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尚未回暖,花园里红梅、白梅恣意绽放,给这冬日寒凉光秃的景色增添了些许鲜活之感。
和悦紧了紧披风,边走边问:“海兰啊,昨夜究竟发生了何事呢?”
海兰猝不及防听到这话,脚步一顿,下意识垂了脑袋,支支吾吾:“奴才不是说了吗?奴才什么也不知道。”
哼!还和她装蒜!
和悦哼了声:“你不说是吧?不说就去给我跪着!”
说罢,扭头就走。
这样的天在地上跪着,可想而知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海兰一下子变了脸,跺脚:“格格,您怎么就欺负我?”
和悦心里暗笑,谁让你不如玉樱嘴严呢?站住脚,却不回头:“你说不说?”
海兰认了命,叹了口气,这才说出昨夜之事。
原来当时海兰和玉樱两个人找过去的时候,十三阿哥正抱着和悦往外走。
两个人赶紧接过了和悦,发现无甚不妥,这才松了口气,抬眼正要道谢,却见十三阿哥捂着左眼,在随从的搀扶下迅速离开了。
虽然不曾瞧见,可是两个人也不难猜出发生了什么,两个人惊叹自家格格威武之时也不忘害怕。
这事她们定是要埋在心里谁也不说的,即便和悦问起也只当做什么也不曾发生。
谁知和悦非要追根究底,海兰现在也只能竹筒倒豆子,一一说了出来。
和悦越听越是尴尬,她不记得昨夜之事,只是喝醉了酒还把人莫名其妙打一顿,自己也太可恶了些。
和悦捂脸,唉,她怎么就控制不住自己呢?为什么要喝酒呢?
事已发生,再悔无益,和悦决定今后不再对十三阿哥恶语相向。
乍暖还寒,光秃秃的枝桠间虽无颜色,院子里的梅花却尽情地绽放,有红梅,白梅,黄梅,透着几分喜意。
天光还未大亮,凉风携裹着梅花的香气扑面而来,和悦裹着披风趴在窗前望着院子里的那几株梅花,微微地笑。
一双温暖柔软的手忽地自身后盖住她的眼睛。
和悦专注的目光收了回来,听到身后传来略显粗豪的声音:“小美人在想什么呢?可是想在下了?”
嘴角微微抽搐,被盖住的眼睛轻轻眨动,纤长的眼睫扫过对方的手心,无奈地叹了口气:“六姐,你又胡闹了!”
妍悦无聊地收回手,撇了撇嘴,眉眼郁闷:“你瞧你,愈发不可爱了,分明比我还小,说话却老气横秋的。”
“我可是又长了一岁,不是小孩子了。”和悦理所当然地轻哼。
说实话,扮小孩挺累的,和悦也不打算一直委屈自己,一点点改变自己的性子相较而言不会那样突兀,容易让人接受。
小孩子本来就善变,没有人会怀疑。
“哈,你这口气倒是不小,你可比我还小着两岁。”妍悦掩嘴笑着,毫不客气地打击她。
深深地叹了口气,低头看着自己依旧小小的身子,和悦哀叹,真想马上长大,就不必这样累了。
“别在屋子闷着了,随我出去散心吧。”妍悦不由分说拉着和悦的胳膊往外走:“伊都立在外面等着,我们去好好玩玩。”妍悦兴致很高。
和悦也想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便未挣扎。
三个人去了街上的一家茶馆听说书,讲的是花木兰替父从军的故事。
花木兰的故事算是家喻户晓,只是说书先生说的有趣,绘声绘色,众人也是听的津津有味。
“这些可比那话本子有趣多了。”妍悦乐呵呵地瞅着那讲到精彩处讲的唾沫横飞的说书先生。
和悦想,她也要看看那些话本子,话本子等同于小说,可以打发无聊时光。
六姐那儿可是有不少话本子,可以去那儿蹭几本。
暗暗地在心里打着小算盘,和悦依旧专心地看着台上讲书。
忽然,身后一阵混乱,几个穿着精致的小厮服的人闯了进来,推搡着客人四处寻找着什么,那做派十分霸道。
客人们见着阵势,吓得脸色发白,有些人起了身躲在角落里,等小厮们过去了,一股脑儿逃出了茶楼。
和悦三人听到动静回头见着这副景象,脸色都有些不好。
未料到好不容易出次门也能遇上这等仗势欺人之人。
不过念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而且对方人多,便也装作未见到。
想着他们似是找人,大概找到了也便走了,索性回过头继续听说书。
只是说书先生这会儿见着这阵势,也有些磕磕巴巴了起来,脸色煞白,险些躲到桌子底下。
和悦顿时很生气。
这种被人扰了心情的感觉真的好不爽,想她当初虽然霸道,却也不曾如此。
第100章 又见不平?
