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渊这魅魔鲜少有情绪波动,更多时候就如同现在这样,即使是露骨的戏言,他也能一本正经地问出来,诱人而不自知。
精神链接兼有去杂效用,这一声低语磁性毕露,惹得白九川心中泛起涟漪一阵,她没忘正事,温温解释“不过是为王着急,这些年在外游荡,冲机灵可爱的精灵幼崽学了许多表达情绪的口语。”
如今艾米在容渊心中的地位定是比她这个“叛徒”要高得多,当年的事辩解起来毫无对证,更何况这魔堡中现今大约已经全是艾米的人手。如何不着痕迹地挑拨离间,败坏他人形象可是帝王的必修课。
“粗鄙!”容渊斥一声,余音微长,好像还有话要说,白九川等了一会儿,那边儿却仍是沉默。怕不是正被艾米算计,白九川眉头一跳,刚欲说话,听容渊声音漫不经心地响起“为何着急?”
白九川搬出早想好的恭维措辞,“您是伊维尔大陆资格最高的生灵,还差一步便能突破大关,我想助您一臂之力。”
容渊这一世最大的追求便是获得神格,从始至终致力于修炼,却忘记成为神最重要的一部分。神心怀万物,体察民情。容渊虽是伊维尔的王,却只是一个名义上的王,现在替他管着所有事的是管家牧克。白九川捋一捋接着恭敬道“您魔力已至巅峰,相信即便是神也无法与您轻易抗衡,迟迟不能获得神格,肯定是有原因。”
“什么原因?”骨白长袍盖不住白嫩圆润的脚趾,容渊赤着脚,无声无息立到白九川面前。“若骗吾,便杀了你。”
伊维尔没有轮回,死了就是真正的形魂俱灭,不得超生。
白九川并没有正面回答。原因到底是她自己臆测,如何能直白地说出来,唯有高深玄妙而隐秘,才能令眼前的魔王更加相信,才能借机用以交换,留在他的身边。至于最终能否获得神格,她会陪他一起摸索。
“我怎会骗您。”
身子被温柔而情深的声音撩—拨地一抖,容渊皱眉,抿唇,半晌,挥手,白九川身上的冰坨子便化开,哗啦落了一地的水,魔王可不会好心给叛徒撒一个干燥魔法,白九川瑟瑟抖着被冻得僵硬的嘴唇,半晌,才将自己弄得干净暖和。
容渊不满地看着无能的人类的法师,十分不相信她会有帮他突破的力量,他再问道:“什么原因?”
白九川正整理自己的玄袍,闻言眸光一闪,抬眼真诚笑道:“这暂时还不能告知您。”她冲容渊眨眨眼,“您知道的,法师总有一些不可言说的秘密,与之一同存在的,是神授的神秘力量。左右若不能您也可以杀了我,为何不选择相信我一下呢?”
容渊并不相信她。背叛了他一次的人,他怎么会相信第二次。不过,他道:“好。”还没待心喜眼前这魔果然好骗,白九川又听他道:“签订主仆契约。”
主仆契约是个完全不对等契约。为仆者取心头血给为主者服下,加持复杂的魔法铭文,从此为仆者一生都没法摆脱为主者的控制,身心上的。她将不能再离开容渊七米,心中也会越来越臣服与他。
“好。”
被取了心头血的白九川被魅魔嫌弃地使了魔法丢在他新变出的床榻上,发出一声巨响。相对于对面那个豪华软绵的大床,这只硬邦邦的木头实在是有些简陋,抵得人骨头疼,白九川还没有受过这样的罪,瞥一眼帷幔放下的大床,容渊已在里头躺下,她想了想,从口中吐出几个符号,木头上顿时多了一层又一层的软垫与蓬松软绵的枕头与被,容渊并没有阻止的意思,白九川窝在被里,紧紧盯着门口。
今夜还未过去,而在原本的轨迹,艾米将将可怜的魅魔拖上床榻。
门外还没有声音,很轻微的呻—吟从遮得严实的帷幔中泄露出来。白九川顺声望过去,只见大床带动帷幔轻轻颤动,想到魅魔可能的情态,她喉咙干涩,咽了口口水。
“王,您还好么?”
清脆灵动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艾米。接下来就是推门声,没待阻止,那门已经被施了术法的艾米推开,艾米快步走了进来。
精灵一向可爱而美貌,尤其是这位精灵公主,金黄色的长发编成两个大辫子垂在后头,蔚蓝色的眼睛清澈得像是传说中大陆外面的天空,百合裙摆洁白无暇,露出一截雪白小腿晃得人眼花。
“王很好。”白九川迅速从被里窜出,挡在床前,拦住娇小的精灵公主。
水灵灵的眼睛绕过白九川,看了眼颤动的帷幔,闪过一抹晦暗,艾米惊呼一声,“白!你怎么在这里?”她颤抖着,“天!你对王做了什么?!”
