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好劝道:“三婶,您冷静点,小梅的手要赶紧处理,他老人家肯定会尽力想帮,但能恢复到什么程度,这个谁也说不定是不是?”
不能恢复如初有什么用!
没了手连吃饭都要别人喂,还不如没了腿。
陶氏心中悲痛,她不是没找过其他大夫,苏含梅刚被银楼的人敲断手她就带她去镇上的医馆找大夫了,可就连本草堂的大夫都不敢接,说她这双手是彻底废了,没人救得回来。
走投无路之下,她想起苏泽浩和苏含香被神医治好的事,这才求上门来。
可神医也说治不了!
怎么可能治不了呢!眼睛和脑子那么难治他都能治好,手骨断了怎么可能治不好呢。肯定是小梅偷拿苏含玉杯子和她借钱的事惹得苏含玉不快,她不让神医帮忙!
只要能说服含玉这丫头,一定有办法的!
陶氏感觉自己的脑子从没这么快转过,在苏含玉挣脱她之前,她终于找到了说服她的理由。
“小玉,只要你答应救小梅,我就把你娘死亡的真相告诉你,好不好?”
苏含玉诧异不已,“我娘死亡的真相?我娘不是难产身亡的吗?”
苏泽霖也感到疑惑,屏气凝息等着陶氏的回答。
陶氏却难得露出几分精明,和苏含玉谈起了条件,“你先答应,不然我不会说的。”
都说治不好了,让她怎么答应!
苏含玉头疼不已,长孙仪却冲她眨了眨眼,然而对陶氏道:“行,我替她应下了,保证竭尽所能救治她这双手。”
“要治好才行!”陶氏强调道。
“好,保证治好。”长孙仪许诺道。
苏含玉却怕他为难,“您老不必这样,这和您没关系。”
哪有这样承诺的。
要是没治好,陶氏岂不是找茬?
长孙仪没理她,径自取来医药箱,让苏含梅坐下来,动手处理起她的伤口。
苏含梅也够倔强,进门到现在没说过一句话,也没哼一声,好像断的是一双假手似的。
陶氏见神医动手了,全身松懈下来,抓着苏含玉袖子的手也松开了,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谢一提醒道:“好了,人已经在救了,该你兑现诺言了。”
“还没治好呢……”陶氏嗫嚅道。
“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不是说答应救治就说吗?现在又改口了?就不怕大夫一不小心给她扎错针?”谢一随口道。
陶氏还真担心起来,怕长孙仪半路闹出幺蛾子,她扭头看了看大门口,确定门外没人,又看了看满屋子人,小声说道:“我只告诉你们兄妹俩,其他人不能在这听。”
“他们都不是外人,不会传出去的,您尽管放心。”苏含玉回道。
陶氏不大放心,但见苏含玉不肯让步,只好压低声音道:“你娘怀孕的时候,你大伯娘就往她喝的安胎药里加东西,后来生产时喝的催产汤也加了东西,我不知道她加的是什么,但你娘产后大出血肯定跟这个有关系。”
全场静了一瞬。
苏含玉震惊不已,厉声问道:“你说的是真的?蔡氏暗地下药害死我娘?”
若是真的,岂不是意味着白氏是被蔡氏谋杀,且连苏泽浩苏泽香的先天疾病都是人为的?怀孕时若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很可能影响胎儿发育。
“千真万确!”陶氏恨不得发誓,“这是人命关天的事,我怎么可能随便编排!”
“蔡氏为什么要那么做?”苏含玉继续问道,她记得蔡氏和白氏好像没闹过什么矛盾,至于闹到这地步?
当然,蔡氏这人心肠歹毒,做出这样的事不足为奇。
第一百九十一章 这叫懦弱(六更)
“因为……”陶氏犹犹豫豫,好像接下来要说的话难以启齿似的,又问了一遍苏含玉,“你真的要让他们听吗?恐怕对你娘的名声不太好。”
对白氏名声不好?
她怎么不记得白氏做过什么有碍声誉的事,尤其是对蔡氏这样的人,白氏连话都不多说两句,怕是把蔡氏当做两个世界的人,都不怎么理会,能闹出什么龌蹉来?
苏含玉对白氏的人品有足够的信心,苏泽霖亦然,两人都不在意,陶氏只好继续说下去。
“你也知道大伯的为人,有点贪花好色,你娘长得那么好,他怎么可能忍得住,就趁着你爹外出的时候,想欺负你娘来着……不过你娘机灵,没让他得手。”
“我是无意间撞见这件事的,心里惴惴不安,被你大伯娘瞧见了,逼问了去,她刚开始不信,说我诬蔑,后来许是大伯漏了马脚,验证了我的话,她就开始在你娘的安胎药里做手脚了。”
苏含玉听得火大,质问道:“你知道她做手脚,就这么看着,没和我娘说一声?”