她还在想着自己还真是憋屈,要是过去,她早就上手教训了,可这会儿她小胳膊小腿儿还真打不过这么多人,即便是一个人,和悦也不见得打得过,更何况她身份在这儿,若是惹出事来还真不好解决,恨的人牙根痒痒。
这时就见伊都立眉头皱了起来,抿着唇,紧盯着那些人看。
妍悦这会儿气呼呼的,也没了心情听书,拉了和悦:“我们也走吧,真是倒霉透顶!”
三个人走到门口,忽地停了下来,耳边就听到一声惊讶的声音:“哟,这不是伊都立吗?还真是巧!”
门外背着手昂然立着一蓝衣青年,两个小厮恭敬地站在两边。
这会儿那青年回头见着他们三人,立刻眼睛亮了起来,笑呵呵地打了声招呼。
和悦和妍悦不认识这人,都瞧向伊都立。
却见伊都立皱着眉,仍旧打了声招呼:“舅舅。”
舅舅???!!!
和悦和妍悦两个人齐刷刷瞪大了眼睛,看向伊都立,又看看那不可一世的青年,满眼不信。
能被伊都立称为舅舅的,自然不是一般人,那这人是?
伊都立已经出声向和悦二人介绍:“这是承恩公府上的二公子,阿尔吉善。”
伊都立的额娘是索额图的女儿赫舍里乌云珠,阿尔吉善又是索额图的儿子,自是该唤一声舅舅。
难怪如此跋扈!
这也真是巧了!竟然在这儿遇到了他,和悦在心里不满地吐槽。
“咦?这二位是?”阿尔吉善眼瞅着和悦二人,眼睛蓦然一亮,尤其是在妍悦身上多停留了一瞬,那眼神另得和悦和妍悦满心不舒服,却不好说什么。
伊都立解释:“这二位是我姑母的女儿。”
阿尔吉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和悦二人瞧的清清楚楚,只做未见。
第一眼,两个人便已对这阿尔吉善的性子有了几分了解,自是瞧不上眼,可谁让是亲戚呢。
转眼那阿尔吉善又笑了起来,上前拍了拍伊都立的肩,亲昵之意十足:“你小子这是真有兴致,不在家读书,倒是陪着小姑娘来街上玩儿,仔细你阿玛剥你的皮!”
虽是教训的话,面上却含着打趣。
伊都立面上一红,却无法解释,只得转移了话题:“表哥这是做什么?”
阿尔吉善面上一尬,以拳抵唇咳了声,眼珠乱转,解释:“这不是府上丢了个人,眼瞅着跑进了里头,我来找找。”
至于是找人还是抓人,伊都立与和悦二人也不愿多追究。
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阿尔吉善瞅了和悦二人一眼,笑呵呵转了话题:“两位表妹还是第一次见吧,有机会到府上玩儿,舅舅那儿可是有许多好东西玩。”
两个人做乖巧样点头。
这时候就见一个小厮抓着一个衣裳凌乱,面色惶然的姑娘从里面出了来,大声嚷嚷:“二公子,人找到了!”
???!!!
这情景,真他-妈尴尬!
和悦三个人扭过头看天,看——房子。
这情景真是——太眼熟了!
这不就是电视上常见的强抢良家妇女吗?
瞅那女人的样儿,这明显是逃出来的,而且瞧着也就十五六岁的样。
这是老牛吃嫩草???
对这位伊都立的舅舅,和悦还真是不敢恭维。
阿尔吉善也觉得尴尬,立刻恼地瞪向了那小厮:“瞎嚷嚷什么?这是什么地方?京城,京城!容得你大声喧哗?”
……
那小厮立刻垂下了脑袋,委屈,心里琢磨:您自个儿以往不是比谁都嚷嚷的声大?还好意思说我。
可嘴上却什么也不敢说。
阿尔吉善笑呵呵解释:“伊都立啊,你可别误会,这是我府上犯了错逃出来的丫头。你等着!回去仔细收拾你!让你逃,爷府里是短了你吃,还是短了你穿了?”后头几句却是对那女子说的,话语极是凶狠。
吓得那女子肩膀一瑟缩,面上却倔强,扭过头去。
呵,这倒是个有脾气的。
和悦好奇。
若是一般女子怕是早就认命了,这女子都到这份上了,却仍旧如此倔。
不过,和悦对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事儿可不感兴趣,这女子被阿尔吉善抓住,也活该倒霉。
另外两个人也清楚这事儿管不了,向阿尔吉善告了辞就走。
谁知那女子却忽然挣开了两个小厮的牵制,冲到了走在最后的和悦跟前,噗通跪在地上,抱住了和悦的腿。
“姑娘,救命啊——”
这一嗓子,着实吓得和悦心一跳,停住了脚步,垂头看向眼前方才还坚贞不屈的某人,此刻却哭的梨花带雨,可怜兮兮,似个遭了恶霸强迫,遭人摧残的柔弱的小白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