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目前的繁花楼还是属于封家的。
繁花楼距离秦府不过两刻钟脚程,姜媃到的时候,封卿才懒洋洋地爬起来用早膳。
他今日穿着一身玄底纹绣粉色缤纷樱花图的长袍,胸襟松垮,露出大半个胸膛,腰身同样勒得细细的,开叉的大摆,大长腿若隐若现。
“小嫂嫂稀客。”封卿没骨头一般躺在美人榻上,漫不经心用着点心。
姜媃在稍远的黑漆玫瑰梨花椅里坐下,她揉了揉鼻尖,开门见山道:“那本叠色画技手札你还给我。”
封卿半点都不意外,他歪头看着姜媃,风情万种嗔怪一眼:“小嫂嫂恁的无情,想人家的时候就是卿卿小甜甜,用完了就这样冷漠无情,真让人伤心呢。”
姜媃不吃他这套:“ 你若不给,下回来找你要的可就是秦野了。”
封卿用帕子擦了手,只是一个擦手的动作,都让他做的来妩媚勾人。
他道:“不然,小嫂嫂来我繁花楼,想要什么我都给。”
姜媃翻了个白眼:“我是秦姜氏,去你封家做什么?”
封卿啧了两声:“小嫂嫂都不愿意做人家的内人……”
“条件,”姜媃头痛鼻塞的厉害,时不时擤鼻很难受,不想跟对方虚以委蛇,再者就冲封卿给秦野罂粟果的事,她就对他没好感,“你的条件是什么?”
封卿坐直了身体,认真了。
他扬起嘴角:“简单,你来我繁花楼做扇面美人。”
“没兴趣,”姜媃回绝,“换一个。”
做这种拿不到打赏的网红,她是吃撑了才会愿意,毕竟她又不是女主,背后有美颜系统撑腰。
封卿轻声笑起来,眼尾向下弯着,妖妖娆娆的像是潮湿而热情的藤萝,非得紧紧缠着人才满足。
“小嫂嫂这般花容月貌,不来当美人真是可惜了。”封卿颇为遗憾。
姜媃用一副看神经病的表情看他,她这身子今年虚岁十一,这还没开始发育呢,就能瞧出花容月貌了?
她今早还看了自个的脸来,没觉得哪里比花好看,毕竟她在现代其实也长这样,至少七八分相似。
封卿失笑:“小嫂嫂是不相信卿卿阅女无数的眼光了?”
姜媃不耐烦了,她喝了口温茶:“要怎么样你才还手札。”
封卿瞧出她精神头不好,索性道:“还不了,我名下有间赌卖场,不巧今个一早手札已经被送过去了,五日后开盘赌卖,小嫂嫂要是有银子的话,就去赌买。”
所谓赌卖,其实就是现代的拍卖,叫赌竞价,最后价高者得之。
姜媃磨牙,但又无可奈何,毕竟懂行的都知道手札的珍贵之处,偏生秦野那个败家子说送就送!
“一般需要多少银子?”姜媃想了会问。
封卿也不为难她:“那本手札我估计少说也能拍出五万两的价格。”
姜媃哀叹了声,整个人恹恹的,像耷拉了长耳朵的兔子。
封卿好笑:“小嫂嫂莫忘了,要参赌还需一千两的抵押金。”
姜媃摆手,封卿话说到这份上,已经没有继续谈的必要了。
待人走茶凉,封卿单手撑头,好一会才慢吞吞的说:“人都走了,还不出来?
这话一落,大六幅的屏风后头转出道玄色衣衫的人影来。
封卿一点红唇:“小嫂嫂为你这般费尽心思,可是感动?”
秦野冷着脸,既凶又恶的道:“闭嘴!”
末了,又补充一句:“她不是你嫂嫂。”
封卿笑了,一双桃花眼灿然生辉,好看的紧。
“是,不是我的,是你的。”他道。
这说法,秦野满意了,他屈指轻扣木案:“东西呢。”
封卿施施然从榻头暗格里摸出一巴掌大的木匣子:“上回给你一大包,这才几天就吃完了?你还是悠着点,省的往后你嫂嫂怨我,你看今个她待我不客气极了,伤心啊。”
木匣子里头不是别的,正是一颗一颗的罂粟果。
秦野薄唇抿紧,睫羽下的眸光飞快掠过一道深邃幽色:“我的事,不用她管。”
封卿心思浮动:“不然,让我试试,看你嫂嫂能为你做到什么程度?”
秦野没吭声。
封卿压低了声音,仿佛蛊惑人心的恶鬼:“你就不想知道,她待你的真心到底有几分?”
