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就这样没出息?!”四贝勒怒不可遏。
十三阿哥眼眶通红,抬眼紧盯着四贝勒:“四哥,你知道额娘是怎么死的吗?”
他忽然说出这句,四贝勒一时哑口,不知如何回答。
十三阿哥却并未等他说话,而是自顾自地冷笑,这样的冷笑从未出现在过十三阿哥的脸上,四贝勒陡然见到他这副表情,太阳穴狠狠一跳。
“我听额娘身边的巧倩说了,额娘那日游御花园,遇见了宜妃,不知怎的得罪了宜妃,宜妃罚额娘跪在御花园,晌午时分,那样热的天,额娘跪到太阳落下,宜妃才让额娘回去,额娘被宫人搀扶着回去,当日就病倒了。额娘身子一向健朗,若不是跪了那半日,如何会身子一落千丈?即便跪了这半日,原也是能治好的,可不知为何,太医看了,额娘的身子却一直不见好,反而日渐虚弱,太医说是额娘伤了根本,心火旺盛,只能养着,可是额娘就那样去了。所有的人都说额娘被宜妃罚了,心生怨怼,这才导致病情加重,可是我不信。即便如此,额娘的身子如何便能受不住这一场病?”
十三阿哥说着眼中怒火燃起,双拳紧握,呼吸粗重,咬牙切齿:“宜妃一向看额娘不顺眼,即便额娘曾得罪过她,却也不该如此惩罚额娘!若非是我,宜妃又如何会针对额娘?是我害了额娘,我原以为我得了皇阿玛的喜爱,额娘会好过些,却没想到招了别人的忌,连累了额娘。”
四贝勒看着十三阿哥渐被愤怒和悔恨占满的黑眸,沉默未语。
十三阿哥却渐渐息了怒火,情绪重新归于平静,只是眼眸深处却隐藏着点点恨意。
“四哥,我不想额娘白死,可是我能做什么?即便知道额娘的死另有隐情,可是我什么也做不了,我只能像个没用的废物一样一个人在这儿悔恨无门。”十三阿哥陡然泄了气,语气中悲凉,透露出不甘和无奈。
四贝勒皱眉,伸手放在十三阿哥的肩上,神情凝重:“你就这样放弃了?敏妃一向疼你,若是知晓你如此不堪一击,她会如何难过?”
十三阿哥垂下了脑袋,抿唇不语。
四贝勒在他身边坐下,紧盯着他的眼,声音沉沉:“你便是不为你自己,也要为十三妹和十五妹着想,她们还需要你为她们撑起来,若是你也倒下了,她们靠谁?”
十三阿哥微微动容,眼中的光芒微闪,却又很快暗了下去,微微苦笑:“我能做什么?我连额娘都保护不了,我永远比不上四哥这样。”
四贝勒一愣,揉了揉十三阿哥的脑袋,轻笑:“未战先怯,可不是我们满人的作风,四哥也是从你这个年纪过来的。”
十三阿哥想起四哥的过去,顿时羞惭不已。
“四哥,对不起,我……”他嗫嚅着,声音低低,垂下了头。
他忘了,曾经的四哥也是那样难,自己有什么资格萎靡不振?
四贝勒不以为意,目光柔和:“你别忘了,还有四哥在,有什么是我们兄弟解决不了的?”
十三阿哥重重点头,黑眸里似有星辰,重新燃起了斗志。
翌日,四贝勒带十三阿哥出宫去府上散心,刚到府门口,两个人下了马,府里的小厮牵了马从侧门进去。
十三阿哥跟着四贝勒刚迈上几步台阶,忽然,哒哒哒的马蹄声响了起来。
两个人诧异地扭头看去,就见一匹枣红色的马儿迅速冲了过来,在十三阿哥面前停下,一双清澈温驯的眸子瞅着十三阿哥,鼻子朝十三阿哥蹭了过去。
十三阿哥诧异,继而惊喜:“小枣红!”伸手抚摸小枣红马的鬃毛,小枣红马温驯地拿脑袋蹭着十三阿哥的手,姿态亲昵。
无意间一抬眼,瞧见不远处那一抹俏丽的浅粉色身影,少女双手抱臂,笑容灿烂,正看着他。
十三阿哥一瞬间弯了眼睛,多日来的阴郁一扫而空,抬步走了过去,于少女身前站定。
因比少女高一个头,他低眸瞧着她似藏了无数光芒的清澈眼眸,无数话涌到嘴边,只说出一句话:“你怎么来了?”
