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众人都齐齐地感受到无数把尖刀飞向了柳芙香。
当年,武威侯夫人故去没多久,柳芙香便嫁与了武威侯,让无数人本来都觉得她铁板钉钉是要嫁与苏子斩的人,都惊掉了下巴,此事好生地热闹了一年才平息。
如今被花颜毫不客气地揭出来,着着实实让所有人又回忆了一遍当年。
柳芙香再也坐不住了,腾地坐起身,气急地冲到花颜面前,扬手就要打她。
花颜轻而易举地握住了她的手,笑吟吟地看着她已经青紫交加扭曲的脸,好好地欣赏了片刻,才笑着说,“武威侯继夫人这是怎么了?我可有说错了什么?让你这般激动?”
柳芙香目呲欲裂地瞪着她,“你……你……”
她一时说不出话来,因为事实便是如此。
花颜轻轻向前一推,松了手,口中笑道,“武威侯继夫人看来因为日头太烈,导致肝火旺盛,湖水清凉,不如下去洗洗,才能对症治一治你的心火。”
随着她话落,柳芙香倒退的脚步一脚踩空,“噗通”一声,栽进了湖里。
众人对这一变故都惊呆了,不敢置信地看着花颜,她竟然当众推人下湖?
大长公主、安阳王妃、敬国公等一众夫人小姐们都坐不住了,齐齐站起身,快速走到亭子边去看,就连僵立不动了许久的七公子也忍不住去看向湖里。
只见,柳芙香在湖水里扑腾,大声喊着“救命”。
花颜向前走了一步,扶着栏杆看着在湖中挣扎的女人,短短时间,她扑腾的头发四散,朱钗悉数掉入了湖里,脸色苍白惊骇得瞳孔睁大,她显然不会浮水,每喊一声“救命”,便喝一口湖水,狼狈至极,吓人至极。
她欣赏着,对这个女人来说,这一定是一次深刻的记忆,无助得以为自己会死去到阎王爷那报道的记忆。
赵宰辅夫人最先反应过来,这里可是赵府,今日可是她家老爷的寿宴,这若是出了人命,即便太子妃被问罪,赵府也脱不了责任,她颤抖地大喊,“快,快来人,救……”
花颜眸光扫见不远处走来的身影,随手捂住了赵夫人的嘴,笑着说,“夫人不必大呼大叫地喊人,既然是我亲手将人推下去的,理当由我下去将人救上来。”说完,她扶着栏杆,纵身一跳,下了湖里。
赵夫人睁大了眼睛,霎时骇然得半声也发不出来了。
众人也都齐齐震惊,这太子妃竟然也跳下去了?
花颜不管众人如何想,同样“噗通”一声,跳入了湖里,她落下的位置,正巧是柳芙香所在的位置,因她跳下来,砸起大片的水花,浇了不停挥手挣扎的柳芙香满脸,柳芙香瞬间受不住,淹没了下去,水面上霎时只露出一双挥舞的手。
花颜一把拽住那只手,死死地攥住,用巧劲,将她用力地一扥,人瞬间被她又扥回了水面。
紧接着,她深吸一口气,拉着她游了几下,来到湖面,想要将她推上去,发现自己如今这副身子,葵水还未全去,着实虚软得很,便喊,“秋月,过来帮忙。”
秋月不像别人那般对这一幕大惊小怪,在她看来,这一幕比小姐做出那些惊天动地的大事儿来说小多了,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她干脆地应了一声,利落地来到湖边,蹲下身子,伸手接过花颜手中的柳芙香,将她拽上了岸。
柳芙香已经晕死了过去,被秋月拽上岸后,如一滩烂泥,倒在地上。
秋月不再管她,又伸手去拽花颜,口中不满地说,“小姐,要救她,您何必亲自下水?吩咐奴婢一声,奴婢来救不就好了?您近来身体不适,这湖水甚凉,您因此生了病,落下病根可怎么办?”
花颜一边听着秋月絮叨地埋怨,一边任由她拽着她上了岸,同时见那两个人影已经快步奔了过来,她嘴角微勾,心情极好地对她轻笑,“你救与我救,哪能一样?”
秋月不解,不就是她推人下水教训一番再救上来吗?何必自己亲力亲为这么费力气。
花颜上了岸,浑身湿哒哒地往下滴水,整个人如落汤鸡一般,虚弱无力地往地上一坐,松开秋月的手,对她说,“快给她看看,可别真要了命。”
秋月点点头,连忙去给柳芙香把脉。
这时,脚步声奔近,那两个人影眨眼便来到了近前。一人绯色华服,披着一件同色披风,容貌秀逸绝伦,凤眸长挑,三分清贵,五分风流,两分凉寒;一人蓝色锦袍,容貌隽逸,十分的洒意,十二分的轻扬。
一个是苏子斩,一个是陆之凌。
二人几乎同时停住脚步看着当前的情形,苏子斩面色凉寒,陆之凌疑惑不解。
花颜湿哒哒地坐在地上,拧头发上的水,见到二人,当先扬起笑脸,笑吟吟地说,“子斩公子,陆世子,好巧!”
