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皇后娘娘晕倒了,快来人啊,宣太医!”
四周仿佛静止的画面被这一句话惊的流动起来,惊叫声,跑动声,慌乱的声音渐渐汇聚成一股暗流,将众人从方才失神的恐惧中带回了现实。
皇上扶着德顺的手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他摸了摸头上残缺的冠冕,上面的还残留着炙热的温度,烫的他手指蜷缩。
他低下头,看着散落在地上的玉珠,被来来往往跑动的人群踩在了脚底,踢到了角落。
脑中一片空白。
他,他做错什么了?
列祖列宗要用这种方式惩罚他?
“皇上,下面的大臣还等着您的旨意呢。”跟了他多年的德顺心中也忍不住的惊颤,但他毕竟没被天雷擦头而过,在稍稍褪去开头的的恐惧后,硬着头皮提醒。
皇上愣怔的转头,看着他,半晌后才反应过来对方说了些什么。
等回到乾清宫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是浑浑噩噩,昏昏沉沉的。
莲贵妃得知了祭祖大典上发生的变故后,第一时间跑了过来探望,但却被德顺挡回去了。
“皇上受惊过度,不宜见人,还请娘娘稍后再来。”
莲贵妃巴巴的看了一眼殿内,那里安静的仿佛一潭死水,她心剧烈一跳,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回去的路上,碰上了闻讯赶来的贤妃。
莲贵妃细眉蹙起,张了张嘴,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贤妃自然也是吃了闭门羹。
宫中最受宠的两人都没见到人,剩下的嫔妃即使心中有意也不敢自讨没趣。
于是整个后宫就这么突然陷入了安静。
这么一安静,和鸾宫的动静就显得尤为突出了。
一盒接着一盒的药材被接连不断的送进了和鸾宫,整个宫殿里都飘荡着一股苦涩的药味,隔着十几米都能闻到。
众人纷纷猜测皇后这次是不是被吓的不行了?
于是一个个更加夹紧了尾巴,不哭不闹安安静静装起了鹌鹑。
而此时的和鸾宫内,安宁吸收完了一大浴桶的药材,这才将自己耗尽的异能补了回来。
“228 ,这异能也太不禁用了吧。”安宁觉得不太对,“我以前连接放十几道天雷都没事啊。”
这次不过放了两道就晕了,吓了她一跳。
“你的功法等级太低了,能量输出太大。”
这毕竟是个搞宫斗的世界,即使有武功心法,却也不会像那些武侠世界一样厉害。
这个安宁也有所察觉,经228这么一说,遗憾了一顿后也不再纠结这事了。
好在她要的效果已经达到了,剩下的就看温元思那边的动作和西北那边的消息了。
.......
自那日祭祖大典虎头蛇尾的结束后,京中悄然传来了一则流言。
皇上德行有失,引得上天震怒,祖宗动怒,大雍朝即将迎来更大的灾难。
而在十日后西北大旱的奏报入京后,这个流言就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全国各地。
“温元思!”温父叫住了想要出门的儿子,“你给老子滚过来。”
“爹,你找我何事?”
“哼。”温父冷哼了一声,也不说话,直接抄起一个胳膊粗的棍子就敲了下来。
温元思被敲的有些懵,在第二道棍子落下来的时候,闪开了身子。
“你这孽子还敢躲?”
温父本就气得怒发冲冠,见他躲避,胡子都立了起来。
“爹,您息怒。”温元思见父亲动怒,生怕他气伤了身子,不敢再躲避,只是站在离着他三米远的地方,“就算是死刑,您也得让儿子知道为什么吧。”
“你还有脸问?”温父握紧了棍子,指尖攥的发白,“外面的流言是怎么回事?”
“什么流言?”在温父越来越冷的目光中,温元思讪讪的摸了摸鼻子,“那个不是儿子传的。”
“可你却在里面推了一把!”
