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迟忽然低喝,“闭嘴。”
小忠子身子一哆嗦,顿时不敢再言声了。
云迟慢慢地睁开眼睛,斥责地说,“越说越不像话了。”
小忠子缩了缩脖子,纵马后退了一步,低下了头。
云迟驻马停顿片刻,深吸一口气,什么也不说地道,“走吧,继续赶路。”
云影瞧了小忠子一眼,难得第一次觉得这个小奴才虽然没几两三脚猫的功夫,保护不了殿下,但却激灵的很,懂得开解人,怪不得殿下出门都带着他,原来他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他也觉得他说的话极对。
出了卧龙峡,在出口处,黑压压的兵马等在那里。
云影面色大变,一眼便认出这兵马正是南疆王掌控下隶属直编营的军队。也就是数日前传回消息,书离公子先遇到了大批杀手,接着又遇到了这军队,然后,拼杀之下,受了重伤,跌落悬崖,生死不明的。
如今,他们的出口左侧,可不就是万丈悬崖?
这大批的兵马,怕是比上万还多。这么多人,自然不能如早先对付那些黑衣死士一般,悉数杀光的。
任谁也不会想到,书离公子遭的难,又重来了一次,安排到了太子殿下身上。毕竟,谁会一而再再而三重复地在一个地方用同一个路数?
可是,还真就有这般重复的事儿。
云影握紧手中的剑,冷木的脸上凝重地织染上肃杀。
云迟却面无表情地勒住马缰绳,看着对面上万军队,足有数千人一字排开,手持弓箭,对准这出口,只要领军者一声令下,无数箭雨齐发,任你有再高绝的武功,不死也是重伤,唯坠下悬崖,才不会被射成箭靶子。
为首那人是个大汉,约三十多岁,膀大腰圆,留着络腮胡子,魁梧得很,手里同样拿了一柄大弓,这大弓明显比寻常士兵的弓箭大一倍,一双眼睛如罩灯般地亮,见到云迟从卧龙峡出来,立即盯紧了他。
这上万人马,没有为首那人下令,自然是无人放箭,但箭都搭在弓弦上,蓄势待发。
云迟对上那领军的大汉,与他对视片刻,缓缓伸手入怀,亮出明晃晃的令牌,声音凉薄平静地说,“荆吉安,你这是做什么?想让本宫死在你的箭下吗?”
那为首之人正是荆吉安,是南疆王隶属直编营的一名副将,见云迟直说出他的名字,他一愣,举着弓箭对准云迟,哈哈大笑,“太子殿下,难为您贵眼,竟然识得出小人这个小人物。”
云迟目光凉薄地看着他,“以前你在南疆王旗下是个不显眼的小人物,这两年却不是了,不过我能识得你,也不奇怪。四年前,父皇寿诞,时值我监国摄政,四海来贺,南疆的使者团中,你也跟着的。”
荆吉安大骇,“当年西南番邦使者团数千人,殿下竟然能识得小人?”
云迟平静地看着他惊骇的神色,淡声说,“你如今举着的是大弓,但当日,你可是耍了一口大刀,想不让本宫记住都难。”
荆吉安更是惊骇。
云迟道,“你夜闯东宫窥探,本宫饶你一命,本是秉持爱才之心。”顿了顿,他眉目微挑,凉声说,“荆吉安,今日你等在这里截杀本宫,可是忘了当日东宫我饶你一命之恩?”
荆吉安脸色刷地一白,咬牙看着云迟凉薄的脸色,心中滋滋地冒着凉气,半晌,他仍旧鼓起勇气,“西南番邦受制于南楚朝廷,臣服于南楚百年了,如今,我西南番邦有无数大好男儿,群起而反抗,未必脱离不了南楚自立。”话落,他弓箭稳稳地指向云迟眉心,强硬地说,“太子殿下,念你昔日饶我一命之恩,只要你折返回去,不再理西南番邦诸事,让我们自己解决,我就不杀你,如果你再往前踏走一步,我这箭就不留余地,殿下万金之躯,死在此地,想必南楚会大乱,便无暇来人管我们了。”
云迟凉凉地看着他,“你确定你能杀我?”
荆吉安咬牙说,“殿下若不信,不妨试试,我杀不了殿下,我身后的这一万五千军队,总能将殿下射成箭靶子。你即便带着大批隐卫前来,血战而死,也杀不了这么多人,更杀不出去。”
云迟冷眼看着他,“好,那我就试试。”
荆吉安瞅着云迟,他神色不惊不慌,身后只跟着五十人,他真想不出面对他这般的阵仗,云迟还凭什么如此镇定。他就不信他一万多人对付不了这几个人。太子殿下有绝世的武功也是不管用的。
于是,他撑满弓弦,随着他的动作,身后的士兵也如他一般,只待他的箭发出去,其余士兵的箭也就随即射出去。
千钧一发之际,前方忽然传来大地震动的声音,似有数万铁骑而来,显然是骏马都订了铁掌,踩得地面轰轰作响。
荆吉安面色大变,猛地回头,惊喝,“哪里来了兵马?”
