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不再看众人,进了东宫。
朝臣们在皇帝离开后,你看我,我看你,都歇了心思,想着原来是太子殿下为了救皇上病倒了,看皇上神情语气,太子殿下应该没有性命之忧。于是,众人都不敢再闹了,散去了。
安书离听闻皇上来了东宫,立马从书房里出来,赵清溪也从隔壁书房出来,步履匆匆地跟着安书离往外走,东宫的一众人等齐齐井条有序地接驾。
皇帝走到半路,见二人匆匆而出,安书离隔三岔五便进宫一趟,与他禀告朝臣朝局动态,他是常见的,但赵清溪自从破格提拔入朝他却没见过,如今目光落在赵清溪身上,多看了两眼,只见赵清溪一改大家闺秀的温婉气派,身上有了朝廷官员的影子,朝堂是个最锻炼人的染缸,赵清溪显然能胜任的。他甚是满意,见二人跪地见礼,温声道,“都起吧!”
二人站起身。
安书离无奈道,“臣本不愿打扰皇上休养,奈何实在是……臣应付不来了。”
皇帝自是知道,否则安书离也不会派人请他出来,他摆摆手,“不必说这个,朕晓得。太子失联几日了?”
安书离立即说,“七日了,臣七日没见殿下的书信来,有些担心。”
皇帝抿唇,“他定是遇到了什么棘手之事,一时顾不得来信,七日时间倒也不久。再等等吧。”
安书离点头,荒原山路远数千里,如今不等也没办法。
皇帝又道,“朕明日上朝,今日便与你一起看看折子。”
安书离颔首,请皇帝入东宫书房。
转日,皇帝上朝,文武百官们见了皇帝安好无恙,都规矩老实了些,再也不敢询问太子病情。
不过也因皇帝生龙活虎,在东宫门口面对朝臣们的一番话传了出去,太子殿下为救皇上,自己病倒,孝心感天动地,百姓们自发地在家中设香案,为太子殿下祈福,希望太子殿下早日好起来理朝。
一晃又是七日。
就在无论是安书离,还是皇上,都担心的坐不住了,打算派人去荒原山一趟时,终于收到了云迟的书信。
云迟在心中说,他已救出了花颜,已启程回京了。
皇帝和安书离大喜,皇帝道,“天佑我儿。”
安书离掐算着日子,面上终于露出了多日以来的笑意,“殿下写这封信时,已在路上了,算算日子,多不过再几日,便会回京了。太子妃腹中胎儿安好,如今皇上大可安心了。”
“是啊,安好就好,回来就好。”皇帝长舒了一口气,欢喜之情溢于言表。
天知道他有多担心花颜救不回来,有多不敢想他的小孙子可还安在,如今这喜事儿,他恨不得告知天下。
于是,这一日早朝,朝臣们见皇帝笑容满面,心情极好,纷纷猜测,估计是太子殿下病情好转了。朝臣们也跟着欢喜起来。
皇帝的欢喜持续了四日,这一日,早朝上,兵部传来八百里加急,有人禀告,岭南王反了。皇帝这才打住了欢喜之色,一下子暗沉了脸。
朝臣们虽然已预料到岭南王私造兵器之事既然已暴露,怕是早晚有一日会反,但也没想到朝廷虽然缉拿关押了岭南王的养女叶兰盈,却因太子殿下病倒,还未对岭南王府真正地立案彻查处置,岭南王便先一步反了。
皇帝在位二十年,第一次在早朝上勃然大怒,“岭南王欺朕,朕一直以来待岭南王不薄,众位爱卿有目共睹,他私造兵器,暗中谋乱祸国,如今竟然反了,众位爱卿说说,此事朕该如何处置?”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有人出列,“皇上,岭南王敢反,必然有所依仗,朝廷自然不能坐视不理,一定要发兵岭南。”
皇帝点头,自然是要发兵的,只不过,如今岭南是什么情形,朝廷并不知晓太多,自然不能贸然出兵,他琢磨片刻,看向安书离。
安书离出列,拱手道,“太子殿下病情已好转,不日即将上朝,皇上不如听听殿下的意思。”
皇帝颔首,算算时日,云迟也快回来了。
群臣大喜,有太子殿下坐镇,何惧岭南王府?
