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原主气急败坏,命人将李婕妤容貌毁了。
如今李婕妤的脸上带着一块醒目的黑斑,在原本白净的肌肤上极为明显。下颌还有两三道划痕,好好的一张脸是彻底没法看了。她年龄也不过十五六岁模样,甚是可怜。
袁萝心中怜悯,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来。记得原书之中袁萝被明正典刑,其中昭告天下的罪名之一,就有残害宫妃,迫害忠良之后。
这李婕妤,曾经也是官宦世家门第出身,只是牵连到长沙王谋逆之事,获罪贬斥,沦入市井之间,被东海王的手下搜罗来,献入宫中,几年之后案情反复,她的家人洗清了冤屈。
发现忠良之女在宫中被迫害致死,于是袁萝又添了一项罪名。
为了洗白大业,袁萝叹了一口气,命令医官仔细诊治,又让四喜取来了好些药材。
***
宫外,东海王府邸之内。
司空彦站在书房里,正跟几个亲信商议着祭天典礼的程序。
礼部郎中杜旺笑道:“祭台已经准备完毕了,只等着那傻儿走上去,便可以依照计划实行。”
司空彦笑道:“此事做的天衣无缝,还要多亏了韩大人的手笔。”
工部左知事韩常文连忙躬身:“不敢当,也是天佑王爷,工部才发现如此奇物,可见天意如此,也看不得傻儿窃据高位。”
杜旺插嘴道:“只是昨日贵妃凤驾往祭天坛走了一趟,似乎对天坛摆设有所不满。”
韩常文不以为然:“妇人之见罢了,不必理会。祭坛摆设皆是祖宗规矩,岂是她一个妇道人家能指三道四的。”
杜旺想了想,点点头,又叹道:“就是因为傻儿在位,才有这等牝鸡司晨之事。”
司空彦垂下视线:“兄弟阋墙,其实也非我本愿,只是为了天下苍生,不得已而为之。”
他面上满是愧疚和无奈,在清隽的脸上更加生动。
几个亲信连连劝道:“国朝大事,关系天下万民,怎能容痴傻小儿操纵擅权。”这也是他们为什么愿意行险拥戴东海王的原因所在。
左右劝解之后,司空彦才露出笑容。
众人商议完细节,司空彦亲自将几名亲信送出门去,返回殿内细细思量着。
京城各大酒楼已经安排好了人手,一旦祭礼完成,就开始放出谣言。
在庄重的祭天典礼上出现这种事儿,就算是坚定的先帝旧臣,只怕也要质疑司空霖这个傻子继位的合理性了。
又想起他们刚才提起袁萝去看过祭天坛,司空彦忍不住想起在前些日子乾清殿中侃侃而谈的姿态来。
确实是个倾国绝色,这般尤物,合该躺在榻上,让男人好生享用才对,偏生要指点江山,跟他作对,让人窝火。哼,等到将来……
他性情坚毅,并非沉溺美色之人,内宅侍妾也不过两三个,但想到那个与深闺弱质截然不同的身影,竟然禁不住喉咙发紧。
侍女上前,奉上茶水。
司空彦目光落在她托着茶盏的素白手腕上,他拉住那只手,往怀中一带。
侍女先是惊慌,旋即又露出喜色。
她被推到软塌上,司空彦没有兴致说什么,直接撩起侍女繁复的裙摆,露出修长洁白的双腿来。
俯身下去,他心头遗憾,那个生得跟她极象的女子,真不应该送进宫的,一进去就毁了容,白白填进去一个棋子,还不如留在后宅取乐呢。
第12章 出宫
袁萝面前是一个大若圆盆的白净瓷盘,瓷盘中央,是一点儿银灰色的东西。
连延秋举着火折子,凑近了瓷盘,火光一接触那一小团银灰的东西,骤然迸射,整个儿爆开。
“娘娘小心。”四喜惊呼一声。
袁萝后退一步,目光却依然紧紧盯着圆盘。
果然,跟她猜测的一样。
连延秋护在袁萝身边,盯着圆盘中的火光万分惊疑。
这些天他将祭坛上的器皿反复检查,都没有找到疑点。袁萝听说之后,干脆亲自去了祭天坛,在装饰地焕然一新的祭坛周围走了一圈。
礼部的官员奉承着,以为只是贵妃娘娘一时兴起。
袁萝反复查看,回忆着书里头的描述。
为了迎接年底的祭祀,祭天坛装饰的焕然一新,地面都刷着银漆,四周器皿摆设也极为繁复。
司空彦祭祀的时候,突然远处传来阵阵雷鸣奇响,群臣正惊诧之际,就看到祭坛中央,皇帝所在的位置暴起一团亮光,璀璨惊人。
