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艳的眼珠子半向下,露出个温觉机敏的笑:“好。”
白九川睁睁眼,眼下是一片灰色布料,她方要再合上,听包强盛一边的司机轻声唤道:“白大师?”
她不打算理会,那边又接二连三地叫:“白大师?大师?”
叫得人脑仁儿疼。
她坐起来,往那头一瞅,司机正欲语还休地望着他,一个不算俊美的中年男人做出这种表情实在算不得好看。
“有事儿?”她皱眉道。
司机身子往前倾了倾,讨好笑道:“大师,明儿这任务,您有什么想法?”
一句出来,五双耳朵都支棱起来等着听白九川的见解。白九川本不想管,但一余光见到容渊也睁着双眼睛默默看她,到了嘴边儿的话便换了个说法:“刚才任务交代里一共有两点要注意,一是镜子,我想获得它的途径一定不会简单!二是二十四点握在手中。这表示什么大家也都知道——以下一天,我们需要提防的不仅是这山上的东西,还有身边的伙伴!”
她摊摊手,目光晃了一圈,落回向她提问的司机身上:“大家都懂我的意思吧。”
都不是傻子,怎能不懂!为了活命,杀人越货抢镜子算什么!而在这个环境下,最容易被抢的,偏偏是相对亲近的人!一时间,因白九川故意挑明的话,小屋中本就不亲切的气氛更加冷下几分!
见目的达到,她又道:“当然,还有一点隐藏信息,唔,也不算,很容易被忽略罢。就是最好在早上五点到晚上九点出行,至于为什么,刚刚它也说得很清楚。我的想法就这些。”
说完,白九川自顾自搂住容渊睡下,也再没人扰她。人心惶惶的木屋逐渐安静下来,人们好像再次陷入熟睡,至于是否真能睡着,便只有自己知道。
四点五十。六道手机铃声同时响起!都怕错过时间,声音巨大,屋内,除了白九川与容渊都刹那睁开眼。
白九川还没睡够,晕乎乎地脑袋在容渊的肩膀上碾了碾,他绷紧的肌肉让白九川觉得好笑。
将闹铃按下,其他人都在活动筋骨,白九川瞥了眼,转回头研究起容渊的发丝。
很难得,有人的头发能同他一般,黑顺柔滑,软塌塌的,有碎发搭在额前,她将碎发拨弄过旁边,容渊忽地睁开眼。
四目相对,白九川捏了捏他的脸颊,自然道:“起来了,一会儿跟我走!”
容渊慢吞吞地唔一声。
她笑笑,从他的怀里抽身而出。屋中央的火符看样子还能烧一阵,只是火星子实在小得可怜,也起不到任何取暖作用,白九川看了一眼,将它踩灭。她低头,看了眼手机,还有三分钟。
“快起来!”
容渊还闷闷坐着不动作,白九川过去拉他胳膊,“活动活动。”
容渊这才被拉起来,道袍从他身上滑落,掉到一尘不染的木板上,白九川捡起来,随手塞到他手机提搂的布包里,将布包掂掂分量,斜挎在容渊的脖子上,“背好喽。”
容渊点点头,布包随着他的脖子上下颤了两颤。
白九川看着他秀长的脖颈,犹豫两下,又把布包拿下来,一言不发自己背上。看到容渊疑惑的目光,解释道:“累脖子。”
容渊垂下眸子,点点头,被白九川拨弄到一旁的碎发又滑落。目光变得更加疑惑。
白九川没看着那疑惑,以为容渊的姿态是为了伪装,觉着这鬼甚是称职,细节也不放过完成得很好。心理的滋味说不明是骄傲还是沧桑,只觉得他和曾经眼里那个纯白国师渐行渐远,不过这样也好,要是不那么被别的女人骗就更好了!她心中叹息一声,一看点,正好五点!这时候,屋内气氛陡变。所有人都跃跃欲试,向门的方向靠去,站在门边,却没人敢打开门,最终还是白九川走到了前头,她将手放在门把手上,所有人皆退了几步!
