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已经许久没有哄顾娆睡觉,她就这般坐在床榻边,嘴里哼着一首不知名的曲子,声音轻柔的恍若天边暖橘色的云朵,叫人感受到真真温暖,没一会儿顾娆便沉沉睡去,手还被皇后轻轻的握着。
皇后永远忘不了多年之前,皇帝亲自抱着尚在襁褓中的婴儿踏雪而来,他自以为是的怜惜与补偿,她当日分毫不接受,可是后来……这孩子太可爱了,无父无母可怜兮兮,连娘亲爹爹是何长相也不晓得,养了些日子都皇后都不冷不淡,真正的转变是那天午后,小婴儿睁开清澈的眼睛,朝皇后傻乎乎的乐呵,还流淌出不少口水。
那一瞬间,心都被击中了,软得一塌糊涂。
如今的顾娆,睡觉哪里会流口水,睡得香甜的姿态倒是和多年前一模一样。
扶尹在外头瞧着,心里宽慰无比,皇后宠爱她家公主,她也高兴。公主虽然自小无父无母,但幸得皇后的青睐,被娇宠至今,真好呢。
深夜,皇后预备着离开庆熙宫,走到院儿里,扫了一眼立着的几个宫人,忽的蹙眉回头,“本宫明日着内服务再送几个奴婢,扶尹,你是大宫女,好好教导。”
扶尹接了命令忙屈膝应下:“哎,奴婢晓得了。”
回坤宁宫的肩舆上,皇后面色沉静,岁秋掩唇而笑,“主子,您这是不乐意替他牵线搭桥呢。”这个他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皇后提了提唇,“不乐意又当如何,本宫这心情头回这般复杂,既想叫娆儿嫁人,又不想叫她嫁人。”祁连朔离宫开府,虽说他有自己的渠道可以毫无踪迹的把自己的人手安插进庆熙宫,但皇后出手帮他一帮,到底能叫他念几分情,双方合作总要互相拿出诚意才可以引导着彼此逐渐付出更多的信任。
岁秋道:“当娘的哪个不是这般。”
皇后叹息,瞧着前方的夜路:“是啊,当娘的哪个不是这般。”
“罢了,不想了,本宫身子乏得很。”
“回去奴婢给您按按。”岁秋温声说道。
次日清晨,顾娆醒来后就隐约听到院儿里扶尹说话的声音,她睡眠浅,但到底是睡足了才醒的,倒没有闹脾气,只是有写呆呆的,在床榻上呆坐了好一会儿才扬声喊人。
洗漱过后用了早膳,顾娆便要去皇御房进读,瞧见院儿里的几个奴婢,她特意停留了会儿。扶尹抬声道:“公主,这是皇后娘娘从内务府挑的三个宫女,说是咱宫里头能用的太少了,奴婢正在与她们说咱宫里头的规矩。”
“嗯,有扶尹姑姑在,本公主自是放心”
说话间那三个宫女请安结束了,顾娆叫了起,问她们名字,三人挨个回答:“奴婢白芷,奴婢半夏,奴婢紫苏。”
顾娆笑道,“好名字。”竟都是药材的名字,她倒是挺好奇给她们起名字的人,不过没时间了,她得赶快去皇御房。
伏画和降香带着顾娆紧赶慢赶,终于到了皇御房,索性顾娆并非最后到的,太傅不曾怪罪她,顾娆怯的缩了缩脖子,对严肃不苟言笑的太傅一直都有畏惧的心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更~
第26章 打架
上课期间顾娆没少跑神想别的事情,好不容易挨到了放课时间, 太傅竟然还布置了任务, 让默课,顾娆不太乐意, 心里叹了口气, 想着自己一直念叨着给祁连朔、蓝汀晚还有皇后绣的香囊, 到今日经还没有完成。
从皇御房出来, 外头已经是艳阳高照, 惨烈的日光灼的顾娆肌肤寸寸的烧,伏画早有预备, 油伞勉强用开遮阳, 顾娆光顾着跟伏画说话了, 一个没注意险些撞上前头走着的祁连芷,于是连忙道歉。
祁连芷今日被太傅罚了, 掩饰不住自己的端庄温婉, 狠狠剜了一眼顾娆。
那眼神顾娆瞧了都忍不住发怵,但她理亏,是以也并未说什么,只当没瞧见祁连芷。料知祁连芷反应大得很, 仿佛被人踩了尾巴,恨不得跳起来,“你那是什么眼神,本公主可是堂堂正正的皇家公主,难道当不得你一个顾家女的道歉?”
话音刚落, 祁连芷身旁的宫女就急得脸色发白去扯她的手臂,却被她一手推开,“你扯我干什么!!我说的不对吗?!”
