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曦怒极反笑:“娘娘须知,言语不慎,其祸自招。听闻娘娘殿内还有两个忠心的侍女,还养着一只爱犬。娘娘不担心他们的安危吗?”
这家伙竟然用一条狗来威胁自己!袁萝是真的绷不住了。无耻的王八蛋。你就不能做个人吗?
看到袁萝身形微颤,韦曦以为戳中了她的痛处,眼前婕妤其实也不过十五六岁的女孩,这个年龄的小姑娘,死了一只宠物跟天塌了一样。自家两个妹妹就是这个德行。
他冷笑道:“听闻天冷的时候,狗肉还是大补呢。”
袁萝强忍住拿鞋底子抽他脸的冲动,阴恻恻道:“那多加点儿孜然。”
“什么?”韦曦一怔。
“本宫说多加点儿孜然,另外我不吃辣,记得别放辣子啊。烤肉的时候。”袁萝神情平淡,“本来想养大一点儿再吃,既然韦统领这么着急,那就早点儿下锅吧。”
韦曦:……
身后传来一声短促的笑声,仿佛是哪个侍卫绷不住了。
袁萝冲着他咧嘴一笑:“你不会还要威胁我,要把我两个宫女都烤了吧。如果你非要如此……这个我就不吃了,留着你自己吃吧。”
韦曦:……
看着韦曦的脸上泛起一抹潮红,知晓他是被气到了极点,袁萝不禁升起一种成就感。
尤其这家伙生得面若桃花,看着也赏心悦目。
韦曦却没有这般好心情,突然伸手,一把扣住她的手腕,一字一句:“牙尖嘴利!”
能把他气成这样的人不多,连宫规都不顾了。
袁萝立时尖叫起来:“救命啊,非礼啊!有人逼、奸宫妃……”
韦曦脸色大变,赶紧伸手捂住她的嘴巴。
他左右看了两眼,周围几个侍从都低眉敛襟,不敢多看。
韦曦刚松了一口气,突然手上一痛,竟然是袁萝毫不客气地一口咬了下去。
韦曦吃痛,却不松手,另一只手抬起,一把卡住她的喉咙。
袁萝被他推到石桌边上,连声咳嗽,牙齿立刻松了。
韦曦趁机抽出手,鲜血淋漓沿着指头滴落下去。攥紧了拳头,低头看去,那死丫头正恶狠狠瞪着自己,眼神凌厉,毫不示弱。
挣扎的时候,帷帽早就落到一边了,露出的面容上都是伤痕。韦曦厌恶地扫了一眼,就挪开视线。然而卡住袁萝脖颈的手却没有丝毫放松,力道还不断收紧。
袁萝震惊,这家伙难道真的想把她生生扼死在这里?可是好多人看着啊。
身后一个属下上前,低声呼道:“统领。”
不用他提醒,韦曦也已经听见远处的脚步声了。
袁萝用力掰着他的手,用口型道:“韦统领是要人赃并获吗。”
韦曦目光冷冽,冷哼一声松了手,转身带着属下快步离开。
外臣无端杀害宫妃,就算他出身尊贵也是个麻烦事儿。更何况因为刘才人一事,整个侍卫营中风声鹤唳,这个时候再传出风声,绝对不是件好事。
袁萝咳嗽了半天,才从桌子上爬起来。
晴虹赶紧上前扶起她:“娘娘,您无事吧。”她刚才要上前帮忙,却被袁萝打手势阻止。
蔡云衡也冲了上来,他脚步踉跄,脸上身上带着十几道血痕。刚才的围殴虽然不伤他性命,但几个侍卫出手也很不客气。
袁萝问道:“你没事吧?”