紧接着数道惨叫传来。侍卫冲上去,将司空彦从火团中救出来,其他人就没有这么好运气了,死的死伤的伤。
之后京城谣言纷纷,东海王势力大涨,直到后来东海王谋逆,才揭发出来,这天雷是他们设局。但书里并没有详细说明是如何设局的。
从现场描述看来,袁萝推测是有引火之物在祭坛中央。逐一翻看,找不到线索,最终她将怀疑的目光锁定在地上。
涂抹在祭坛地上的银粉,偷偷刮取了一些回来。略一实验,果然证实了猜测。
看燃烧的模样,应该是掺杂了镁粉之类的化学物质,一旦遇火,紧急燃烧,便会形成璀璨的火光来。
这个时代虽然没有完整的化学体系,但是因为炼丹等工艺的发展,很多化学品的性质被工匠掌握。东海王能想到用这种法子,也算奇思妙想了。
这个时代的人对天雷有极高的崇敬,祭天的时候皇帝被雷劈了,肯定人心惶惶。
更别说,之后东海王还在京城散播谣言,指责司空霖继承皇位上天不容,甚至质疑他的血脉。
如今袁萝已经知晓了此事,当然不可能让他阴谋得逞。
***
终于到了祭天大典的日子。
天气冷得要死,袁萝披着白狐皮的斗篷一出殿门,就觉得刺骨的北风将衣服整个儿穿透了。
到了乾元宫前的广场上,一溜儿马车和依仗都准备好了。
最前头的是皇帝的御辇,后头是皇后的,再往后就是袁萝的贵妃车架了。在这种大规模的庆典上,祖宗礼法摆着,她也不可能越过韦皇后去。
韦皇后比她来的还早一刻,穿着一身正红的宫装,染成金色的貂绒镶边,小脸儿已经冻得通红了。看见袁萝过来,白了一眼,带着宫女进了车架。
袁萝走到自己车架前,脚步一顿,车门前立着的六个侍卫,其中一个格外眼熟。
她已经好些天没见过顾弈了,自从郑重警告了连延秋不准下黑手,她又安排田磐精心选择药材。数日之后,田磐就过来禀报了顾弈伤势痊愈的消息。
考虑到东海王的谗言,她自觉地同顾弈保持距离。
因为之前在乾清殿朝议上,她说顾弈是拿来当了侍卫,就命令连延秋按照这个说法办理了。没想到连延秋这么“体贴上意”,将人安排在亲卫队伍中了。
出神的功夫里。顾弈突然上前一步,在车门前侧对着袁萝,单膝跪倒在地。
袁萝一愣,才反应过来,是要自己踩着他的后背上马车。去天坛的马车是八匹马拉着的大马车,不同于普通车辆,底盘很高。
这么踩着男主好吗?
可是这情况,若是换人,反而更引人注目。
袁萝一咬牙,上前踩着顾弈的肩膀。
脚下的肌肉如冰冻的大地一样坚实,同时微微传来上托的力道。
也不知道是心虚还是紧张,袁萝脚底突然一滑,整个人失去了平衡。
旁边宫人低呼了一声,眼看着袁萝要摔进车里。
顾弈本来不想管,可某人的一只脚好巧不巧踹到了面前。他只能抬手握住那只脚,向上一送。
脚底下有了支撑,袁萝这才勉强稳住身形,以一个还算体面的姿势钻进了马车。同时感觉脚底温热,才发现自己滑的那一下子,竟然将脚上的绣鞋踢飞了。如今脚丫正握在顾弈的手中。
顾弈将人送进车里,立刻触电般松开手。
袁萝目光落到车外,嵌着明珠的绣鞋正落在顾弈脚边。
少年眉头抽动了一下,作为距离最近的人,他只能捡起鞋子,递上去。
袁萝想要弯腰,可刚一动身子就觉腰间酸痛,好像扭到了。
迟迟不见袁萝伸手,顾弈表情绷紧,握着绣鞋的手收紧。这个女人什么意思,难道要自己给她穿上?
正僵持着,一只手伸过来,将绣鞋抽了出来。
“退下吧。”连延秋平淡地吩咐道,然后俯身跪在车门前,抬起袁萝的小腿,替她将绣鞋穿上。
“娘娘小心点儿。”他音调中带着笑意。
眼瞅着顾弈已经退回到后面侍卫队伍中,袁萝压低了声音,没好气地道:“将他调去别的地方,暂时别让本宫看见。”
连延秋低笑了一声:“还以为娘娘惦记着呢。”
这个死太监什么意思?袁萝转头瞪了他一眼。
连延秋却已经放下车帘,命令马车出发了。
***
到了祈天坛。
侍卫歇脚的偏殿里一片忙碌,众人换下出行的铠甲和兵器,筹备祭祀专用的器具。
角落里,顾弈早已经收拾完毕,出门坐到了台阶前,面无表情地出神。同僚早就习惯了他这种模样,没有人去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