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就是想跟你说关于你爹娘的事……”冯伦开门见山,当着桑叶的面要把桓儿的身世说清楚,只是刚起了个头就被桑叶急迫的打断了:
“等等——”桑叶没做多想出声阻止冯伦说下去,眼里隐隐透着乞求:“以前的事桓儿一概不记得,突然听说那些事怕是难以接受,等回去了我再慢慢说与他听。”
原本面露不悦的冯伦听到这里,带着审视的目光落在桑叶身上。过了好一会儿,就在桑叶以为他不会答应时,他终于开口了,语气再度变得懒洋洋:“行吧,你带小家伙回去,一个月后,爷亲自接他回来。”
这话算是给桑叶一个月的时间,成全她与桓儿最后的母子情分。一个月后,桓儿就要回归他原本的身份,从此以后,跟她就没有什么关系了。
“多谢!”桑叶强忍着泪意福了福身,心里纵然有万般不舍,她也不得不接受现实。
郑凛心疼的环住妻子,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娘……”唯有桓儿听的云里雾里,他忍着巨大的恐慌,想要问清心里存留的疑惑,但是看到娘亲泛红的眼眶,他就什么也问不出口了。
……
当天下午,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使出大宅,从西城门而出,行驶在通往云来县的官道上。
桑叶尚未出月子,怕她受不得颠簸马车行驶的很慢。若是一直按照当前的速度行驶,抵达云来县少说需要七八天。
旅途枯燥,在汤圆儿的缠磨下,桑叶打起精神讲故事给她听,多是讲些有趣的故事或是野闻。其实汤圆儿还小,能听懂的故事不多,她更多的是讲给桓儿听。
自从亲耳听到桑叶和冯伦之间的谈话,桓儿就猜到自己的身世没有那么简单。他猜到自己的亲爹可能不是那个短命的货郎,倒是没有怀疑桑叶不是他的亲娘。
也许内心深处有这个怀疑,只是他不肯接受。在他心里,桑叶就是他的亲娘!虽然如此安慰着自己,但是桓儿明显不开心,一路上都没有说几句话。
桓儿很懂事,意识到娘亲在哄自己开心后,不管心里怎么想到脸上总算有了笑容,会在娘亲讲故事的时候,像妹妹那样提出自己的疑问和见解,还会给妹妹解说疑惑的地方。
八天之后,马车终于抵达云来县。桑叶不知道弟弟和侄子是否在租来的屋子里,就先让车夫去了那里。
直到看到大门上挂着一把锁,等了小半个时辰也不见有人回来,就猜到叔侄俩回家了。他们找了家酒楼吃了饭,就再度启程往桃源镇的方向行去。
在太阳下山之前,马车就行进了李家村。此时,村子里青烟袅袅,家家户户开始准备晚饭了。有村民扛着锄头从地里回来,看到马车就忍不住多看了一眼,透过随风飘动的车帘看到了桑叶一家。
“哟,这不是小叶嘛,你们总算回来了。”村民惊讶地说道,随即瞄向郑凛抱着的孩子,目光带着好奇和急迫:“这孩子啥时候生的?是男娃还是女娃?”
桑叶和郑凛对视一眼,总觉得这人的反应似乎不大对劲。他们一家一夜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还一个月没有回来,村里人还不知道会怎么揣测,总之不该是好奇才对。
那村民见他们不说话,以为戳到了他们的痛处,不禁打了一下嘴讪讪的说道:“没事没事,你们夫妻俩还年轻,下次早点去拜大师,大师肯定能让你们出儿子来。”
夫妻俩听的云里雾里,郑凛只好顺着村民的话说道:“大娘说的极是。”
告别了大娘,马车驶向了桑家,沿路碰到的村民就更多了,说的话也跟那位大娘说的差不多,更甚者知道夫妻俩这一胎是儿子后,还迫不及待的凑上来,询问所谓的大师的下落,说是下次要带儿媳妇(女儿)去拜拜,保佑她们生出儿子来。
通过这些话,夫妻俩猜到这是家人为隐瞒他们无故失踪,故意编造出他们一家为求子,连夜拜访所谓的大师。
桑叶一个妇道人家,要是让人知道她半夜里被人掳走,对她的名誉定有极大的妨碍。娘家和婆家为她着想,想出这种办法不无可能。
想到这一点,桑叶心里感动又酸楚,恨不得立即奔回家向爹娘他们报平安。桑家人却是早早从报信的村民口中,得知女儿(妹妹)一家回来了,几乎哭着迎了出来。
当真的看到活生生的站在门前的女儿女婿外孙们,一个月来彻夜难眠的木氏一下子哭了出来,扑上去就打了桑叶好几下:“你个没良心的东西,一声不吭就跟女婿去找大师,一去就是一个月,你还有胆子回来啊!”