“我没事。”蔡云衡低着头,神情憋闷,“是我没用,让娘娘受此羞辱。”
“小事一桩。”袁萝不在乎地说着,刚才一阵对骂,韦曦受到的羞辱不比自己少。
转头看他星辰般明朗的眼中全是阴霾,心中一酸,抬手搁在他头上,“别想多了,这次只是意外,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刚才被几个侍卫围困的时候,蔡云衡几次想要冲出包围圈来救自己,才弄得这么一身伤。她都看在眼中。
蔡云衡抬起头,“娘娘此举得罪了韦统领,只怕将来皇后那边不好过。”
“没关系,我又不怕他。”袁萝笑道,“反正我还有你们啊。”
蔡云衡一怔,用力点点头,眼神逐渐恢复清明。
单凭这一句话,他也要好好保护眼前这个人。
“咱们赶紧去慎刑司。”袁萝揉了揉酸痛的喉咙,在心里头的小本本上给韦曦狠狠记了一笔账。
第25章 刑讯
赶到慎刑司门口的时候,几个天武卫的侍卫正在跟门口看守的太监争执什么。
慎刑司是宫内省的衙门,跟他们禁军内外有别,根本进不去,所以门外几个粗使太监义正言辞将他们拦了下来。如今有李婕妤这位宫妃就方便多了。
听到袁萝通报身份,慎刑司的看守太监吓了一跳。
作为宫内的审讯惩罚部门,慎刑司是宫中阴毒晦气最重的地方,别说妃嫔了,就连略有点儿体面的宫女太监没事儿都不会往这边凑,门庭之冷落堪比冷宫了。
竟然有一位婕妤娘娘亲自上门,着实稀奇。只是……
“娘娘身为妃嫔,却探望外臣,此事只怕于宫规不合吧。”
听着守门太监阴阳怪气的声调,袁萝冷淡地道:“本宫奉命协助处置刘才人的身后祭奠事宜,正在核对细软数目,当日是顾领班审讯了香茗等吉祥殿宫人,本宫特来询问。”
公事公办,守门太监也无话可说。
袁萝一行进了大门。
慎刑司内房舍齐整,气氛肃静,看起来倒不像传言中那般暗无天日。只是偶尔不知从哪个房间里传来的一星半点儿哀鸣尖叫,给素净的庭院抹上一层阴森的气氛。
蔡云衡在旁边着急地低声说着:“被抓进来大半天了,说是奉了坤宁宫的懿旨。”
袁萝不意外,韦曦一个外臣也不好直接命令慎刑司,肯定是通过韦皇后下的命令。
韦皇后,你这是在坑你未来老公啊!
走了几个转折,很快到了内牢深处,一个单间里头,看到了坐在角落的顾弈。
看见他们进来,为首之人是袁萝,少年露出意外的表情。旋即目光落在蔡云衡身上,满是不赞成。
袁萝打量着他,问道:“你还好吧?”
“无妨,只是被关了大半日,没有食水,肚子饿得慌。”顾弈平淡地说着,“多谢娘娘关心。”
他其实更想问的是,自己终究是外臣,袁萝身为宫妃,前来探望自己不会惹闲话吗?
他目光扫过袁萝,在她喉咙的淤青上顿了顿,又扫过后头的蔡云衡,两人虽然整理过衣衫,但伤痕是抹不去的。
顾弈眼神收紧:“有人对娘娘无礼。”
他用的是肯定句。袁萝点点头,“路上遇到一点儿小风波。这是小事,你不必担心。”
顾弈清澈的眼中满是阴霾,垂下视线:“因我之故,竟然惊扰了娘娘,是我的罪责,也是云衡多事。”
“这半日情况如何,可有人逼问你什么?”袁萝盯着他僵直的身影。
见过顾弈几次,少年的坐姿,从来都是笔直如剑,目光明朗。眼前却有些僵硬,而且从自己进来之后就没变动过,还有浮动在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必定是受过刑了。
“这是小事,你们不必担心。”对袁萝的忧虑,这家伙竟然用同样的话语来搪塞,他垂着视线,“我与婕妤非亲非故,因我之事,已经带累很多。云衡,你先送娘娘出去。”
蔡云衡着急:“阿弈,你……”
袁萝又是心疼,又是无奈,“你知晓为什么会被关起来吗?”
顾弈笑了一声:“略知一二,不过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蔡云衡压低了声音:“金吾卫的王八羔子,韦曦那个丧尽天良的东西,查案查不出来,竟然想找你背黑锅。”
“你别瞎操心了。我的生死,本就不在自己手上,那一位想让我死,没有罪名也早就杀了,若是不想让我死,便是真犯了滔天之罪,也能圆满过去。”
袁萝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这里的“那一位”代指的是谁。嘴角微抽,原来这家伙这么淡定,信心竟然是在自己身上。
出于一种微妙的好奇心态,袁萝脱口问道:“你为什么认为贵妃娘娘会保你不死?”
“我也不知道,也许是要收拢人心,毕竟对顾家的余党,也都从宽处置了,她纵然想要杀我,也要在将顾家兵马彻底掌控在手中之后。”顾弈垂着视线。
袁萝无语,她是在打着顾家留下来的精锐兵马的念头。顾良勇边关惨败,留下的还有五六万子弟兵,那可都是身经百战的精锐。
蔡云衡也稍稍放下心来,立时恢复了嘴贱的本色。
“也许是看你长得俊,哈哈。”
袁萝无语,这小子真该被韦曦的人抽一顿的。
“听闻贵妃与两位统领定下了三日之约,左右明日就是水落石出的时候,只要我抵死不认,不信他们能翻出天去。”顾弈平静地说着,“你们尽快离开吧。这里非是久留之地。”
蔡云衡低下头,从怀中取出一个白瓷瓶来,从牢房缝隙滚了进去。“这是伤药,你先将就着用用,别留下病根。”
顾弈笑容轻松,调侃道:“一点儿小伤罢了,宫闱之内的刑罚,都是些娘里娘气的玩意儿,军中受伤都比这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