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闷声不语的小舅子,他也没有多问,只是说道:“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出发了。”
桑榆松了口气,抬脚跟上了大姐夫的步伐。
另一边,赵家主仆回到了房间,春意给自家姑娘倒了杯水,试探着问道:“姑娘,每次遇到桑公子,我总觉得他呆呆地好生奇怪,偏偏老爷对他赞不绝口,总说他腹有诗书是个有大才的。”
赵思柔没有察觉出春意的言外之意,放下茶杯告诫道:“桑公子一举高中举人,足见他的才华。至于你说的模样呆,那是性子使然,不是你嘲笑的理由。”
一见姑娘误解了自己的意思,春意急道:“姑娘,你就没看出桑公子只有在你面前才这样么?”
她是见过那位桑公子在自家老爷面前是何模样的,跟刚才比起来就跟两个人似的。连她都看出桑公子对自家小姐不一般,怎么小姐就看不出来呢?
赵思柔的脸色冷了下来,厉声训斥道:“此话是能说的?你是我的丫鬟,要是传出去,旁人如何看待我,如何看待爹娘和赵家?”
外人会说她不知羞耻,妄图攀附前途无量的举人;会说她父亲以权谋私,借由自己的学生洗白她这个声名败坏的女儿。她赵思柔纵然坏了名声,也不屑于做这种事。
“姑、姑娘,你别生气,奴婢不说了,不说了!”赵思柔鲜少发脾气,像现在这样板着脸的情况,春意已经想不起上次是什么时候了,顿时被吓住再不敢乱说了。
赵思柔不是苛刻的人,见春意知道错了,脸色就缓和下来:“知道错了就好,你要记住,像这样的话以后莫要再提,在爹娘面前也不可以。”
春意一心向着赵思柔,自然不会反驳她的话,诚惶诚恐的说道:“姑娘,奴婢听你的,以后再也不胡说八道了。”
赵思柔点了点头,淡淡的说道:“你下去歇着吧,我看会儿书。”
春意应了一声,带上房门就退下去了。
屋子里就剩下赵思柔一人,只是捧着书本,脑海里却时不时浮现起每次遇到桑榆的情形,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
她不知道,书房里,赵夫子和赵夫人正在谈论着关于她的终身大事。
“你说什么?你说桑家那小子向你提亲,要娶咱们思柔为妻?”赵夫人不敢置信的看着赵夫子,脑子里瞬间闪过种种念头,十分怀疑桑榆的居心。
两人做了近二十年的夫妻,赵夫子哪能不知道妻子在想什么,不由得替桑榆说好话:“榆儿是个好的,没那么多花花心思,这一次也不是正式提亲,只是想让咱们在他回来之前,不要给柔儿说亲。”
赵夫人脸色变得不好看:“要不是他跟蓉蓉眉来眼去,蓉蓉怎会犯下这等打错,又哪能让姓冯的瘪犊子有借口退亲,害了咱们柔儿?”
赵夫子无语,分辨道:“那是姓冯的品性有问题,是他弃柔儿不顾跟你那外甥女纠缠在一起,榆儿完全是被牵连了,哪能怪到他的身上?”
道理赵夫人懂,她纯粹是迁怒,见赵夫子一心为桑榆说话,心里不由得气闷:“哼,你都这么说了,就是瞧中那小子了,还跟我商量什么。”
赵夫子和声道:“柔儿是咱们俩的女儿,我不跟你商量跟谁商量?不管怎么说,咱们当爹娘的总归是为了柔儿好,撇开那些污糟事不提,你自己说榆儿是不是女婿的好人选?”
赵夫人对桑榆的了解没有赵夫子那样深,却也不得不承认那是个难得合适的人选,于是就沉默了,算是默认了赵夫子的话。
赵夫子微微一笑,继续劝道:“榆儿样貌才华没得说,为人处事虽有所欠缺,到底是年轻经历的少,日后历练一番定能独当一面,这样的女婿人选不说只他一个,但是在这小小的云来县,我敢说挑不出第二个来。”
第498章 匪徒
听着赵夫子对桑榆的夸赞,赵夫人内心十分纠结。如果不是前不久的那场变故,跟桑榆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单看他这个人,赵夫人亦是喜欢的。
可是一想到外甥女为了他做下那等蠢事,姓冯的瘪犊子跟自己女儿退亲,掉头又跟外甥女定亲。还没等她想好怎么安排女儿的终身大事,他就登门求娶女儿……乱了,太乱了,她要是松口答应了,这叫什么事啊!
赵夫子不知道她的纠结点,还以为她对桑榆心存偏见,不愿意同意这门亲事,便说道:“这事不急,你慢慢想吧!左右思柔年纪不大,等个一年半载的说亲也不迟。”
赵夫人瞪了他一眼,不高兴地说道:“女儿家的花期短,思柔都及笄了,像她这个年纪的姑娘就算没嫁人也差不多定亲了,要不是姓冯的瘪犊子,我的思柔能被耽搁到现在?”