温父当然知道流言不是儿子传的,不然就不是棍子伺候了。
但就凭他在里面插了一手,他今天就不能轻易放过他。
“爹,儿子心里有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既然被老爹察觉到了,温元思也不再装傻,“您放心,儿子绝不会做不利于温家的事情。”
温父看着坦然自信的儿子,知道他是认真的,忽然觉得他有些看不懂他了。
“你这是在玩火。”温父松开了棍子,背脊微弯,整个人像是老了好几岁。
“富贵险中求。”看着曾经顶天立地的父亲变得垂暮苍老,温元思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见他态度坚决,温父知道自己是劝不动他了。
“罢了。”他叹了一口气,“爹老了,你们年轻人的世界自己去折腾吧。”
温元思躬身行了一礼,语气郑重的承诺,“爹,儿子一定会让温家成为这京城里炙手可热的存在。”
温父眼珠动了动,浑浊的眼球中闪过一抹精光。
他点了点头,示意知道了。
位极人臣,光耀门楣,每个踏进官场的士子都幻想过。
可极致的风光与权力,往往伴随着无数的风险与危机。
他老了,争不动了。
但是儿子既然想争一争,那么他这把老骨头不妨就再帮一把,发挥点余热。
乾清宫内,三足龙纹紫金鼎内燃着凝神的熏香。
“皇上,都查清楚了。流言是西番使臣散播出来的。”将自己包裹在一袭黑衣之中只露出一双眼睛的暗卫头领道。
“朕就知道那西番狼子野心,不怀好意!”皇帝气的将玉案上的奏折扫到了地上,撑在上面喘着粗气。
自从那日祭典回来后,他就变得神思恍惚,经常噩梦连连,导致他现在整个人都憔悴无比,黯然失色。
像是离开水的鱼,张大嘴巴急切的渴望雨水的滋润。
但等待他的却是更为严重的暴晒。
“西北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颗粒无收。”暗卫首领想到被传回来的消息,冷漠的眼睛里也不由有了一丝动容,“水源干涸,水井枯竭,好多百姓不得不背井离乡,四处流浪。”
“而且.......”暗卫首领看了一眼神色明灭的皇上。
皇上预感到暗卫首领接下来不会是什么好话,他咬了咬牙,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说。”
“随着流民的增多,关于您不利的流言也越来越严重。”
皇帝德行有污,一定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不然不会引得上天降下天雷警示,更不会有西北大旱的惩戒。
“据边关传来的消息,西番和北戎那边都有些蠢蠢欲动。”
“他西番使臣还在京城呢!”皇帝气的拍了一下桌子,不解气又摔了一个花瓶。
听到瓷器清脆的碎裂声,皇帝暴躁的心情得到了诡异的安抚。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丞相的觐见声。
皇上顿了一下,招来小太监收拾了一下狼藉的屋子,这才让人进来。
“丞相有何事要奏?”
“启禀皇上,西番使臣多次来催,询问我朝何时派公主和亲。”
“和亲?”皇帝冷笑一声,“想得倒美!”
散播流言在先,蓄谋不轨在后,现在还想娶他的女儿?
做梦去吧。
“告诉他们,关于和亲一事朕仔细想了想,觉得还是不妥,这事就这么算了,以后莫要再提。”皇帝嘴角扯出一抹冰冷的弧度,声音更像是飘雪的寒冬,“至于他们,让他们哪来的滚回哪里去。”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
不管西番有没有侵略边关的移向,他都不能给对方一个光明正大合情合理的借口。
要是他们回去后安分守己还好,要是不安分,他大雍朝的军队也不是吃素的。
说起军队,皇上这回想起镇守边关多年劳苦功高的安家军了。
“皇后身体怎么样了?”
他难得真心实意个关心了皇后一回,只是德顺的回答让他眉间的忧虑更深,“怕是不太好。”
皇后娘娘已经十几日没见人了。
和鸾宫更是闭宫谢客,就是文玖公主和文和皇子也进不去。
“这么严重?”想到祭典那日皇后突然昏倒,皇上也有些坐不住了,“摆驾和鸾宫,朕要去看望皇后。”
飞鱼从外面回来,遥遥看见皇上的仪仗朝着和鸾宫的方向过来,飞快的闪了进去。
“娘娘,皇上来了。”
“不见。”安宁想都没想的拒绝,并加快了手中的动作。
一只炖的酥软香嫩的熊掌迅速的消失在盘子中。
“您不见恐怕是不行。”青鸟走进来,将窗户打的更开,点上熏香,“他这次应该是为了边关一事,见不到您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开玩笑,要是在这个关键时候皇后出事了,安将军不进京才怪。
他进京了,谁来守边关呢?
其实皇上完全多虑了。
若是放在边境平和的时候,听闻妹妹出事了,安勇确实会进京查探,但是在敌人虎视眈眈边境不稳的时候,即便知道妹妹被皇上杀了,他也会先守住边关,再回京给妹妹讨还公道。
保家卫国,死而后己。
这是刻在每一个安家男儿骨子里的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