少女歪了歪脑袋,调皮地眨眼:“听说你回来了,想找你问问塞外好不好玩,我还没去过塞外,不知是何情景。”
一句不提敏妃之事,仿佛丝毫不知,语气却比往常更加显得亲密自然,仿佛是许久不见的好友,想向他询问好玩的事。
“等以后你长大了,我带你去。”十三阿哥笑的愈发灿然。
和悦点头,仰头望着少年璀璨如星的眸子,浅浅地笑。
他就适合这样的飞扬灿然的笑容,好看极了。
“想出去走走,要一起吗?”和悦询问着他的意见,却目光灼灼盯着他,大有期盼的意味。
十三阿哥毫不犹豫点头,回到府门前与四贝勒说了声。
和悦也过去向四贝勒屈膝行了个礼:“和悦给四爷请安。”
四贝勒微微颔首,看了她一眼,不放心地叮嘱:“快去快回,莫要惹事。”
“知道了。”和悦甜笑着应了,心里却道,怎么说的她好似天天惹事似的?
真是把她当成小孩子了啊。
十三阿哥已牵过另一匹马,两个人各自骑着各自的马去了。
第116章 心一下子有些慌
已是晌午,两个人去了一家酒楼,一楼已是人满为患,两个人进了二楼的雅间,要了一壶茶和几个小菜。
“你怎么知晓我出宫了?”十三阿哥大感奇怪,却明显很开心。
“我可是事先问了四爷的,早早就等在了那儿。”和悦笑眯眯看着他,也不隐瞒。
十三阿哥一愣,认真看着她的笑脸,似是想起什么,小脸儿一黯:“你知道了?你是来同情我的吗?”
和悦用看脑残的眼神瞥了他一眼,不屑地轻哼:“我是那种同情心泛滥的人吗?”
在十三阿哥瞪大了眼,一脸你怎么这么直接的目光中,和悦傲娇地抬了抬下巴,脸不红心不跳:“谁让你之前送了我枣子?枣子想你了,我就来找你了。”
这种话也说的出来?十三阿哥无语。
不过心里却甜丝丝的。
和悦的确不是同情心泛滥之人,只眼前的十三阿哥是个例外。
原担心他会一蹶不振,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有四贝勒在,十三阿哥还是很容易振作起来的。
和悦不提敏妃之事,也是不想再给他找不痛快。
出门在外,还是开心为好。
“总之你能来,我很高兴,除了四哥,我也就只能与你说说话了。”十三阿哥真心诚意地笑,却端起一杯茶牛饮。
和悦一手托腮,瞧着他心情低落却强做笑颜的模样,另一手十指轻敲桌面,不高兴地轻哼:“你这人还喝上了,幸好不是酒。我呢,是很愿意听你诉苦,不过我可不会安慰人,别想我安慰你,我也不乐意说这些虚的,今儿个我给你这个权利,随便你想说什么说什么,我听着。”
“你这劝人的法子还真是与众不同,让人瞧着冷漠。”十三阿哥皱眉,有些郁闷:“为何你不能同那些女人一样轻声软语地安慰人呢?”
语气有些埋怨,有些小失落。
“哪些女人?”和悦微扬眉,心道,平日里瞧着他一副纯情的模样,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也是,他今年都十四岁了,在这个时代,在皇家这个地方,也应当早已有了女人了。
呵,果然是男人!和悦暗暗磨牙。
竟敢拿自己和其他女人比!
十三阿哥丝毫未意识到不对,还在说着:“自然是四哥府上的女人了,且不说李格格和宋格格对四哥一向温柔小意,即便是四嫂也对四哥极是贤惠恭顺,从未如你这般……”凶恶。
说到最后一句,十三阿哥似乎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声音明显变小了,小心翼翼地瞅了她一眼,身子向后缩了缩,紧紧抿住了嘴,最后两个字愣是没说出口,生怕她一怒之下再打自己。
心里面暗自后悔,他怎么就记吃不记打呢?怎么把这话给说了出来?
和悦并未因他未出口的两个字而恼怒,只是横了他一眼,不以为然:“我又不需要讨好某个男人,做什么委屈自己?有所求方会放低姿态,我只做我自己。”
虽如此,却不可否认,心情因为十三阿哥的话好了许多。
嗯,她这算是对自己所有物的占有欲吗?
自己未来的丈夫在自己面前说自己凶,还拿自己和别的女人比较,的确不太让人高兴。
无论如何,眼前的少年也是自己未来名义上的丈夫,即便将来的事说不准,但在和悦心里,眼前的小少年还是自己的所有物,自是也不容许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把他给带坏了。
“你说李格格和宋格格有所求我相信,可四嫂是四哥的嫡福晋,并不缺什么,有什么好求的?”十三阿哥明显不同意她的话,四嫂在他心里是一个贤惠的女人,是他最敬重的嫂子,如何能同其他女人相提并论?对和悦此话的大胆颇为惊奇,又有些不舒服。
和悦白了他一眼,凑近了些,声音放小:“你傻啊?四福晋是嫡福晋不假,可你别忘了,四福晋也是女人。”
否则,又如何会千方百计把大格格弄到身边?
李氏不过一区区格格而已,哪里就碍着她了?如何就需要她费尽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