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野,第一次杀人的时候是在十二岁,于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将偷摸到二房的四堂兄秦枢揣倒在地,然后捅了无数刀……”
起因没有提,只说了结果。
“……你……小叔……”姜媃不得不硬着头皮又说,“不要杀人。”
声如蚊呐,仿佛被吓坏了。
秦野看过来,嘴角的笑意一敛,少年眉目阴沉的气质宛如浓雾席卷上来,唯有那双鎏金眸光闪过点滴不为人知的波动。
在秦野的目光下,姜媃紧紧抿着唇,双腿有点发软,表面看似还稳得住,实则心里慌得一批。
急!在线求助怎么尬劝反派大佬弃恶从善?
姜媃恨不能往论坛上嗖嗖发个求助帖子,但现在是秦野眼不眨地看着她,手里匕首一转,轻飘飘的往秦枢脖子上划了一刀。
“啊!”罗氏难以置信地尖叫起来,她惊慌的整个人都站不稳了,只有靠着婢女。
那一刀其实不深,只割破了秦枢的皮,细线般的鲜血缓缓渗出来,也没流多少。
秦野对姜媃又扬起了更为耀眼的笑脸,不带恶意和森冷,有着符合他这个年纪的干净和朝气。
“凡是惹小嫂嫂讨厌的人,都该死!”他像是在抱怨家常,没有戾气,跟撒娇似的,然而锐利的刀尖下一刻就对准了秦枢的眉心。
姜媃眼皮一跳,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
罗氏反应过来,推开婢女摇摇晃晃地冲到姜媃面前,用力拽着她手示弱哀求:“姜媃,大伯娘错了,大伯娘再也不敢了,我给你跪下了,你救救小四。”
老夫人顾氏也是小心翼翼的软语恳求:“昭儿媳妇,都是同宗兄弟,你快跟小五说说,莫要动刀子伤了和气。”
这两人毫不怀疑秦野是真做得出杀人的事,毕竟从前他性子就暴躁又乖戾。
姜媃能怎么办?她也很绝望啊,她根本没法把秦野当个十来岁的小少年来看待!
在她眼里,现在的少年秦野和往后的变态大反派就没区别,里他的手段想起就让人不寒而粟。
况且她和秦野话都没说上过几句,凭什么他会听她的?
可老夫人顾氏和罗氏却不那么认为,两人希翼地望着她,殷切巴巴的。
姜媃吞了口唾沫,慢吞吞地挪蹭过去。
从始至终秦野都看着她,不催促也不着急。
半丈距离的时候,秦枢仿佛瞧见了希望,嘶声竭力的哭喊着:“三嫂救……”
秦野表情陡然阴沉,想也不想,反手就给他一拳头,让他噤声。
姜媃瑟缩了下,手心汗濡濡一片,冰凉的很不舒服。
她近乎催眠的做心理建设,好歹大佬如今才虚岁十一,搁现代那就是个小学鸡,而我是个成熟的十八岁成年人了!
众人就见娇娇的小姑娘迈着小步子,小心翼翼地到少年面前,犹如靠近慵懒老虎的兔子,先是试探地伸出一只手,轻轻搭在了老虎毛爪子上。
姜媃用生平最软最甜的声音,绵绵糯糯的喊:“小叔……”
她还松松抓着他手腕,结果手太小抓拢不下,只得滑下去揪着对方袖角:“不要杀人,好不好?”
秦野目光落在袖角那只细白的小手上,白生生的指头尖上泛着一点春桃薄粉,指甲修剪的圆润整齐,小小的圆圆的,精致又好看。
他记得这只手从前递过一块松子糖给他示好,不过那会他一心认为她是来跟他抢胞兄的,很是不喜。
见秦野没吭声,姜媃冷汗都下来了。
她讪讪松了手,苦兮兮地回望老夫人顾氏和罗氏,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谁想,一只阴冷有力的手忽的捉住了她的细腕,好似毒蛇在缠绕攀爬。
姜媃浑身一僵,大佬……大佬想干什么?
“听嫂嫂的。”湿热的呼吸喷洒在白到几乎透明的软耳廓边,拂试不去,存在感特别强。
姜媃偏了偏脑袋躲开那气息,手心一重,她低头——秦野竟是将那把匕首塞给了过来。
她克制住想一把甩开的冲动,战战兢兢的问:“我……我能不要……”
秦野阴沉沉地看着她。
“不是,喜欢!我很喜欢!我想要!”强烈的求生欲让她立马改口,还将匕首死死抱在了怀里。
姜媃欲哭无泪,她既没捅腰子的习惯,也没割喉咙的癖好,所以大佬给她匕首干嘛?
