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想到泼粪一事,她又不确定了。
她之前也以为她们不会报复的,可是她们偏偏报复了,还逼得她不得不上门道歉。
想到巡捕说,人家便是杀了她,他们也抓不到人,她心里更忐忑了,既然可以杀她,那把她掳走,卖到穷山沟也是有可能的吧。
掳她也就罢了,万一掳她女儿呢?万一把她女儿卖去更不堪的地方呢?
到这时候,她脑海里终于冒出一句话,“民不和官斗”,虽然女子学堂不是官,但人家能在青阳湖镇安安稳稳开女子学堂,连地痞无赖都不敢上门招惹,肯定不止是因为苏含玉嘴皮子厉害。
对了,好像有个流氓想要爬进女子学堂偷香窃玉,结果被废了命根子,还关进大牢了,是谁来着?
苟六!
她是认识苟六的,整天游手好闲不干正经事,以前她和闺女逛街,碰着他了,眼神下流得很,女子学堂废掉他的时候,她还高兴来着。
为什么这些事她都忘了呢?
为什么她会觉得女子学堂好欺负呢?
她想起来了,第一次泼粪的时候她心里也很忐忑不安,可是见女子学堂没有找过来,松了一口气之后,便觉得她们也不过如此,肯定碍着面子不敢对她们做什么,泼多了也只是找巡捕而已。
她这才泼了第二次,然后得寸进尺,野心越来越膨胀,以为自己可以踩着女子学堂往上走了。
如今才明白,人家不是好欺负,而是那段时间苏含玉不在,学堂没有人主事,才放了她们一马。
她一回来,就反击了。
连句招呼都不打,就给她们泼粪了,而且直接兜头淋下,让她们里子面子全都丢光了。
她说要把名声坐实,抢了宋三,难道是真的?
宋三虽然挣不了大钱,可人是真踏实,而且不管她做错什么事,他都没打过她,甚至没有大声呵斥过她,顶多说她两句,她娘都说她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才找了个这么包容她的男人。
万一宋三真被人抢走怎么办?
她勉强笑了笑,干涩道:“苏堂长,您肯定在说笑,您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怎么可能和我们升斗小民过不去呢?之前的事是我做得不对,您大人有大量,就别和我们计较了。”
“我可不是说笑,那么多人都说我们勾引有妇之夫,这顶帽子我们肯定摘不掉了,你说是不是?我总得做点什么吧,不然我哪能咽得下这口气。”苏含玉笑道。
“那都是诬蔑!”宋三嫂立刻回道,“谁不知道女子学堂的先生和学生都是女子典范,镇上的青年才俊求都求不上,你们又怎么可能看得上有妇之夫。”
“你这会相信我们了?”
“当然!”
她能不信吗?
这位苏堂长一言不合就说要抢她男人,她总不能让她把名声坐实了。
苏含玉叹了口气,“可是镇上其他人不信呀。”
宋三嫂急了,忙道:“你放心,我一定会跟别人澄清这件事的。”
“不把贴丑闻的人找出来,这件事是没法澄清的。”
“我帮你们找!”宋三嫂昂首挺胸道。
苏含玉笑道:“我们找了几天都没找出个头绪来,你怎么找得到。”
“蛇有蛇路,鼠有鼠路,您找不到,我们未必找不到,没有人比我们更熟悉青阳湖镇的大街小巷,风吹草动了,就是来个生面孔我们都能给你挖出底细来。”
“好吧,看在你诚心帮我们的份上,以往的恩怨我们就一笔勾销吧,我等你好消息。”苏含玉笑道。
“谢谢您!”宋三嫂绷着的心总算松了开来。
只是离开女子学堂之后,她一点点回想起和苏含玉的对话,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怎么三言两语就被苏含玉套住了,竟然答应帮她找罪魁祸首。
真是邪门。
她才不管这事呢,谁知道她们是不是真的清白,她傻了才会帮她们的忙。
只是回家后,当宋三问她:“事情解决了没有?女子学堂原谅你了吧?”的时候,她看着自家男人可靠的模样,心里不由得升起一股危机,决不能让他被人抢了。
女婿没了还能再找,男人没了她上哪哭去?儿女都这么大了,难道要她改嫁吗?