“我已经与王签订了主仆契约。”
便注定了不得伤害王。
艾米眼底涌现嫉恨,又被她压下,随即仿佛被白九川说服,这样简单地就将背了多年叛徒罪名的人类法师当成了自己人。她蹙眉,忧心忡忡道:“可王这是怎么了,我在外头漫步,听见王痛苦的呻—吟。”说着,她叹气,美丽的眸子带了点点泪光,“王还从未这样过。白,你还记得去牧克管家房间的路么?他是魔堡里最好的医师。”
换做大陆上的任何一个其他的生灵都不会拒绝这样美丽圣洁的精灵公主话语中可怜兮兮的请求,然而白九川冷漠地摇摇头,“不知道。王没事,你快些离去罢。”
得亏容渊如今自顾不暇,不然她这样欺负这个小公主,说不定会被他如何驳面子。
“可艾米想陪着王。”
艾米期待地望着白九川,白九川不为所动,并默默用口诀变出一根法杖。法杖通体漆黑,最上头盘旋着一条玄黑小巴蛇。这是被著名的黑巫师赛德斯炼出的法器,法师所施的术法的效果会百倍地增加。
暂时完全没有战斗力的精灵公主嘴一瘪,就要哭出来,白九川扬起法杖,两方僵持之际,就听从帷幔中命令般传出来两个字,“留下。”
这该死的预知。
就算自顾不暇,容渊还是驳了她。
第18章 魅魔的肱骨之臣(4)
蔚蓝瞳孔迸出狂喜,艾米急忙擦一把湿润眼角,便着急越过白九川往前,被动作极快的白九川以法杖格住手脚,随即一打繁杂咒语从白九川的口里接连吐出,艾米瞪大了圆珠一样的眼睛,没等叫出来,就被捆成了个粽子,她的嘴巴被堵着,躺倒在地上,锲而不舍地发出痛苦的咽呜,想要引起一向好说话的白的怜惜以及仍旧隐蔽在帷幔里的王的注意。
然而此刻的白并不会怜惜,真正可怜的魔王也真正开始自顾不暇。他只能双手揪着被单,死命地咬着嘴唇,才能勉强不让那到了唇边的呻—吟溢出,体内奇怪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攻击着他清醒的精神,精神领域逐渐漫起空白的迷雾,听见外头的争执,容渊的瞳孔逐渐失去焦距。
她要做什么。
即使签订契约,她还是要背叛他么。
玄色法杖一挥,这位看起来可怜无比的精灵公主被打包送回了记忆中她精致无比的小床。
她心里一定急死了。铤而走险将魔王的压抑法阵破坏,却在今夜被别人截胡。这个别人还是被她嫉恨陷害也恐惧了整整六百年的沃德白。想到这儿,白九川忍不住一乐,之前容渊驳她的郁闷也消散几分。
法杖重新融于虚空,危机过去,白九川放下心,目光对异常颤动的大床,又重新吊起来。他既然想让艾米留下,方才又没出手,便证明,一定是这诡异的发—情期对他有很大的影响,大到连一丝一毫的魔力也分不出到这边开管艾米的事。
手接触到快散到地面的帷幔,柔软凉滑,迟疑半晌,就感觉从里头产生一股力量,在与她分庭抗礼争夺被她攥在手心的绸布,她松手,后退半步,那长布猝然断裂,露出里头魅魔的上半身。
衣袍敞开,同被褥一样被蹂—躏地不成样子,露出胸前大片风光。左边光—裸的胳膊伸出来,手里还有半边帷幔碎片,顺势垂在床外,他不安地在床榻上磨蹭着,嘴唇已经被咬出鲜血。热汗不断冒出,浸湿了他的发丝与眼睫。无意识地,他脑袋一偏,冲白九川望过来,雾蒙蒙的眸子泛着水色,隐隐带着红光,怔怔看了白九川一会儿,又转回去。魅魔的这个时期若得不到合理疏解一刻比一刻难捱,白九川走上一步。就近观察这只不断着散发着甜腻香气的魅魔。
真是,令人食指大动啊。
可惜,她不能碰。
幼年遭受的事给普尔容留下太过浓重的阴影,他很难相信伴侣,由性连接的两个生灵的关系让他觉得肮脏。原本轨迹的艾米设计让他以为是自己强了艾米,再步步紧逼,兼以药物才最终得逞。她并不能这样,也不想这样。
恶意谎言上建立的情意,就像一座没有地基的华贵宫殿,再珠光宝气美轮美奂惹人艳羡,也是虚浮。
更何况,她是来满足这一世的容渊,而非私欲。
她不想这样做,床上不安分魅魔却倏地完全睁开变成红色的眼眸,动作干净利落地勾上她的脖颈。
他的身体摆成了一个极其高难的姿势,胳膊搭在白九川脖颈,血红眼眸一眨不眨望着坐怀不乱的人类,上半身悬在空中,下半身搭在床上。他并没有给白九川重量压力,仅仅靠肌肉力量,如一只灵敏妖媚的蛇妖,缠住看中的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