白九川此时也不是不紧张,但她知道头次开门是不当出事的。于是她定了定神,木门无声打开。
一场冷风伴着风雨余韵灌进来,带着山间草木的清香,让众人都打了个哆嗦。
她朝外望了望,门外三条土路,被夹在参天的树木之间延展向远方,最上头好不容易被露出来的天空蔚蓝如洗,偶尔还有几声叽叽喳喳的鸟鸣,望了一会儿,并无什么异样。她走出去,在她之后,柳慎,夏瑜,包强盛等人也一个接一个地跟了出去。
三条路她都走了几步,景致一模一样。她皱起眉,仔细捋一捋脑海中的信息,发现并没有关于路径的选择,可见这并不重要。
她回到木屋,发现后头跟着的人都没了,屋里只剩下容渊一个人,在门口静静站着。
“走吧。”牵住容渊的手,她随便选了中间的路。
这路好像永远也没有尽头,土块与树千篇一律,越走越静谧,最后竟连那偶尔的鸟鸣声也没了。
快步走了好一会儿,白九川掏出手机,发现竟然已经过了两个小时!她觉得有点不对劲,不动声色回头,容渊也显得有些累,不过还是对她抿唇,算是一笑。
心中那股不对劲儿的感觉更甚。
她笑着搭话“累了吧。”
容渊点头,还是那样腼腆而青涩地笑着,两鬓的汗珠不停往下掉。
她不着痕迹松开抓着容渊的手,在他诧异的目光里,给他擦擦汗,打开布包,便两只手在布包里翻找,不忘用余光瞥着他:“今儿走得早,忘吃东西了,我不太饿,你想吃什么?”
容渊轻轻道:“我……”
话音刚出,白九川迅速掏出一道纸符丢到他身上!也亏得这天师虽然是个半吊子,也有些真功夫,只听砰地一声,被符纸贴上的“容渊”便化作一抹青烟消失!同时,白九川周围的树木像疯了似的,快速移动,“刷刷……刷刷……”
它虽然消失,却并没有被消灭!只是将身影遁去,在树木的掩护下,不断向白九川重新逼近,打算给这个有点儿真本事的小天师致命一击!
阴冷的风声凄惨哀嚎,树枝越伸越长,快速移动的树干只留下残影,可白九川还是看清了,那上头,竟长出一张张扭曲的人脸!
压下心中的恶寒,白九川咬破手指,渐渐被遮蔽的阳光从树木的缝隙射下来,照在白九川食指渗出的血迹上,金光迸射!与此同时,一股强烈的心悸感攻向白九川,她一个恍惚,就听那声音已经到了耳边!
就在她的身后!
第69章 幽灵游戏大boss(4)
来不及将灵血加持在符纸上了!
据这一世白九川记忆,她的血曾经被一得道亲叔以秘法蕴养过,可破一般中等恶灵,对高等恶灵也有一定伤害作用!可那得画在符纸上!
千钧一发,她猛地下蹲,顺势转身时,用左手掐住右手食指,幸得她刚才那一口咬得够狠,汩汩鲜血正好压在露着阴森森锯齿状白牙的血盆大口之上。
“啊——!”
尖锐的尖叫,声色若婴啼,又响又厉,穿透急剧包裹来,几乎要将白九川裹得窒息而死的树木!那树木上,一张张扭曲的人脸更加扭曲,发出男人和女人或低沉或高昂的怒吼与咆哮!
白九川咬牙镇定下来,趁这机会,迅速从兜里掏出一沓黄纸符,右手食指按在上头,耀眼金光从这一出迸发,喘息之间就散到四周!
“不——”
血盆大口里流下的透明涎水刚刚落下一滴,将白九川脚前的黄土腐蚀成一个黑色深洞,它那膨胀的身躯便嗖地一下子,被扎破了的气球般萎缩,直到再也看不见,这时,周围张牙舞爪的树木也都一个个萎缩下去,和黄土融在一起。
劫后余生,白九川跌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很久,周围的景致才慢慢变幻,眼前的木屋突兀刺眼!还有那个在木屋门里,微微瑟缩着,看着她的青年!
原来她竟一直没有离开这木屋前头的范围!这时她再看,那三条路径也都不存在了!只剩下一条宽阔开朗的大道,连到看不见尽头的湛清天空!
她站起来,深吸一口气,吐出。试探着走前两步,夏瑜和柳慎已经不见踪影,包强盛三人还在原地打转!他们的情况都不是很好,皆自己掐着自己的脖子,形状痛苦可怖!
竟是梦魇!这幽灵山竟有这种东西,还正好蛰伏在木屋之前!难怪脑海里的信息并没有路径的甄选!明明只有一条路!那三条都是幻觉!白九川犹豫下,并不打算拯救这三人!不费她的力气,在第一日将这三人救出!更何况,原本的轨迹,他们一个也没折在这里。
她摸摸显明瘪下去的左兜叹口气,就是可惜了那么一沓符纸!早知道是梦魇这个东西,坐下来平心静气打坐就好!
“你……”
她走到容渊跟前,一时语塞。刚才他就这样平静地望着,望着她挣扎,望着她命悬一线——要知道,即使梦魇设计的幻觉一切都是假的,其中的破坏与死亡却是真的!纵然知道他不做什么袖手旁观已经是仁至义尽,虽然很有可能是为了游戏能够玩下去,心中还是涌上一股苦涩。
一世一世的轮回,她一次一次地将他捧在心尖尖上,可他却一次又一次地,忘记,冷眼,陷害,甚至致力于杀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