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你说的，我想听听人家怎么说的不行吗？还没嫁过去呢，这就维护上了。”沈仲年不满道。
苏含玉把正要夹点心的筷子伸了回来，狐疑地看着沈仲年，这话是什么意思？她怎么有点听不明白呢？
苏泽霖也一头雾水，干脆直接问他，“沈伯父，您这话……”
“我的话怎么了？”沈仲年问道。
“您说嫁过去那句，是什么意思……”
沈仲年睁大眼睛，惊愕地看着他，语气里带上一丝怒气。
“你居然问我？你和芸儿不是说好了，她出堂给你作证，等她合离了，你娶她吗？虽然你和那混账是堂兄弟，又断了双腿，我是看不上的，但芸儿她死心塌地……”
“等等，伯父，您可能有所误会，我们并没有这样的约定，是她主动提出作证的。”苏泽霖认真道。
“什么？！”沈仲年震惊地看向沈安芸，“昨天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爹！”沈安芸羞得满脸通红，“我哪有这么说！”
“还狡辩！你说了一箩筐苏泽霖的好话，又怜悯他这么好的人因为救你出了这样的意外，怕她妹妹嫁出去后他没人照顾之类的，难道不是心仪他吗？”
“再说，当初的事情要是翻出来，你以为你会落得个什么名声，为了他你连名声都不要了，除了嫁给他你还能嫁给谁？”
沈仲年怒不可遏道。
苏泽霖可坐不住了，“伯父，我可没听说过给人作证就要嫁给人家的道理，您这是强人所难吧。再说，她是我堂嫂，就算以后合离了，我们之间也不可能。”
沈仲年面色一下子冷了下来，“这么说，你是想占我女儿便宜？”
“这又是什么话！”苏泽霖瞠目结舌。
“当年那帮山匪被抓住的时候，只定了抢劫的罪名，我女儿没沾上一点关系，现在要是把你的事情扯出来，我女儿就得牵扯进去，你以为外人会怎么看她？”
“知道她清清白白的就只有苏泽轩，现在她和苏泽轩闹成什么样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会出堂作证吗？他怕是巴不得我女儿毁了名声。”
“你凭什么要我女儿牺牲自己的名声？虽然当时你确实帮了一下忙，但并没有真正救到她，若是苏泽轩不出现，她早就被山匪毁了。”
“若非如此，苏泽轩怎么可能娶得了我女儿？我女儿又不愁嫁，哪怕是二婚，想娶她的人也多得是，你以为你何德何能配得上我女儿？”
“我是看在芸儿对你颇有好感的份上，才勉强同意你们的婚事的。可你现在竟然说，并不打算娶她？这不是白占便宜是什么！”
苏含玉算是明白了，这就是顿鸿门宴，沈仲年嘴上说瞧不起苏泽霖，话里话外还不是想逼苏泽霖娶她女儿。
她冷笑道：“沈伯父，您的话我不敢苟同。首先，若不是我哥见义勇为，打晕了大部分山匪，您以为苏泽轩有能耐救得了你女儿？我哥起码占大半功劳！”
“其次，那些山匪欺负您女儿您不觉得过分，反而觉得您女儿出堂作证更过分？您还是书院的先生呢，难道连‘知恩图报’这样最基本的做人道理都不懂？”
“最后，我倒是想问问，您女儿又何德何能配得上我哥为她搭上一双腿还搭上下半辈子！”
“到底是我们想占你们便宜，还是你们想占我们便宜呢？”
第一百六十二章 完美恩人
她每说一句，沈安芸面色就白一分，等她说完，沈安芸那脸色白得都不能看了，好像随时要晕过去一样。
沈仲年脸上找不出半分羞愧之意，冷冷道：“即便他有大半功劳又如何，自己做事不周全，救人不成反害己，怪得了谁？说得难听一点，这就叫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就他这性子，就算没碰上芸儿那件事，也会碰上其他事，迟早要出事。”
“他这一双腿不是为芸儿搭上去的，是为他自己行事不够缜密付出的代价，像他这样毫无未来可言的人，芸儿嫁给他，才叫搭上下半辈子。”
“我这么恪守礼法的人，要不是知恩图报，会在把芸儿嫁了苏泽轩之后，还愿意嫁给他？”
“虽然我们沈家不是什么有钱人家，但一两个闲人还是养得起的，等他们成了亲，就搬到县里来，不呆在村里，也就没人说闲话了。”
“这等机遇，不是谁都能遇上的。你们兄妹倒好，不但不感恩戴德，反而指责我们忘恩负义，想占你们便宜，真是岂有此理！”
苏泽霖气得面色铁青，沈仲年说他行事不够缜密他承认，可是谁都能这么说他，唯独他们沈家，没资格说这样的话！