巧?是很巧!
苏子斩看着她的模样,第一时间想起的是女子葵水一般要七日,她这才刚过几日?想必身子还未曾干净,便这般下湖,湖水凉寒,她是找死吗?他伸手解下披风,扬手便盖在了她身上,未发一言。
身旁的陆之凌一怔,本欲开口询问,生生将话憋了回去。
花颜不客气地拽住披风衣领,裹在了自己的身上,顿时觉得风吹来没那么冷了,且有几分暖意包围,她浅浅一笑,眸光粲然,“多谢子斩公子的披风,又承了你一个情。”
第六十三章 大事化小(二更)
绯红披风裹上身,一刹那,素淡清雅的人儿因了一笑,蓦地绝艳惊华。
陆之凌看得清楚,瞬间呼吸一窒。
苏子斩冷冽地看了花颜一眼,似是无法承接,扭开脸,转眸看向躺在地上的柳芙香,面无表情地问,“这是怎么回事儿?”
秋月给柳芙香把完脉后,忙着帮她倒出肚子里的水,没空答话。
花颜耸耸肩,笑着说,“武威侯继夫人似乎对我颇有些仇怨,今日初见,便肝火旺盛,屡屡刁难,我想着必是这入夏了,天气炎热,湖水清凉,有益于醒脑,遂请她下湖洗洗。”
苏子斩移回视线,沉声问,“那你这又是怎么回事儿?也同样肝火旺盛?”
花颜看着他,仰着脸笑吟吟地说,“人是我请下去的,自然要我亲自请上来。毕竟是武威侯继夫人,旁人若是近身施救,身份也不够,不如我亲手救,与她握手结个相识之情。”
苏子斩冷笑,“你可真会与人结交情。”
花颜“唔”了一声,“武威侯继夫人见了我之后十分热情,我也是盛情难却。”
苏子斩又冷笑,眉目涌上几分寒厉,“好一个盛情难却。”
花颜眉目动了动,见亭子内的人都围了过来,慢慢收紧披风,垂下了头。
赵宰辅夫人、大长公主、安阳王妃、敬国公夫人、赵清溪、七公主等一大群人来到近前,赵宰辅夫人见花颜无事儿,连忙看向被秋月折腾倒水的武威侯继夫人,急问,“怎么样?要不要请大夫?”
秋月已经将武威侯继夫人肚子里的水倒出了大半,蹲着的身站起,罢手道,“这位继夫人不过喝了几口水而已,在奴婢看来,没甚大碍,昏迷是因为多数被吓得晕厥了,不过夫人若是怕奴婢医术不足以让您信服,为防怕出事儿,不妨请大夫过来瞧瞧。”
赵宰辅夫人看着秋月,知道这个是太子妃的婢女,但她小小年纪,医术能有多高?还是不敢让她信服,于是,立即对身后吩咐,“来人,快,去将府中的大夫立即请来。”
“是。”有人应声,立即去了。
众人看着这当前的情形,想着早先一刻发生的事儿,一时再无人上前说话。
敬国公夫人看到了自家儿子,再看向垂着头安静地坐着的花颜,她身上裹着的绯红披风尤其醒目,她想起早先花颜说的话,心下翻腾,张了张口,终是寻问,“凌儿,你与子斩怎么来了这里?”
众人闻言也都看向突然出现的苏子斩和陆之凌,自然也都齐齐想起了花颜在亭中那一番言谈,多数人的目光都落在陆之凌身上。
陆之凌顿时觉得自己如被放在烈火上烤,一瞬间,让他想溜之大吉,他勉强压制住逃跑的冲动,看了一旁的苏子斩一眼,浑身不自在地拱手给大长公主和众位夫人见礼,然后才回答他娘的话,“我与子斩刚刚入府,听闻大长公主和王妃在,特意先过来请个安。”
话虽然是这样说,但心里打的什么主意,只有他和苏子斩知道。
敬国公夫人将信将疑地点点头,不再说话。
一片安静中,赵府的大夫提着药箱匆匆而来,赵夫人见了来人,连忙吩咐赶紧给武威侯继夫人瞧诊。
那大夫手脚麻利地放下药箱,为武威侯继夫人诊脉,片刻后,面带轻松地笑着说,“夫人放心,这位夫人是惊吓所致暂时性昏迷,开一剂驱寒安神的药,好好休息两日,什么事儿就都没有了。”
赵宰辅夫人大松了一口气,不加思索地转向苏子斩,试探地询问,“子斩公子,你看,这事儿该如何处理?”
“处理?”苏子斩闻言凉寒地扬眉,“不知夫人说的处理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