冯玉昆瞪了他一眼，“你懂什么，以为老子跟你一样，脑子里只有女人和吃喝吗？我们军中这两个湖加起来有上千亩，养了小龙虾，以后就不愁没军饷了。”
好吧，他就说半碗小龙虾不可能让他爹转变成美食至上的吃货，他老人家心里装着丽州军，想多挣点钱让弟兄们过得好一点呢。
只是，他有点闹不明白，“爹，您就不怕小龙虾卖不出去？”
“怕什么，卖不出去我们自己就不能吃？”冯玉昆反问道。
其实他心里门儿清呢，小龙虾那么好吃，肯定有人买，不怕卖不出去。
至于毒虾带来的恶劣影响，他相信以谢尧的手腕，还是有能力解决的，徐宜县在拼命修路，小龙虾以后肯定会卖到更远的地方。
养虾比开荒种田轻松多了，这两个湖空着也是浪费，不如废物利用一下，养点虾，行情好，捞点钱，行情不好，给弟兄们加一下餐，反正不会亏。
笔筒砚台笔洗什么的都是死物，与其放在架子上堆灰不如卖掉换钱，孙子都有了，抱了那么多年的残念，也该放下了。
冯四郎离开营地时，犹不放心地问了句：“爹，那我真拿去卖了？以后您可就看不到那些宝贝了，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赶紧给我滚回去！”
冯四郎爽快地滚回家了，一到家就把他爹说的那几个宝贝打包好，送到县里的拍卖场，刚好赶上一场拍卖会，这几样宝贝加起来卖了五千两银子。
然后带了人，马不停蹄地去下榕村找苏含玉，“小玉，现在有没有虾苗卖？我要买一千亩湖的虾苗。”
红将军前些天产下变异虾之后，又制造了一批载体，苏含玉正愁没地方养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