他身边的士兵也惊异,有人连忙前往后方去看。
云迟凉声说,“你在这里埋伏等候我,可知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道理?”
荆吉安咬牙又转过头,惊道,“卧龙峡是南楚和西南番邦的交界,卧龙峡入口是南楚境地,卧龙峡出口是西南境地,难道太子殿下人还没到,竟然能调动我西南境地的兵马来助你?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卖西南番邦而求南楚之荣光。”
云迟未语。
不多时,大批兵马来到后方,黑压压,足有五万之数,且是清一色的骑兵。
为首一人,一袭白色锦袍,容貌端雅秀华,眉目如巧匠工笔描绘鬼斧神工一般精致的年轻男子。他带着五万铁骑,纵马而来,如闲庭信步,在他头顶上,大大地打着南楚的旗帜。
荆吉安见到带兵之人,猛地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大呼,“安书离?”
来人正是安书离,他听到荆吉安大喊他的名字,微微一笑,温润如竹韵极动听的声音开口,“难为荆副将还识得我,没有死在你的弓箭下,如今让你见了我,是不是心里大呼可惜失手了?抱歉了!”
他这般一说,荆吉安只觉得浑身冰凉,手中的大弓几乎拿不稳,“你……你明明重伤坠下了悬崖,怎么没死?”
安书离微笑,“我命大。”
荆吉安断言道,“不……不可能!这悬崖高达万丈,石壁光滑,没有任何遮挡物,你掉下去,定会摔个粉身碎骨,怎么可能还活着?”
安书离见他骇然的模样,端着世家子弟清和有礼的笑容对他说,“荆副将若想知道原因,我也不是不能告诉你,只不过,我十分喜欢别人死不瞑目,待你死了,我解惑帮你闭眼,让你死后瞑目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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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一更)
荆吉安听着安书离的话,一时间骇然不已。
他显然做梦都没想到安书离竟然没死,不止活生生地出现在了他面前,竟然还带着五万铁骑悄无声息地包围在了他身后,直到对方亮出响彻云霄的阵势他才查知。
从他这五万铁骑来时的气势看来,便强过他这一万五千兵马。
他心中直冒冷汗,暗想着怪不得太子云迟只带了这么几个护卫前来,原来安书离带着兵马早已经入了西南境地等在这里接应他。
他此时再不聪明也猜出怕是中计了,全天下人,整个西南番邦所有人,都中了云迟和安书离的计了。
一个假死,瞒天过海地布下兵马;一个随后前来处理西南之事,初到便困住了他。
但是他明明亲手给了安书离一箭,直射他心口,亲眼看着他落下山崖的,怎么会出错?
他咬牙看着安书离,心中骇然的同时脑子里翻江倒海地想着原因。
安书离盯着荆吉安的神色看了片刻,恍然一笑,“看来荆副将还不想死,既然你不想死,我告诉你原因也成。但是荆副将拿什么来换这答案?依我看,你这一万五千人马不错,太子殿下初来乍到,正巧需用兵马。”
荆吉安大叫,“不可能!”
安书离扬眉,“这样说来,你是不答应,想死?那我倒是也不介意,我想太子殿下也是不会介意的。一人是杀,三五人是杀,一万五千人虽然多了点儿,但是有反心之人杀了也好,以警天下。”
荆吉安脸色一瞬间惨白。
安书离欣赏着他几乎拿不稳弓箭的手,笑着拱手在后方请示云迟,“太子殿下,此人谋乱犯上,可杀?”
云迟目光温凉,“杀!”
荆吉安当即重新拉弓搭箭,对着云迟一箭射出。
云迟端坐未动,他身边的云影扬手出剑打开了那只箭,那箭羽的力道极大,震得云影的手麻了麻,那箭羽攸地偏离,射到了远处的山石上,竟然将山石洞穿。
荆吉安一箭未得手,大喝,“所有人放箭!”
他话音刚出口,本在后方的安书离身影一闪,如一抹白烟,掠过无数士兵,转眼便端坐在了他马后,一柄剑架在了他脖子上。
安书离声音含笑,“荆副将,你这箭法极好,当年殿下爱才惜才,你闯入东宫窥探,依旧放了你,数日前,我也因你这一手好箭法留了你一命。事有再一再二没有再三的道理。我只问你一句话,降还是不降?不降的话,再大的才,你也只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