秦野谁都不理会,粗暴地拽着姜媃,二话不说进了灵堂。
罗氏适才敢扑到秦枢身边:“我儿好惨啊,真是命苦……”
她抖着手,边扶起秦枢,边用袖子给他擦脖子上的血迹。
秦枢被吓得半死不活,劫后余生地抓着罗氏,老半天都爬不起来。
老夫人顾氏叹息一声,无奈挥手道:“回,往后无事别过二房来,小四也避着小五些。”
罗氏磨牙,恶狠狠地剜了灵堂一眼,让人搀着秦枢,朝顾氏丢下一句:“阿家,你心偏的!”
顾氏摇摇欲坠,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她身边亲近的老妈子扶着她手,低声劝慰道:“老夫人,往后大夫人会明白您的苦心。”
顾氏摆手,她面无表情地扫向一旁的婢女流火:“好生伺候你家少夫人,有事就来鹤寿苑回禀。”
流火忙不迭地应下,退到一边让顾氏一行人离去。
她在庭院里头站了会,摸了摸刺痛的面颊,几步上阼阶,还没跨进灵堂门槛就愣住了。
灵堂里头,姜媃和秦野大眼瞪小眼,两人相对站着,谁都没说话。
流火踟躇思忖,折身去寻外伤药,她记得少夫人被罗氏拧了好几下,约莫臂膀上有淤青的。
待她片刻后再回来之时,这两人竟还那样相顾无言的站着。
流火进门:“少夫人,五少爷这是伤药。”
两人同时回头看过来,流火身形一顿,迈不开脚了。
又须臾,秦野开口了,他扬起下颌,绷着脸,生硬地吐出四个字:“离我远点!”
说完这话,他拂开姜媃,大步往外走。
姜媃一脸懵逼:“……”
这什么情况?
谁想,他走出几步,突然又折身回来,从姜媃手里将那匕首抢了去。
秦野:“我不是要送给你。”
姜媃更懵了,大佬难不成是个——
“神经病!”她小声叨叨。
秦野脚下一个踉跄,被门槛绊了下,他怒气冲冲地跳起来,嘭嘭踢踹门槛,末了又阴鸷幽幽地盯着姜媃。
姜媃从头怵到脚,头发都要炸起来了。
大佬,求放过!
作者有话要说: 秦大佬:谁说我要送你东西了?
姜媃:……
秦大佬……让你保管的。
第5章 你快从我
“少夫人,其实五少爷只是脾性暴躁一些,喜怒不定了些,本质上五少爷还是好的。”
流火撩开姜媃袖子,往她臂膀上抹药膏。
细直白嫩的臂膀上,好几团的淤青触目惊心,瞧着十分吓人。
流火眼眶红了:“大夫人真是太心狠了,对少夫人下这样的手。”
说完这话,她反应过来,低垂眼眸又小声说:“少夫人见谅,婢子不该胡乱编排主子。”
姜媃摆手,并未将淤青放心上,又没出血过几日就能消散。
她放下袖子,思忖着问:“秦野他……从前也像那样?跟个神经病一样反复无常?”
流火叹息一声,摇头道:“从前的五少爷不是那样的,五少爷是府中年纪最小的少爷,自小就聪慧还过目不忘,两岁识字,三岁会背三字经,四岁就有书院大儒想收他做学生。”
这些,姜媃都知道,并且她还晓得,这些天才的属性并不会随着年纪的增长就消失,历经过世事磨难,成年后的秦野反而更厉害。
“……不愧是有反派光环的男人!”姜媃情不自禁感叹了句。
流火没听懂这话,她继续说:“婢子斗胆,少夫人您不要对五少爷有成见,毕竟五少爷唯今只有您这么一个亲人了。”
这等情感,作为孤儿的姜媃是不太能产生共情,遂问:“秦野是何时变成这样的?”
姜媃在秦野身上总觉得有哪里很违和,他对付秦枢的狠辣,想杀尽大房的心不是假的,他是真在恨着,刻骨铭心的仇恨。
一个虚岁十一的小少年不可能平白无故的就会这样,毕竟这个年纪再是天才,其实也是需要三观正直的长辈来引导。
很显然,日后的反派大佬约莫就是在这个时候没人引导长歪了。
流火道:“是三年前,先是二老爷在外被贼人杀了,二夫人郁郁寡欢,没多久就自溺荷塘,跟着是三少爷,忽然一病不起,并越来越虚弱,五少爷慢慢的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可以说,秦家二房简直像是倒了霉运,祸事一件接着一件。
“这和大房有什么关系?秦野为什么恨大房?”姜媃不解。
流火摇头:“婢子不知,大夫人自打二老爷去后,在吃穿用度上对二房稍有苛待,但也还过得去。”
这些前情背景,在里面根本没有,姜媃颇为头疼。
她又想起老夫人顾氏对罗氏的偏颇,都闹腾成那样,人又蠢,竟然还将中馈大权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