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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穿]强制沦陷 (白羽摘雕弓)


  东风说:“他们里应外合, 同时作难,我没、没反应过来,早知那姓宋的带着家丁撒泼我就应该发现不对……”
  明宴静静听着,又似乎没在听:“我走的时候说什么了?”
  南风眼眶发赤, 拳头紧紧握着:“大人,那宫里来的嬷嬷一口一个反名扣在您头上……”
  “我是不是说‘看好夫人’?”明宴骤然爆发,一脚一个踹在肩上,四个少年被蹬了个仰翻,荆月腿一软,瘫在了地上。
  明宴沉着脸,“啪”地抖了抖衣襟,径自进了屋,不消时出来,已换上一身猩红,簪冠亮得刺目。
  南风扶着肩膀爬起来,“大人可是要入宫?”
  明宴侧头看他一眼,那眼神让人触之生寒:“苏倾白伺候你们这些年。”
  东风北风都膝行过来,北风说:“大人,带我一起去吧,我们去把倾姐接回来。”
  明宴淡道:“滚开。”他走到俞西风面前,越过他颤抖瘦削的肩膀,握住剑柄,“刷”地抽出了那把剑。
  剑身出了鞘,滚下一溜寒光,剑尖儿上凝成一个刺目的光点。
  四人慌忙扑到他脚下,明宴持着剑转身,剑尖虚虚扫过他们的脸:“没时间和你们纠缠。”
  明宴提着剑走了。
  南宫一共四道门,正东的安阳门,一向出入达官贵人的舆辇,两侧侍卫最会认人,最懂眼色。
  远远见了大司空下马,交换一下眼神,纷纷跑过来,跪成了一道人墙。为首的那个,目光落在他手持的那柄长剑上,抱拳行礼:“不可持锐器进宫。”
  往常俞西风进出宫墙自若,他性情暴躁,削铁如泥,与明宴是一对大小阎王,日日背着剑进宫,也无人敢拦。
  但今次是不一样的,安阳门口从四个侍卫变作了八个,个个身披铁甲,筑成一道铜墙铁壁。
  明宴低头瞥了一眼剑,皮笑肉不笑:“这也可称之为锐器。”
  “请大司空勿要为难我们。”
  “不为难。”他把剑尖抬起来,托在手心轻轻一拍,竟笑了一声,“告诉陛下,臣给他献刀来了。”
  汗流似的水,从冒着白烟的坚冰上蜿蜒而下,“滴答”“滴答”落在青铜鼎底,砸出闷重的回声。
  燕成堇站着,看着跪在长绒毛地毯上的影子。衣襟两肩绣了萧萧竹叶,团簇着装点着白皙的肩胛。
  原来脱掉官袍的苏倾是这样的,淡青色穿在她身上,柔得像一缕烟雾。
  喉咙一阵发痒,他咳了两声,嗽声中拉出肺中“嘶嘶”的嗡鸣,他愈加用力地咳,震得内脏发痛。
  室内除了坚冰散发出的冷气,还有浓郁的安神香,闻多了有些反胃。
  “玩够了么?”他用拳抵着唇,声音发闷。
  苏倾默着,手里紧紧攥着一只团扇,扇面搁在她裙摆上,绣的是牡丹花。
  她脸色淡淡的,近乎木然的松弛,好像丢了魂,不似从前那般谨小慎微的惧怕,也不再忧虑什么。
  他伸手去拿她膝上的扇子,她这才忽然有了反应,手一收,小孩抢夺玩具似的攥紧了,一双眼睛里有了锋:“陛下。”
  “你还知道孤是陛下。”燕成堇惨笑一声,贴近她的脸。
  苏倾脸上的脂粉味极淡,闻着就像清晨里盛着露水的花朵,他贪婪地嗅着那气味,切齿道,“一走十余天,你把孤当什么了?”
  苏倾瞥着他,瞥见他额角绽放了蜘蛛网一样的青筋,好像是让人用彩墨画这张苍白阴柔的脸上似的。
  燕成堇头一次瞧见她不敛眸光地打量他,仿佛在观赏一件不会动的物件,心里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毛。
  苏倾在他面前一向很紧张,藏着那点小小心思,敬畏着,揣测着,那样至少还是在他身上花了心血的。
  可就像煮蚌似的,煮熟了,蚌死了,壳儿也就敞开了,死物就是这样破罐破摔的。
  他坐回塌上,披了两层衣裳,仍然觉得阴冷。也许她是被他吓着了。
  他努力戴上平静的假面:“十日后就要帝后大婚,还是上些心吧。”
  苏倾瞧了他一眼,这一眼里的不解,令他感到不妙,她双手平举,挂下宽袖来行了一拜礼,浓密的睫毛垂着:“臣不能与陛下成婚。”
  他脑中“嗡”地一下,紧咬后齿,咬得腮帮子发酸,喝止从喉咙里滚出来:“怎么?你不是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了吗?”
  苏倾细软的声音还在继续着:“臣已嫁给大司空为妻。”
  “谁说你嫁了人。”他揪扯着她的领子,把她拽起来,“那是明宴作死,挟持女官,故意挑衅王上,你是被迫的,是不是?”