第六十五章
就在岭南王打出造反旗号的三日后,云迟与花颜轻装简行悄无声息地回了京。
车辇没走东宫的正门,而是由后门而入,除了福管家外,没惊动任何人,就连与朝臣们在书房议事的安书离也没能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一路舟车劳顿,花颜怀有身孕,身子骨本就弱,马车径直进了凤凰东苑后,云迟将花颜抱下马车,她没说两句话,便躺在床上昏睡了过去。
云迟吩咐福管家,“快去请天不绝来。”
福管家连忙打发了一个腿脚快的小太监,匆匆去请天不绝。
他与方嬷嬷红着眼眶老泪横流地看着小腹鼓鼓脸色苍白疲惫至极昏睡不醒的花颜,齐齐双手合十念阿弥陀佛,“上天保佑,太子妃和小殿下总算平安回来了。”
云迟看了二人一眼,坐在床边,握着花颜的手吩咐,“福伯,庆远城周大人的两位公子小姐随着本宫与太子妃来了京城,你去给二人安排一处院落,让他们先歇下。”
福管家用衣袖抹了抹眼泪,连忙应了一声,立即去了。
方嬷嬷带着东宫侍候的下人守着云迟与花颜,等着天不绝来,听候吩咐。
不多时,天不绝提着药箱匆匆而来,他走的太急,在过门槛时,险些栽了个跟头,还是一名小太监眼疾手快地扶了他一把,才勉强站稳,他也顾不得脚磕的疼,快步进了屋。
云迟见到他,立即站起身,让开了床前。
天不绝看了云迟一眼,匆匆给他拱手见了一礼,也不多说,立即给花颜把脉。
他本来以为看花颜面色,身体怕是十分不好,但没想到,她不过是太累了些,胎倒是养的很好,虽因疲累稍有些影响,但也无甚大碍,他松了一口气,撤回手,擦了擦额头的汗,对云迟道,“殿下放心,太子妃舟车劳顿,累极了而已。老夫的安胎药想必一直吃着,胎位很稳,老夫再给她开个药方子,服用个七八日的药,便能活蹦乱跳了。”
云迟闻言松了一口气,虽一路有韩大夫跟着,但他也着实不放心,还是相信天不绝的医术,没有谁比天不绝的医术更好,也没有谁比他更了解花颜身体情况。他点头,“那就有劳神医开药方子吧。”
天不绝点头,立即去开药方子,方嬷嬷跟了过去。
东宫的动静,自然瞒不住在东宫住的许久,连自己家的家门都快不记得了的安书离,他虽一时未曾察觉,但半个时辰后,还是得到了消息,他当即放下了手中的事务,匆匆赶到了凤凰东苑。
小忠子这些日子一直跟在安书离身边,掰着手指头数着云迟离开的日子,真是日也思,夜也想,还偷偷哭了几回,生怕殿下发生什么危险的事儿,如今得知云迟回来了,他欢喜的不知怎样是好,在见到云迟后,“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抱着云迟的大腿哭了个够,口中呜呜地说着殿下您总算回来了,想死奴才了云云。
云迟嫌弃地瞅着他,倒也没踢开他,只无奈地说,“本宫离开这么久,你怎么一点儿也没长进?丢不丢人?赶紧滚起来。”
小忠子抹着眼泪从地上爬起来。
安书离含笑道,“殿下平安归来,着实是大幸,太子妃可还安好?”
云迟点头,温和地看着安书离,他离京这些日子,安书离瘦了不止一圈,眼窝子落了浓浓青影,眉目显而易见的疲惫,显然极其辛苦,“本宫虽颇费了一番周折,但幸而平安救出了太子妃,她安好,腹中胎儿也安好,这些日子辛苦书离了。”
安书离笑着摇头,“殿下带太子妃和小殿下平安回来,臣辛苦些不算什么,您回来,臣就有盼头休息几日了。”话落,道,“殿下奔波而回,想必累及,您先休息。”
云迟摇头,“不必,我们去书房叙话。”
安书离见云迟面色还算精神,也不多言,毕竟岭南王反了,此事还等着云迟定夺,他点点头,二人一起去了书房。
天不绝开好了药方子,没交给方嬷嬷,而是对她摆手,“我亲自煎药,从脉象看,她过了孕吐期,你去盯着书房给她做些好吃的饭菜。煎药之事你就别管了。”
方嬷嬷点头,立即去了厨房。
天不绝煎好药,伸手拍花颜,“起来喝药,喝完药再睡。”
花颜睡的迷糊,迷瞪瞪地睁开眼睛,见是天不绝,才恍惚想起自己是回了东宫,她揉了揉眼睛,慢慢坐起身,问,“云迟呢?”
天不绝翻了个白眼,“太子殿下都回京了,总不能还守着你,跟安宰辅去书房议事了。”
花颜想想也是,这些日子,她每睁开眼睛就看到云迟,如今他不在身边,还有些不习惯,她软着手接过药碗,又问,“我哥哥呢?可还在东宫?”
“嗯,还在,昨日,他卜算了一卦,又累了身子,想必如今还在睡,等他醒来,知道你被救回来了,自然会来看你。”天不绝对她道,“看你这副样子,也没吃多少苦?孩子好好的,可见那苏子折还有些人性,没折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