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晓把地方选在了停车场和收费处之间的草坪上,他把帐篷支好,然后熟练地将睡袋拆开放进去。他钻出帐篷,看到尧曳坐在三轮车上,望着景区里黑茫茫的山色发呆。
感觉这几天下来她更瘦了,胳膊抱在胸前,薄薄的肩膀简直像两个直角。
张晓走过去,站到她面前。
尧曳抬起头来,她原本咬着唇,再松开,那唇瓣变得很润。她的眼睛像这夜间山色一样,清凉动人。
张晓觉得胸腔里不太舒服,发紧发闷,他不知道这莫名的感觉从何而来。他原本想听她说话,可是她没说,于是他张了张嘴,说:“你朋友,似乎不太靠谱。”
尧曳笑了下:“这也没办法,人太多了,现在又不能用手机,都联系不上了。”
张晓看着她的脸,她又轻轻地说:“我早几天来或许就好了。”
张晓好像有点知道胸口为什么不舒服了。停了一会儿,他低声问她:“你吃东西么?”
尧曳:“还是面包?”
张晓:“对……”
尧曳又轻笑了一下,看着他说:“我想吃自己拿。”
这时旁边有一家人走了过来,在帐篷旁的草地上铺了张垫子,然后几个人疲惫地躺在上面。向四周看看,整个停车场里,路边空地上都停留着人,但夜幕已经暗了,人们渐渐安静下来,铁栅栏前的保安也离开了。
尧曳看了一圈这些人,突然说:“我觉得我能抽到签的。”
张晓眉头动了动。
尧曳说:“我一直运气很好的,就算到时候只让一小部分人进去,我也能抽中,我有预感。”
张晓意识到自己这样站在她面前太久了。
他走开一步,说:“我去附近转一转,你吃点东西,或者早点睡觉。”
尧曳转过头来:“天这么黑你去哪转?”
张晓说:“我从来没来过百里泉,随便看看,反正也睡不着。”
他点燃了一支蜡烛,举着慢慢走出草坪,路旁树很多,天又黑,很快就看不到他的身影了。
尧曳抱肩在三轮上坐了一会儿,感觉有些冷,于是她把门帘撩开,缩进帐篷里。
在睡袋上坐了一会儿,张晓还是没回来,尧曳又钻出帐篷,打算从张晓背包里翻点吃的。
她拿出装食物的大袋子,包底下还有好几个塑料袋,尧曳把它们一一拎出来看。有牙刷牙膏,有半湿着的毛巾,有手动剃须刀,还有一双薄薄的塑料大拖鞋,最底下还搁着两卷卫生纸,每卷分别用塑料袋包好。
都是很生活化的东西,但尧曳觉得它们气质很统一,简单干净,仿佛都写着张晓的名字。
尧曳很趣味地将这些东西一一塞回去,然后拿着半包面包和一瓶矿泉水回到帐篷里。
她吃完了半个面包,趴在睡袋上,一直看着门帘外的草坪。四周越来越安静,好像最后几个人也累得睡下了,尧曳一直撑着的眼皮耷拉下来。
浅浅的睡眠中,有山风不断吹进来,尧曳迷糊着看到有人在推他们的三轮车。
那人不是张晓,是两个陌生的男人。
尧曳一下子爬起来,钻出帐篷,那两人见有人看守,一下子扔下车跑走了。
尧曳追了一步,走到草坪边上,看着漆黑的环境,放弃了。她又走回来,从自己的帆布包里摸了半天,摸到了复古的打火机,然后翻出蜡烛点亮起来。
她举着蜡烛,仔细照着检查了一下三轮车,发现放在最顶上的自己的一只大行李箱不见了。
那只行李箱里装着她全部的衣物和许多护肤品。
尧曳瞬间心都凉了,她朝着那两个人逃走的方向跑了两步,雾很浓,什么也看不清,只有她的脚步惊醒了旁边睡下的几个路人。
这时她在雾中看到了另一点烛火,张晓举着蜡烛走回来。他问:“怎么了?”
终于看到了熟悉的那张脸,尧曳一时间情绪波动非常,她几不可闻地吸了吸鼻子:“你大晚上干什么去了那么久?”
张晓说:“我找人仔细问了问景区里面的情况。”
尧曳揉了揉鼻子,不在意地问:“里面什么情况?”
“景区里面一共就十来家民宿,几乎已经住满了,最多能再让十来个人进去。”张晓手里的蜡烛一下一下晃着他的脸,“所谓抽签,不过是安抚这些后来的人的情绪罢了。”
尧曳的头低了低,心里一种巨大的挫败感突然涌上来,她抬起脸质问他:“你去问这个干什么?”
张晓微微一愣:“什么?”