第440章 谎言
木氏的这番话既是说给围观的村民们听的,也是说给刚刚回来的女儿女婿听的。她可没有忘记女儿是被歹人掳走,为掩盖这个事实,跟郑家商量后才想出女儿女婿为求子,所以大半夜拖家带口去外地求见大师。
怕女儿女婿不小心拆穿了他们的“谎言”,木氏按捺住心头的激动,当着众人的面做出这副模样来。只是心里又确确实实担忧惦念,就没忍住捶了女儿好几下。
桑叶心领神会,愧疚的说道:“娘,当时一听说大师快要离开去往别处,我跟凛哥就连夜带着汤圆儿去了,来不及向您们禀明。”
木氏暗暗松了口气,抹了一把泪说道:“行了行了,娘不怪了!你们连日赶路也累了,快随娘进屋歇歇。”
说着,她径直的从女婿手里接过刚满月的小外孙。见小外孙长的白白嫩嫩,心里最后的一点担忧也去了,故作大声的说道:“看来那大师确实灵验,算是没有白跑一趟。”
然后又摸了摸大外孙和小孙女的脑袋,心疼的说道:“瞧瞧,就为了这么个小东西,把这两个孩子都给折腾瘦了……走走走,快跟外婆进屋,外婆给你们准备了好多好吃的!”
“好吃的好吃的,汤圆儿要吃!”一听有好吃的,汤圆儿立马来了精神,牵着外婆的大手一路催促着往大门里走。桓儿纠结的看了一会儿,无奈的跟了上去。
桑叶和郑凛对视一眼,在哥哥嫂子们的簇拥下一道跟了上去。唯有桑老实被村民们缠住了,向他打听有关送子大师的事,日后茶余饭后也有谈资不是?
最后桑老实好不容易把人打发走了,就邀请车夫留宿一宿明日再回去,把后来听到消息赶过来的村民也一道关在了外面。
这个时辰,桑家已经做好了晚饭。知道桑叶他们连日赶路,路上休息不好也没怎么吃好饭,桑家人就暂时没提一个月前桑叶被掳走的事,招呼着先吃饭。
郑家老两口以及多花姐弟也被桑树接来了,看到儿子儿媳孙子孙女俱是好好的,激动地哭了一场。等于氏刘氏新炒的菜端上桌,两家人就围着两张大桌子热热闹闹的吃开了。
饭后,孩子们被打发去院子里玩,孟氏第一个没忍住,问起那天晚上发生的事。
要知道,她去喊桑叶母子起床吃饭,却发现床上空空,胖团和大灰也没有知觉的时候,只感觉天都塌了。这一个月里,她日日焚香拜佛,祈求菩萨保佑,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人也跟着瘦了一大圈,瞧着像是老了好几岁。
直到现在,看到儿媳平平安安,孙女孙子也没事,她悬了一个月的心才放下来。
其他人的目光也落在了桑叶的身上,尤其是桑家人眼底隐隐带着担忧。他们担心女儿(妹妹)这一个的遭遇,会让郑家老两口心生芥蒂,也担心女儿女婿为此感情失和。
桑叶心头一暖,冲木氏等人安抚性的笑了笑,这才开口缓缓道出被掳的原因和这一个月的经历……
桓儿不是自己亲子、一个月后就要离开的事,迟早会被两家人知道,桑叶便没有隐瞒这一事实。
不过,一些人一些事不能说的太明白,她怕他们担心就撒了个谎,没有把桓儿真正的身份说出来,只说桓儿被拐子拐卖,是自己在回家的路上拣到的。
直到一个月前,桓儿的亲生爹娘找到这里,她才知道桓儿出身于大户人家,这几年他爹娘也一直在找他。而一个月前自己被抓,也是桓儿的爹娘误以为她是拐卖桓儿的罪魁祸首,所以就派人抓走她想让她受到惩罚。
“……后来,我跟桓儿爹娘的误会解开,结果又遇到难产,这才拖了一个月才回来。”说到这里,桑叶愧疚的对两家二老说道:“是我不好,应该早些把这事告诉你们,这些日子让您们担心了!”
“……”
众人沉浸在桓儿不是桑叶亲子的震惊之中,过了好一会儿,木氏方找回自己的声音,干涩的问道:“桓儿他、他真不是你的孩子?娘看他把你当亲娘啊!”
桑叶苦笑:“娘,桓儿生了场大病,才被拐子丢弃被我捡到,不然就他那副相貌,拐子哪能丢下他?我又哪有从拐子手里带走他?也正是这场大病,让桓儿忘记前尘,以为我是他的亲娘。当时我没想过嫁人,想着白捡个儿子养老送终也不错,就把他带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