她只能振作精神,帮苏含玉找所谓的幕后之人。
和她一道泼过粪的其他妇人也被同样忽悠了,她们聚在一起,商量了对策,在镇上细心观察了好几天,还真发现有个人不对头。
那是个搬来镇上没多久的妇人,平时看到宋三嫂都会打声招呼,为人和气得很,若不是她问起宋三嫂怎么不去女子学堂泼粪了,宋三嫂也不会怀疑到她身上。
便不管三七二十一,把人捉了起来,扭送到女子学堂给苏含玉看。
第三百三十八章 怀恨在心(一更)
“苏堂长,就是这个女人,变着法子怂恿我们继续到学堂闹事呢,她肯定和你们有仇,我看大字十有八九是她贴的。”
这是个苏含玉完全想不到的人。
刘寡妇。
自从刘寡妇造谣受刑之后,苏含玉就没和她打过交道,间或听吴婶提起一两句,说苏秉坤和她断了来往,她自己又受不了种地的苦,把田地租给别人种了,自己到镇上找活干。
偶尔有人在镇上看到她,说她穿得花枝招展,估计干的不是什么正经营生。
苏含玉都快不记得她这号人了,她居然冒出来给女子学堂添堵?
不过她和苏秉坤苟且的事情是她揭破的,造谣也是被她破了的,因此挨了两次杖刑落下腿疾,她恨她倒也正常。
她这报复还真是出其不意,苏含玉怀疑过很多人,唯独没有怀疑到她身上去。
刘寡妇被宋三嫂抓得发丝凌乱,看起来跟个疯婆子似的,她一脸愤恨地看着宋三嫂,叱骂道:“什么丑闻,我怎么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无缘无故把我绑起来,我要去衙门告你!”
宋三嫂叉腰骂道:“你还敢狡辩?学堂先生勾引有妇之夫的丑闻最先就是你告诉我们的,让我们去学堂围墙看。我们去看的时候,学堂早就东西撕掉了,我问过其他人了,没有一个是亲眼看到的,全是听你说的。”
“我也是听来的!”刘寡妇回道。
宋三嫂冷笑道:“你是听谁说的?”
“我在井边洗菜的时候听人说的,哪里记得是谁。”
“哼,可没有人比你更先知道,而且你没想到吧,我找到帮你写字的老秀才了。”
刘寡妇面色终于变了。
她不会写字,那两张大字是她找了个姘头写的,没想到竟然被宋三嫂找了出来,这下就是不认也得认了。
便撒泼道:“是我找人写的又怎么样!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吗!我可是亲眼看见那个怡先生在大街上和男人拉拉扯扯。”
这话宋三嫂没接,拿眼睛看苏含玉,看她有什么话好说。
苏含玉摇了摇头,真是不能高看刘寡妇这种人,还以为一两年没见她长本事了,没想到一点都没变,听风就是雨,事情都没搞清楚就来诬蔑人家,乐此不疲地做着损人不利己的事。
“那你倒是说说,那个男人是谁?”她问道。
“还能有谁,不正是你大伯,你大伯娘还是你亲手送进大牢的呢,你敢说你没有帮着你们学堂的先生抢别人的丈夫?”刘寡妇恨恨道。
宋三嫂发出一声惊呼,眼里闪动着八卦的光芒。
苏含玉鼓了鼓掌,笑道:“有这样的想象力,你怎么不跟那个老秀才合作,写几个话本子呢,我相信会有很多人喜欢。”
“不过我想你还是应该打探清楚再瞎编,我大伯娘设局杀我,难道不应该坐牢?衙门都判了她的刑,你还说她是被陷害的,难道觉得县令大人执法不公吗?”
“像你这样和别人通奸而不以为耻的人,估计压根没把律法放在眼里,觉得天上地下唯你独尊。”
说到这里,她看向宋三嫂,问道:“你知道她曾经和谁通奸吗?”
“谁?”
“就是我大伯。”
“啊!”宋三嫂再次惊呼,霎时明白刘寡妇的动机了,“难道你大伯不要她了,跑来追怡先生,她嫉恨在心,所以诬蔑怡先生?”
“这个估计只有她自己才知道了。”苏含玉回道。
她懒得和刘寡妇废话,既然刘寡妇已经承认,就要担起责任来,牵涉到学堂,她可不会像在村里那样,轻易放过她了。
苏含玉直接喊了巡捕过来,把刘寡妇给抓走了。
而宋三嫂则把刘寡妇做的事传遍了大街小巷,很快镇上的人都知道,女子学堂先生勾引有妇之夫的丑闻是一个风流寡妇传出来的,而寡妇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她的姘头想甩了她。
“嫉妒使人丑陋啊。”他们感叹道。
郑一行来学堂讲学的时候,这场风波已经平息了,他不知道从哪听到事情经过,兴冲冲跑来找苏含玉。
“苏堂长,没想到你对付泼妇还挺有一手的。”
“让您见笑了。”苏含玉不好意思道。
郑一行却是真心觉得她这玩法挺有意思的,只恨自己当时不在场,他以往不是没见过类似的事情,但文人清高,不好跟泼妇计较,哪里像苏含玉这样,说泼回去还真泼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