“知道我无处可去,你又能怎样?”尧曳冷冷看着他,“我带着现金呢,什么东西都可以买,吃的,穿的,住的,百里泉进不去,我就回昨天住的那个村庄,一直住在宾馆里,住上一年半载,又能怎么样?我还活不下去了么?”
张晓的脸色有点垮,他感到莫名,凑近一步问:“你怎么了?”
他的眼睛很黑很静,尧曳突然觉得想哭,但她忍住了。不过这些情绪已经体现出来,她的眼角红红的,烛光一映,她的脸颊也有些红。张晓不自禁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发烧了?”
第20章
“发烧了?”
尧曳抬起眼皮,推开了额头上的手。烛光跳动一下,火苗蹿到了他的袖口。
张晓赶紧夺下蜡烛,一把扇灭了袖口,薄薄的面料已经烧黑了一块。张晓把两只蜡烛换到一只手里,另只手攥起她的手腕,皱着眉头说:“你刚才是不是吹着风了?”
尧曳笑了一下,伸手拍了拍他的脸:“张晓,你不用关心我,我发没发烧,吹没吹风,有没有地方住,都不关你的事。”
她手下是一张硬邦邦的脸,哪里是柔软的呢?她找了一下,摸了摸他的耳朵,他的耳骨是硬的,手慢慢下滑,她捏了捏下方柔软的耳垂。
他的耳朵敏感的颤动一下,尧曳仰着脸看着,手指顺着他的脸颊向下抚摸,最后点在下巴上:“张晓,你都觉得我是那样的女人,还关心我,傻不傻?”
张晓把她乱划的另一只手也抓了起来,他一只手握着两根蜡烛,另只手抓着她的两只手腕。将她扣在胸前,张晓低声问:“那你能别折腾我了么?”
他的脸离得很近,在夜风里也是热乎的:“你想怎样?想让我明天早上不要走,想让我在这里陪你等,想让我给你煮碗面,你想怎样,告诉我,可以么?”
尧曳眼神在烛光里闪动,她仔细听他说话,然后看着他,说:“你已经拒绝我了。”
张晓脸色沉下来:“我拒绝你什么了?”
尧曳嘴唇动了一下:“你知道。”
张晓一双眼睛漆黑,深深看着她,下一秒就压了下来。
他的唇有点糙,滚烫,细细密密的辗磨,带起身体里最原始的体验。他吻得很轻柔,但手上却不自主的使劲,一根一根指节握着,将她的手腕攥得发疼。
不一会,张晓轻轻移开脸,看着她湿软的嘴唇,他低低地问:“我还拒绝你什么了,啊?”尾音一声啊微微上挑,在喉咙里震荡,紧接着他喉咙又震了震,点出:“你是在跟我较劲呢。”
尧曳睫毛微微一动:“我没跟你较劲。”
张晓握着她手腕的手指接连抬了抬:“那你是在跟我置气呢。”
“我也没跟你置气。”
张晓深究地看着她。
尧曳耷着眼皮,说:“我不是你说的那种人,有电没电,有谁没谁我都能过得好。我也不是非得赖着你,你想走就走,不用听我的,也不用在这磨磨唧唧的。”
嘴唇上还带着酥麻的错觉,张晓觉得刚才发生的倒像个笑话。他在原地站了一下,点点头:“行啊。”他松开了她的手腕,手下意识在裤线上蹭了一下,“那你就自己过得好点。”
他后撤了一步,转身朝三轮车走去。
尧曳在草坪外冲他说:“按你的想法,刚才的亲吻抵辆三轮车够了吧。”
张晓踢了一脚车骨,半响,点了点头说:“够。”
张晓觉得自己脑子不清醒,做事都不知道做的什么。他不知道自己听到百里泉已经人满为患后是忧虑还是欣喜,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亲吻她,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推车走人。张晓憋着口气,将她的行李一件件搬到了小三轮上,然后他环顾一下,回头问:“你最大那个箱子呢?”
尧曳站着看着他:“我的箱子在哪里关你什么事。”
张晓又使劲点了点头:“行啊,不关我的事。”他把蜡烛吹灭往车上一扔,大步推着三轮车下了草坪,骑上车蹬了几下,就消失在了夜幕里。
尧曳默不作声地站了会儿,走回去,将小三轮车推到帐篷门前,然后缩进了帐篷里。
已经是后半夜了,尧曳睡不着索性不睡了,她从自己的包里翻出了一本书,坐在帐篷门口挑烛夜读。
她带的是本散文小说集,一个个故事都不长。尧曳刷刷刷使劲翻页,看到第二篇时,她意识到第一个故事自己压根没看懂。于是她又翻回来从头开始看,这回她停在第一页,久久没有翻页,烛光太弱,她把书页举得几乎贴在脸上了,看得眼睛发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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