这话入耳,秦野猛地盯着封卿,他捏着木匣子的指尖,却是不受控制地抖了下。
封卿肆意地笑了,宛如怒放盛开的鲜红罂粟花,诱人堕落,腐蚀人心。
却说姜媃出了繁花阁,站在温暖的初春暖阳下,从头到脚暖意渐生,才有微末知觉。
流火眉头皱得紧紧的:“少夫人,莫说五万两,就是一千两押金也不是小数,您准备怎么办?”
姜媃哼哼,手札是秦桓之那老猪狗必得之物,她能怎么办?当然只有找冤大头坑银子呗!
正想着冤大头,两人没走出多远,迎面就撞上了。
秦桓之点头哈腰地陪在一锦衣青年身边,青年长的人模狗样,瞧着出身显贵,就是眼下青黑和虚浮的脚步,显出几分纨绔风流的派头来。
姜媃半点招呼的念头都没有,直接和流火转了个脚,同对方擦肩而过。
“这就是你说的那个什么……”青年转着大拇指的翠玉扳指,眯眼瞧着姜媃背影。
秦桓之笑容越发灿烂:“是,小寡妇,我那三侄子这才刚去,你看她就迫不及待地跑出来了,真是不守妇道!”
青年勾了勾嘴角:“小模样挺不错,和本公子口味。”
他话一落,身边跟着的两侍卫对视一眼,悄无声息追了上去。
姜媃眼皮直跳,总觉得有点什么要不好。
流火看她好几眼:“少夫人,您又难受了?”
姜媃点头:“头疼死我了,找个地方先歇歇。”
流火寻了个能吃面喝热汤的小面摊,伺候着姜媃坐下后,她低声说:“少夫人您等等,我去给您买一碗热汤,喝了就不难受了。”
姜媃撑着额角,太阳穴抽抽的疼,让她眼前阵阵发花。
她等着流火,依稀觉得身边好像站了什么人,不等她反应过来,人一个颠晃,后颈骤疼,整个人就失去了意识。
流火端了热汤过来,但见空无一人的桌椅,她手一松——
“哐当”粗陶大碗落地,汤水四溅。
少夫人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秦枢:三嫂……
大佬:再喊一声揍死你!
封卿:小嫂嫂……
大佬:闭嘴,她不是你嫂嫂!
姜媃:……
大佬:嫂嫂~~~~~
第19章 圣光大佬
“只是一般风寒,并无大碍。”
“大善!本公子就喜欢绵软小白兔,揉着哭出来才叫真真好看。”
……
姜媃意识沉浮,身体沉重,想清醒过来,眼睑却怎么都睁不开。
模模糊糊间,她似乎听到有人在说话,声音陌生,语带恶意,让人胆寒。
是谁?
“秦大,本公子行事风格你明白,本公子给你机会,若是后悔了,人你带回去,本公子可以当谁都没见过。”
“厉公子,不后悔,我不后悔,就是那手札,公子这边……”
“哈哈哈,本公子省的,不就是一本破画技册子么,已经同繁花楼支会过了,就这两天同你拿回来。”
不要!那是秦野的!
姜媃在焦急喊着,迫切的想清醒过来。
紧接着,是蓬勃的暖意从四肢百骸蔓延涌进来,那种慵懒舒适就像是整个人泡在温泉里,浑身上下的毛孔都张开了。
于是,姜媃陷入了更深一层的黑暗中。
她再次有意识的时候,是被肚子给饿醒的。
还没睁眼,就感觉到有人在摸她手背,姜媃本能的扬手一巴掌抽过去。
“啪”响亮亮的声音清楚回响,跟着是一声轻笑。
姜媃睁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轻纱摇曳的偌大拔步床,分里间和外间,垂挂层层帷幔,精致又奢华。
她一脸发懵,这是什么地方?
“嗤,来瞧瞧,小兔子睁眼了,眼睛果然好看,就不知道哭起来的时候是不是更好看。”
姜媃循声看去,身穿杏黄底团花锦衣的青年斜靠在床的另一边,他身边还围着两名衣不蔽体的小姑娘。
那两名小姑娘年纪都不大,胸口都是平的还没开长,可脖子大腿上淤青的掐痕触目惊心,叫人生怒。
两人战战兢兢的,白着小脸打着抖,一人拿小银叉插了水果小心翼翼喂过去,一人就捏着帕子给青年揩嘴角。
想起昏迷时模模糊糊听到的话,姜媃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秦桓之那个老阴比!我去他祖宗!
姜媃气成河豚,恨的咬牙!
说到底,和平年代长大的姜媃之前到底还是低估了人性险恶,从没想过秦桓之会致她于死地。
在她想来,怎么都是一家人,也是她这个孤儿不太懂“家人”的定义。
毕竟,你就不能指望一头老畜生明白人的道理!
“看来你都明白。”那青年眯着眼道。
姜媃看他一眼,赫然才发现自己被精心打扮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