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皱了皱眉,却并不怎么上心。
病了就病了,病了还安分些。
然而刘司正的下一句话就让他直接变了脸色。
“为了治病,皇后娘娘那边从司宝司取了了不少东西。”刘司正抽噎了一下,一想起那些被要走的东西,心就疼的抽抽的,“天山雪莲,百年人参,紫露灵芝.......”
“皇上,司宝司这几天的时间都快空了一半了。”
不,朕的心都空了一半了。
皇上捂住了自己的心口,头晕的厉害,要不是刘司正正好抱着他的腿,他几乎都要站不稳了。
“皇后.......她得了什么病?”皇帝双目喷火,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么一句话。
刘司正抹了抹眼泪,“奴才不知道,只是听来取宝物的宫女说病的很严重。”
皇帝闭了闭眼,深呼吸,对着就差将头趴在地上的大臣道,“今日就先到这里,你们下去吧。”
“微臣遵命。”
等殿中的人都走干净了,皇上脸上的平静也维持不住了,他踢开刘司正,“这事你怎么不早告诉朕?”
刘司正赶忙从地上爬起来,老脸皱巴成一团,“奴才前几日休沐出宫去了,新提拨上来的掌正不晓得轻重,被皇后娘娘的一唬就开了库房。”
皇帝气得又踹了刘司正一脚,气呼呼的朝着和鸾宫去了。
自己还没找她麻烦呢,她倒是先给自己闹出了幺蛾子。
刘司正耸拉着头,也不敢喊疼,胸前顶着两个大脚印,苦兮兮的跟在皇帝后头。
皇帝到了和鸾宫的时候,皱了下眉。
这和鸾宫的氛围也太冷肃了些,难道皇后真的病的不行了?
但是很快这个念头就被他压了下去。
以往皇后也没少用装病的理由来争宠,说不准这次是故伎重施,想要逃脱他的责难。毕竟这宫中的流言要是没有她的默许放纵,肯定不会轻易传到宫外去的。
但是皇帝心里还是有些打鼓,他想到了之前为了不让皇后坏事给她下的药,可随即他又安慰自己,不是那药的事。
他那药下的不重,最多让她下不来床。
可她那日不是好好的站在金銮殿上了吗。
怀着满腹疑虑,皇帝神色复杂的进了和鸾宫。
青鸟迎了出来,恭敬的给皇帝行礼。
皇帝不耐烦的摆了摆手,“皇后呢?听说她病了,什么病,现在怎么样了?”
青鸟按照早就准备好的说辞道:“不治之症。”
皇帝一个踉跄差点被自己绊倒,他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道,“你说什么?”
皇后怎么了?
不治之症?
开玩笑的吧。
她现在可不能死!
皇帝一想到皇后死后的种种麻烦,好不容易平复的心跳又失衡了,抬脚就要往内室去。
青鸟拦在了前面,恭敬的道,“启禀皇上,娘娘自从病了就经常失眠,现在好不容易睡着了,还望您体谅。”顿了顿,又接着道,“太医也叮嘱娘娘要好好休息,不然,不然.......”
青鸟说着说着就说不下去了,低下头,小声哭泣。
声音悲切的让皇帝以为皇后现在就死了。
“那太医可曾说了要怎么才能治好?”话都说到这份上,人现在肯定是看不到了,皇帝只好坐在了外殿的椅子上,急切的问道。
至于青鸟方才说的不治之症,被他下意识的忽略了。
太医院的人惯来喜欢夸大其词,没病都能被他们说出几分病来,且他心中万分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至少现在不能是真的。
她一死,安家的兵权更难收回来不说,文玖和亲的事肯定得黄。
因为要守孝。
那些满嘴仁义道德的臣子绝不会同意一个刚死了娘的孤女去和亲,那样显得他们太凉薄。
文官丢不起这个脸。
武将丢不起这个人。
昨日西番使臣那边还过来催促过,要是文玖不能去,那就只能宝珍去了。
可要送宝珍去和亲,那莲贵妃肯定会伤心的悲痛欲绝,甚至责怪他。
爱了那么多年的女人用伤心怨恨的眼神看着他,皇帝想想都受不了。
想到这里,皇帝已经完全忘了之前的愤怒,指着跟进来的刘司正道,“需要什么药材补品尽管说,司宝司不够就从朕.......朕的私库开。”
听到这话的刘司正已经惊呆了。
本以为皇帝是来兴师问罪的,没想到却是来送钱的。