得了别人恩情非但不感激还指责别人做得不够好，这是人干的事吗？
苏含玉立刻反唇相讥：“我算是长了见识，原来这年头，连出手救人都讲究完美，不然出了事，人家非但不感激，还要说你活该，别说报恩了，就连对你好一点，都是人家大方，舍得施舍。”
“沈小姐说是为了感谢我们昨天帮忙才请我们吃饭，我可没看出半点感激的意思，看来昨天那场忙也帮得不够完美，这顿饭我们可不敢吃。”
说罢她站起来，从墙角取来轮椅，苏泽霖便从椅子换到轮椅上，小含香小泽浩早就放下碗筷，见哥哥姐姐要走，也跳下了凳子。
沈安芸急忙道歉：“对不起，我爹说话冲了点，你们别往心里去，他没有别的意思，你们别急着走呀！”
“沈小姐，你爹不是四五岁，是四五十岁了，他这么大岁数了，还不知道怎么说话？别以为我们看不出来，你们父女一个演白脸一个演红脸，把我们当猴子耍呢。”苏含玉冷笑道。
她真是被猪油蒙了心，才会觉得沈安芸是小白花，这特么是黑色霸王花吧。
逼婚这事要是没她的份，她敢把头拧下来给她当球踢。
他们打开门就出去了，沈安芸想拦都拦不住，只一个劲叫道：“你们别走呀，我真的是想好好谢谢你们才请你们吃饭……”
她追着出来，到了楼梯口，小二要抬苏泽霖下去时，她还不许人家动手，自己死死抓住苏泽霖的轮椅把手。
“等一下，泽霖，你们别走好不好，我们回去慢慢说，来都来了，没必要这么快走吧。”
“你的谢意我们已经感受到了，没什么好说的。”苏泽霖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沈安芸一脸受伤，“你生气了吗？我爹真的……”
“你爹的意思我非常清楚，你要是出堂作证我就得娶你是吗？算了，这件事我早就放下了，就算翻了案，让那人坐上几十年大牢，我的腿也好不起来了，就不为难你了。”
“不，我不为难，我很乐意，你别听我爹的，我没有那个意思。”
将两人僵持不下，苏含玉提醒道：“沈小姐，如果你不想事情现在就闹得整个县城都知道的话，还是松手吧。”
沈安芸这才留意到有食客聚集过来了，正津津有味地看戏，她心中一惊，不自觉松了手。
苏含玉意味深长道：“沈小姐，既然您豁不出去，就别委屈自己，不然我们可担不起毁你名声的罪名。”
“我……”沈安芸还想辩解，小二已经动手抬轮椅下楼梯了，她只好把话都咽了回去，改口道，“下次我再请你们吃饭，放心，我爹不会过来了。”
“不必了，我可不想让人误会我们想攀附你们沈家。”苏泽霖冷冷道。
沈安芸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开，然后垂头丧气地走回雅间。
“我早就说过，乡下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以为他比苏泽轩好到哪里去，当初要不是看你是千金小姐，他会出手相助？”沈仲年满脸鄙夷道。
“爹，他人真的很好，不是您想的那样的。”
“他人好？要是真的人好，怎么提都不提你替他挡的那一刀？要不是你在，他早就被苏泽轩捅死了。他救过你，难道你就没救过他吗？可你看看，他们有谁记得吗？”
“要不是我跑去他们家，苏泽轩也不过找过去，明明是我造成的麻烦，和他又没关系。”
“男人的心思我比你清楚得多，他要不是处处对你留情，你会跑他家里去？别傻了，这人精明着呢。”沈仲年冷笑道。
“那您还同意我们的事？”
“你还好意思提？要不是你回家整天哭哭啼啼，弄得你娘也不开心，在我耳边唠叨了那么多遍，我会同意？书院里哪个学子不比他好？贫寒上进的学子一抓一大把，你选哪个不行？非要选个残废！”
“那些人和苏泽轩有什么不一样！就算看在您的面子上对我好上一阵子，等他们功成名就了，还会要我吗？泽霖只能靠着我，他会一辈子对我好的。”
“你别一厢情愿了，人家还不愿意娶你呢。我看他来了县城，见识了这里的繁华，心也大了，前晚你娘在芳汀阁外面看到他们和佘家小姐在一起呢。”
“怎么会！他们根本就不认识佘家小姐，娘肯定看错了。”
“你回去问问你娘不就知道了。一个残废还妄想攀附佘家小姐，真是懒蛤蟆想吃天鹅肉。”
沈安芸顿时紧张起来，连茶点都不想吃了，催沈仲年道：“爹，那我们赶紧回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