顾娆觉得奇怪,回答:“你方才眼神好似恨不得我当场去死,难不成我还要微笑回你?当没看见都不可以?”她并不理解祁连芷的思维。
“你!”祁连芷脸色涨红,说不得是气的还是恼的,她当时就伸出了手想扇顾娆巴掌。
顾娆开始没有反应过来,但她速度却极快,马上挥开她的手,她冷下小脸:“你还想打我?”见祁连芷被她挥的险些跌倒,顾娆开口:“我是并非皇家公主,但你是呀芷姐姐,你不但是皇家公主,你还是长公主,是为公主之表率呢。”
祁连芷已经多年不曾见顾娆发脾气,以至于祁连芷都忘了,眼前的这个人,幼时可是以娇蛮跋扈闻名全天下的呢。但是顾娆踩到了她的痛处,她立马爆炸了,挥开宫女搀扶她的手,冷笑一声之后直接就上去了:“是,是这样,如果没有你,我会更好!”
下一刻,在场各个宫女发出尖叫,原是祁连芷憎恶顾娆,竟然连最后的和平都撕破,直接上手去扯顾娆的头发,顾娆又怎会示弱,她小时候没少跟男孩子打架,打上门的可没道理认怂。
相对比来说,祁连芷远不是顾娆的对手,她打不过她。
午后时分,聚辉殿,皇帝一拍龙案,脸色铁青勃然大怒,“荒唐!!”下首顾娆和祁连芷一边跪了一个,“你们两个都不是几岁的孩子,顾娆,你自己算算你还有几年及笄嫁人!还有你,祁连芷,你——”原本要发火,但一瞧祁连芷脸颊上青的青紫的紫,衣服惨兮兮的模样,皇帝越发恨铁不成钢。
祁连芷明年便要十五岁及笄,比顾娆大了整整两岁,居然打不过妹妹,说出去丢人吗?
祁连芷原本就委屈,被皇帝这么一吼,吓得愣了一瞬,接着就哭了,打着嗝委屈:“父、父皇,都是她,她欺负芷儿,芷儿好疼呀。”
顾娆脾气也上来了,哼了一声,硬是一句话都不肯说。她模样虽然也狼狈,但只是珠钗头发乱了,脸上倒并无伤,显然是这场打架的胜利者。
皇帝瞧了又瞧,最后在心里叹息:终究是威远大将军的种,跟一般女子那是丁点儿都不相似。不过想到威远大将军,皇帝倒是对顾娆又欣赏了几分,祁连芷小家子告状,她却坦然的紧,打了就是打了,没什么好辩解的,所以什么都不说。
皇帝道:“朕怎么听说,是你先动的手,熙乐只是反击罢了呢。”
祁连芷顿时心虚,“我、我……”
皇帝又道:“打不过你去招惹人家干什么?太傅教给你道理都喂给狗了吗?”
祁连芷最后干脆放声哭了,“父皇都不心疼芷儿,只想着她,明明芷儿才是亲生的,父皇过分!父皇一点都不爱芷儿!”便打着嗝边哭着惨兮兮的控诉,当真是委屈到了极致,连形象都顾不上了。
皇帝不善于处理感情之事,一时语塞顿感头疼,“哎,你……”怎么可能心里没这个女儿,她是长公主,是他怀着期待降生的第一个女儿,只是对她期望太多,所以平时并不怎么很亲近。
顾娆憋着一口气,说:“别哭了。”她被祁连芷这么一控诉才懂她为什么一直都爱针对她。
祁连芷边哭边吼她:“你管我,我就哭!”
“再哭揍你。”顾娆瞪着祁连芷,说着还握起了拳头。
祁连芷登时止住了声音,眼睛睁得老大死死的盯着顾娆。
皇帝见此,忽的笑出了声。
然而,笑归笑,有趣归有趣,次日受罚的旨意就下来了。原来是皇后三年一度的祈福活动来临,皇帝罚顾娆与祁连朔必须手牵着手在灵山寺的佛前跪着祈福,期间不许把手分开。
祁连芷听闻之后立马就炸,在容妃宫里打破了不少瓷器。
顾娆却顾不得微妙,因为祁连朔下朝后就去给皇后请安,好死不死顾娆便在皇后的坤宁宫里跪着受罚,虽说是受罚,但模样却并不严肃。岁秋小心翼翼的凑过来,“公主,膳房的香枣糕将将出笼,您想用么?”
顾娆跪在软垫上眼睛一亮,不住点头,压低声音:“要的要的,谢谢岁秋姑姑。”
皇后声音从身后传来,“你们在商量什么好事情。”她猜也能猜得到岁秋跟顾娆凑在一处说什么,无非是什么吃食,岁秋也疼爱顾娆,舍不得她跪着受苦。
岁秋忙不迭干咳两声,退下:“没什么事情,娘娘,奴婢先出去了。”
皇后声音不清不淡的,“娆儿,你七哥哥来了,方才你与大公主打架的事情他也知道了。”
顾娆身子一僵,弱弱的道:“母、母后……”
然而身后却没了皇后的声音,室内一片安静,过了会儿,顾娆大着胆子扭过头去,一眼瞅见祁连朔眉眼冷淡的立在她身后,顾娆给吓得匆忙扭过去端端正正的跪好。
又过了良久,祁连朔才出声:“会打架了,不错。”
顾娆欲哭无泪,“七、七哥哥……我打赢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