陶氏缩了缩脖子,露出畏惧之色,“药是我帮忙熬的,头几次下药她借故支开我,我没有察觉,端去给你娘喝了,后来发现的时候,她威胁我,说要是我敢说,就说是我下的药。”
“我心里害怕,就没敢说……想着都喝了那么多次,就是说了,也于事无补……”
苏泽霖早就火冒三丈,听到这里,忍不住叱骂出声:“娘是不分皂白的人吗!她随便威胁两句你就信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差点害了三条性命!”
若非小香小浩命大,恐怕死的不止白氏!
而造成这一切的,是苏秉坤的龌蹉,蔡氏的歹毒和陶氏的胆怯!
苏含玉虽然不是原身,对白氏没有多深的感情,此时也怒不可遏,和苏泽霖不同的是,她对人性有更深的认识。
“你不把蔡氏下药的事告诉我娘,恐怕不止是受到威胁吧,你生了苏含梅之后便再无所出,我娘却在我之后怀上双胞胎,想必你心里很不甘,和蔡氏一样,也嫉妒我娘。”
“我记得熬药这事,娘原本想让我看火的,是你自己主动请缨,说我年纪太小,怕是忙不来厨房的活,你刚好想沾点福气,就代劳了。”
“娘见你平日老实本分,这才信了你,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你,可是你却和蔡氏沆瀣一气,辜负她这份信任!”
“我没有!”陶氏面色涨得通红,辩驳道:“我怎么会嫉妒你娘,她对我那么好,苏家没有人比她对我更和气了,还总是替我说话,我是真心想报答她才那么做的。”
“是吗?你这话只能骗骗小孩,若你真的没有心存恶意,那我问你,在发现蔡氏下药之后,你是不是把加了料的药原样端去给我娘喝了?”苏含玉紧追不舍。
“我……我没有,真的,我没有。”陶氏连连道,可是她眼底泄露出来的惊恐出卖了她。
“你有。”苏含玉肯定道,声音不知不觉冷硬起来。
“你明知道药有毒,既不提醒我娘,也不把它倒掉,照样端去给我娘喝,这才是蔡氏能威胁到你的地方,你和她根本是共犯。”
陶氏一个劲摇头。
不,不是这样的,她不是故意的,她是一开始就没有办法。
蔡氏在苏家比她有话语权,她说的话肯定比她的有说服力,夫君原本就不喜欢她,要是得罪了所有妯娌,她在苏家就更没有立足之地。
小梅那时候还小,不能没有娘,夫君也要人照顾,只有她这样包容的人才照顾得了他,别的女人肯定受不了,早就被打跑了。
她有那么多苦衷,除了听蔡氏的,还有什么办法呢。
确实端了一次就没有退路了,就成了帮凶,可她也是迫不得已啊,为什么就不能体谅体谅她呢?
“就算我不听她的,她也会想其他办法害你娘的,有我看着,她不敢太过分,我还偷偷弄掉了一些药草,不然等不到发动,小香小浩就胎死腹中了。我真的有为你娘考虑的!”
即便被逼到了角落里,陶氏仍企图挣扎,努力扮演受害者。
白氏被她害死了,苏泽浩和苏含香因为天生缺陷一出生就被苏老头苏老太当成丧门星,受了那么多苦,苏含玉又怎么可能放过她呢?
“你那样做不是为我娘考虑,而是安抚自己的良心,你以为这么做了,自己就真的是个善良的人吗?你知道什么是善良吗?”
“对自己丈夫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对强势妯娌言听计从,唯唯诺诺;对公婆恭敬顺从,任劳任怨;对自己女儿包庇纵容,不加教导,这叫善良吗?这叫懦弱!”
“不作恶,不害人,不冷漠,不傲慢,该尊重尊重,该帮助帮助,该坚持坚持,该强硬强硬,那才叫善良!”
“你不善良没人怪你,可是你把懦弱当善良,自以为别人受了你的伤害还要对你感恩戴德,不仅是蠢,还是坏!”
“又蠢又坏还不肯正视自己,你以为这样会有好报?”
“你不说我们就不知道含梅的手怎么断的吗?是偷东西被人打断的吧,上次她偷拿我的东西我就告诫过你,要好好教育她,你听进去吗?有照做吗?”
“要是有,她现在就不会两只手都断了!”
“只要没出事就一昧纵容,出了事就求爷爷告奶奶,你的性命连你自己都看不上,随便别人糟蹋,你给我做牛做马我就稀罕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