这事情变化的太快,他需要缓缓。
青鸟哽咽着道谢,好话更是不要钱似的一摞摞往外倒,直拍的皇帝面色由阴转晴,喜滋滋的又自动出了一次血。
送走了皇帝,青鸟便进了内殿。
看着坐在浴桶里双目紧闭五心朝天的主子,青鸟清凌凌的眸子里又喜又忧。
喜的是主子终于知道保护自己了,忧的是她修炼的时间有些长了。
要不是主子心跳正常,呼吸平缓,面色红润,青鸟还真不一定能这么沉得住气来忽悠皇帝。
“好好守着皇后,有什么异样立马来报。”再次看了一眼皇后,没发现什么异常后,青鸟嘱咐了几句守在门外的宫女,便去了偏殿处理事情去了。
主子练功之前说了,要是皇帝得知她卧床不醒的消息,一定会将莲贵妃从莲心殿里放出来。
用皇后病重,后宫不能一日无主,莲贵妃份位最高,由她暂代皇后管理后宫的理由。
虽然膈应,可她们也不是没有准备。
皇帝走后不久,刘司正就带着人送来了好几箱的珍贵补品和药材,青鸟仔细检查了一番,没什么问题后才命人按照药方熬成汤,送进了内室。
颜色漆黑泛着浓郁药味的汤水倒进了安宁打坐的浴桶,顿时激起了层层的蒸汽,云雾缭绕的将人掩映在了里面。
同时,也遮住了浴桶中的异状。
平静的水流中,突然泛起了波澜,像是有人在水下搅动,层层叠叠的撞在了桶壁上,发出了细微的哗哗声。
漆黑的药汤里不知何时爬满了银色的电流,闪着冰冷的流光,将中间的人给裹了起来。
药汤的颜色由深变浅,电流也由小变大,等药汤的颜色变得灰白一片不见半分黑色的时候,一道成年男人大腿粗的银光猛然化作一道电流冲进了中间端坐的人体中。
安宁瞬间睁开了双眼。
她抬起洁白如玉的手臂,张开手心。
一道手指粗细的雷电凭空而现,渐渐变大变粗,直至无上的威压弥漫整个空间。
第11章
守在门外的飞鱼察觉到一股危险的气息从内室传来,心中一悸,眼神锐利的朝着屋内看去,双手搭在了门上,一副随时准备冲进去的样子。
“娘娘?”她试探的叫了一声。
屋内的安宁将雷电收回,对着门外应了一声,“我没事,给我端点吃的进来。”
说着,她径自从浴桶内起身,拿起早就叠放在一旁的衣服穿好,打开了门。
飞鱼仔细的检查了自家主子一眼,发现她的精神比之前更好了,周身气息也并不不妥,这才放下心,露出了八颗大白牙。
.......
皇帝从和鸾宫出来,总觉得有哪里不对,经过御花园时,被华御池的凉风一吹,脑子顿时清醒了不少。
“德顺。”他停下,看着清澈碧绿的池水,“给皇后看病的是哪位太医?”
这个德顺早就在来的路上就查清楚了,“是太医院的院正--袁大人。”
袁大人出身医学世家,医术精湛,医德清正,从不牵扯宫内争斗,为人更是耿直实诚,有一说一。
他既然说皇后得了不治之症,想来不是假的。
皇帝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心头才升起的疑虑淡了几分,但他还是不放心,“你让郑达去一趟和鸾宫,给皇后再瞧瞧。”
郑达是他的人,对他忠心耿耿,医术也不比袁大人差多少,更不会骗他。
德顺应了一声,转道去了太医院。
安宁醒过来的时候,郑达已经来了第三趟了。
前两趟因为她没醒,被青鸟挡了回去,这会要是她再没醒,就算没得到郑达的脉案,皇帝也会起疑了。
就在青鸟愁着用什么方法既打发了郑达,又不引起皇帝疑心的时候,安宁醒了。
她悄悄松了口气,将人带了进去。
郑达提着药箱,跟在宫女身后进了内殿,一进屋,就闻见一股浓郁的药味,他鼻子动了动,闻出了这里面含了好些难得一见的珍贵药材。
越过一扇百鸟朝凤的屏风,郑达看到了躺在床上面色虚弱气若游丝的皇后。
他屈膝行礼,“微臣参见皇后娘娘。”
皇后抬了下眼皮,“免礼。”
声音沙哑,气力不足。
郑达眉头跳了跳,心中有了几分数。
再给皇后把脉的时候,却是皱紧了眉头。
“敢问娘娘,您觉得身体哪里不适?”
“哪里都不适。”
“........”郑达沉默了一瞬,换了一个问题,“您这情况持续多少天了?”
“不记得了。”
郑达:“.......”
“请娘娘换一只手诊脉。”
安宁递过来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