  苏倾的睫毛动了一下,眼睛抬起来,比旁人都要微大一圈的瞳仁乌黑明艳:“不是,臣亦喜欢大司空。”
  他的手松了一下,苏倾站直了,纤细白皙的手整了整领子,眉宇间坦然如松风拂过:“臣与旁人已有夫妻之实,何以做一国王后?”
  “你就非要说出来?”燕成堇的手颤着,仿佛被人左右开弓地抽了一个又一个耳光。他慢慢地、缓缓地坐下来,心仿佛被人捏着踏着,在胸腔里跳得难受。
  这种滋味,仿佛一样珍爱器物,自己裂开一条缝,毁得面目全非,倒出来才发现里面早被老鼠啮透了,守着供着的不过是个空壳子。
  他的语气变得喑哑:“真以为孤不敢杀你?”
  苏倾笑一笑,自她从尚仪局随明宴离开,就预料到有这一天。
  但她知道燕成堇不会要她的命,他坚持娶她,总还顾及着她的命格。得凤者得江山,信不信命,他都从来不拿运祚去赌。
  “丞相府还未发丧,等消息穿出来,明宴鸩杀丞相,你以为王丞相的人会放过他?”他眼角的恨,化作一丝压抑久了的快意,“跟孤作对,不会有好下场。”
  苏倾垂下眼:“陛下以为除掉了大司空就是好的么?”
  燕成堇眼里带着冷刃:“总不会比现在更差了。”
  他低着头,手上拿起什么东西,哗啦啦地作响,再定睛看去,是一条铸在墙壁里的锁链。
  “以为明宴护得住你,你也太愚蠢了。”他拨弄着锁链,“孤再给你个机会。”
  “十日之后,帝后大婚如期举行。在此之前……”他看向她掩在裙下的脚踝,混杂着憎恶和迷恋的矛盾,“你就住在孤的寝宫。”
  苏倾瞥了一眼那条链子,慢慢地跪伏下去:“王上的龙榻高贵,苏倾不配。王上既想让臣坐监牢,臣请下放暴室。”
  “你——”
  从那里出来的,大多断舌断发,十指鲜血,即使如此,她也决不愿睡在他的寝殿里。
  苏倾从怀里取出了尚仪木印摆在地上,利落地磕了头。
  “王上!”外面的人推开门,匆匆来禀,“大司空在安阳门大开杀戒,那边顶不住了。”
  燕成堇的脸色由白转青,话语是从齿缝里一字一字挤出来的:“他是想反了么?”
  他从塌上站起来,拢好衣裳,目光冷冷地扫过苏倾的脸:“遂了苏尚仪的意,来人。”
  宫人打着灯笼在前,苏倾腕上戴着枷锁,铁链很重,直往下坠着。
  天晚了,她让四个人送着,从一条狭道转了另一条狭道。
  暴室里常年弥漫着潮湿毛躁的血腥味,隔着厚重的惨白的墙壁,带着回声的哭叫凄厉,不断撕扯着人的头皮。
  一直走到了尽头,宫人在一串钥匙中找了一把,吱吱呀呀地扭开了一间牢门,发霉的稻草的味道扑面而来。
  高窗射出一道惨白的日光,凝成方形的光柱,斜射进来。
  竟还是个单间。
  “尚仪进去吧。”她背后给人一推,铁门吱呀一声关上。
  脚下是垫得厚厚的稻草,像是踩在了地毯上,她扭过身,门外还有一盏灯笼停着,没有随大家走。
  带兜帽的身影站着,同看守低语什么,灯笼把栏杆一道一道的影子散乱地投射在她身上。
  苏倾慢慢走过去,手指抓住了栏杆。打灯笼的女子把兜帽摘下,也靠近了她。
  “陆尚仪。”
  陆宜人的灯笼抬起来,照着她苍白的脸:“你还笑得出?”她皱着眉,声音压低,“要走就走远些,还回来做什么。”
  苏倾坐在草堆上,抱着膝,下巴顶在膝盖上,一双乌黑眼睛凝视着她,慢慢地说:“铺了这么多草,累不累?”
  陆宜人拿她没办法:“哪用我亲自动手?”
  她四下打量着,这里又潮又热,草里不知有没有虱子,看在她脖颈上雪白的皮肤,马上有了两个红点,就让人担心这具身子熬不熬得过夜。
  她双手握着栏杆,一双眼定定地望着她:“挺好,我废了好大气力才将你挪动到这里,你可珍惜。王上消气也就是这几日,再苦再难也就熬几日,明白么?”
  苏倾笑笑:“多谢你。”
  陆宜人看了看她,点了一下头,戴上兜帽要走。苏倾叫住了她:“陆尚仪可以把这盏灯留给我吗?”
  陆宜人回过头,灯笼的暖黄的光落在她痴惘的黑眼珠里,生生不息地跳动。
  苏倾守着斜放在地上的小灯笼过了半夜,脊背靠着墙壁。
  她明白陆宜人的意思。她受过真金坠腹之痛,见过一个替她跃了桥的春纤。死多么容易,一片刻的事,活着却要熬几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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