想到这里,赵夫人又来了火气。她不止恨冯知春和冯家,对孙家也怨上了。这阵子,赵家没少受人嘲笑,害的她连赵家的大门都不想出。
赵夫子很是无奈:“你也知道女儿家花期短,明明有个现成的女婿,你又不满意。如今思柔的名声让姓冯的坏了,就算这阵风头过去,也很难给思柔找到合适的夫婿,倒不如就等上一等。”
其实赵夫人已经有所松动了,只是心里的那道坎还需要时间迈过去,就说道:“那就听你的,且等等吧。只是这件事,暂时别告诉思柔。”
赵夫子点点头:“我省的。”
别说赵夫人心里头有顾虑,赵夫子同样有。别看他看好桑榆,很想桑榆当他女婿,但是变故总在不经意间发生,他想看看桑榆求亲之言仅仅是一时冲动,还是真心实意。
倘若在见识过京城的繁华,见识过权势带来的好处,又能在高中进士后保留初心,那么他再没有理由拒绝这样一个出色的女婿。
这也是桑榆提起时,赵夫子没有立即答应的原因。
……
郑凛的离开,让汤圆儿很是闹了一场。尤其是夜里真的没有见到爹爹回房睡觉,她就扯着嗓子哭开了。元宵像是被感染了,也跟着哭起来。
大半夜的,姐弟俩就跟比赛似的,一个比一个哭的嗓门大,听的桑叶也差点哭了,很想把汤圆儿揪过来揍屁股。
担心他们哭坏细嫩的嗓子,桑叶对汤圆儿好话说了一箩筐也没用。最后没辙了,从角落里拎来装着小松鼠的竹筐,指着里头瑟瑟发抖的小松鼠忽悠她:“你爹临走前说过了,只要你把小松鼠养大,他就回来了。”
汤圆儿再聪明也是个孩子,心眼儿哪里比的上大人。一听娘亲这么说,她信以为真,抽抽噎噎的问道:“是、是真的吗?只、只要喂大了小松鼠,爹、爹爹就回来了?”
桑叶肯定地点点头,用手比了个比雪团还胖乎的身形:“没错,只要小松鼠长到这么大,你爹就回来了。”
汤圆儿没有见过大松鼠,不知道松鼠再能长,也不可能长的比十多斤重的雪团还大。她透过笼子看着团起来都没有娘亲一只手大的松鼠,捏紧了小拳头:“我一定会把小松鼠养大的,爹爹很快就会回来的。”
此时此刻,她完全忘记了霸道的雪团,忘记了前不久说过的不养小松鼠的话。
耳根子终于清静了些,桑叶内心没有半分忽悠女儿的愧疚。瞅着还在呜呜哇哇哭的元宵,她揉了揉额角,认命的掀起衣衫,将他抱在怀里喂奶,只求这小祖宗能歇一歇。
不知道是没人“比赛”,还是奶水太香甜,元宵哭了几声就渐渐消停了。桑叶长长地叹了口气,只是一想到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她不仅没有男人暖床,还要独自带两个娃睡觉,突然更想哭了。
心再累,日子还是要过下去。
平时没什么感觉,家里少了个人就冷清了不少。桑叶要带孩子,要打理作坊的事宜,且年底了事情就格外多,忙的她根本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想念。要不是老两口给她搭把手,她忙的连饭都不能好好吃了。
让人欣慰的是,立志喂大小松鼠的汤圆儿没有哭闹了,整日守着小松鼠。不是喂它吃东西喝水,就是陪它聊天,嘟哝着早日长大的话,这样难免冷落了雪团。
雪团是只高冷的猫,平时想摸它的毛还要看它的心情。如今汤圆儿白天对它不怎么搭理,夜里也不吵着搂它睡觉,它反倒不开心了,主动往汤圆儿跟前凑。
奈何汤圆儿的心思转移到了小松鼠身上,对雪团难得讨好的行为很是冷淡。于是,雪团炸了,在一个乌漆嘛黑的夜晚,对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小松鼠下手了。
第二天早上,汤圆儿给小松鼠喂食时,才发现小松鼠不对劲,怎么叫它都没半点反应。
“呜呜,毛球,你别死,你别死啊。”汤圆儿抱着竹笼嚎啕大哭,她想打开笼子看一看小松鼠,又不敢开怕它会死在自己的手上。
毛球是汤圆儿给小松鼠取的名字,毛绒绒的大尾巴,团起来跟球一样。
桑叶闻声赶过来的时候,汤圆儿的鼻涕眼泪糊了满脸。意识到小松鼠要不好了,她顾不得给汤圆儿擦脸,赶紧接过笼子小心翼翼地将小松鼠抱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