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忙到了天色昏暗时分。
林大柱挑来的两只水桶里,一只装了一二斤的小鱼苗,另一只水桶里,则装了两条一斤左右的扁鱼,一条三斤重的红鲤鱼,还有两条四五斤的大草鱼,两条黄鳝,一只大螃蟹。
外加林园鱼篓子里的虾,可谓收获满满。
林园兴奋说道,“今天收获不少,明天要是继续下着雨,咱们再来。”
林大柱点了点头,整理起了鱼网,“天色不早了,今天就收工吧,还要放鱼苗呢!”
“是,爹!”林园笑着应道。
收拾好工具,父女两人往回走。
从陆家村走到林家所住的秀水村,有五六里路远,虽然是下雨天,但因为快过节了,路上仍是随时可见走亲戚的人,或是进山林里采艾草的人。
人们看到父女俩新捕的活蹦乱跳的鱼虾,喊住他们就要买。
这么快就能脱手,林园和林大柱都很高兴,就没有喊高价,林园从路旁村民家里借来秤杆称了重量,优惠着卖了大半。
留下一些,打算送陆家和自己家里吃。
卖完鱼后,林园数了下钱,今天又赚了一百三十五文钱。
经过陆家时,林园送去了一碗小虾,并一条扁鱼,那只大螃蟹林园没有卖,给了陆子燕玩。
反正只有一只螃蟹,也卖不了几个钱。
陆子燕一看到螃蟹,高兴嚷着说要养着当玩具。
惹得陆大娘子一脸的嫌弃。
因为天不早了,林园和林大柱都没有停下来歇脚,因为还要放鱼苗呢。
陆大娘子也没有挽留他们,知道他们忙,又见林园的斗笠遮不住雨水,淋得肩头都湿了,忙从屋里拿了柄长柄油纸伞给她带回去。
林园笑着接在手里。
这一幕,叫林大柱看到后,心里十分的宽慰,看来,亲家十分喜欢女儿呢!
离开陆家,林园和林大柱又赶去了秧田。
把鱼苗放进秧田后,林大柱叫林园在路上等着他,他要看看秧苗的涨势。
“好,我等着爹。”林园笑道,她撑着油纸伞,站在路旁守着工具和今天的收获。
正无聊着,欣赏着手里的油纸伞时,林园忽然听前方的林大柱,惊呼一声,“唉哟——”
林园吓了一大跳,“爹,怎么啦?”
她慌忙从秧田中间窄小的田梗上,朝林大柱那里跑了过去。
“我的脚踩到什么东西了,阿园,你把扁担拿来给我拄拄,我看看脚。”林大柱抬了抬右脚,皱着眉头说道。
林园往水里瞧去,有一丝丝的血渍,正从水底往上冒。
看着心惊。
“爹,你等着。”林园飞奔回路旁,取下扁担跑回林大柱跟前。
林大柱接过扁担,将扁担往泥土里一插,他借力抬起右脚来。
林园看到那脚,倒吸一口凉气。
一只旧的去掉了木头长柄的三齿铁钉耙,正扎在林大柱的脚后根处,一根生了锈的粗钉,已经将肉扎穿了。
那血正往外滴哒流着。
“爹,你别动,别乱拔,我来扶你。”林园忙摆手制止着林大柱。
“不拔的话,我不是更疼呀。”林大柱皱了皱眉头,不明白女儿的话。
“你听我的没错,千万别拔,会感染的,会加重病情的!”林园吓得脸都白了,连鞋子也不脱了,慌忙跳进秧田里,走过去扶林大柱。
“什么叫感染?拔掉了包扎起来不流血了,才会好呢,怎么不拔才会好?”林大柱实在疼得很,忍不住怪着女儿。
林园闭了下眼,这一世的人们,还不理解破风伤一病。
秧田的水是脏水,生了锈的钉耙将铁锈扎进了肉里,不抹抗生素的药,不吃抗生素的药,伤口就会感染,会得破伤风,那是个十分要人命的病。
在这个时代得了那个病,没有活的可能。
“拔的时候,要马上抹药,否则伤口会恶化,到时候,爹的脚就会废了,严重些的会要人命!”林园焦急说道。
林大柱讶然道,“阿园,你怎么懂得这么多呀?”
女儿自打落了一次水后,聪慧了不少,但这医学的知识,她怎么也懂?
林园只好解释着,“我去县城打短工的东家家里,有不少医书,我跟着东家学了些字不说,还学了些普通伤病的方子。”
“哦,原来是这样啊。”林大柱点了下头,没再问了。
林园扶着林大柱来到了路上。
回家还有些路,他们又是水桶担子,又是鱼篓子网子铁锹的,这般走下去,得几时才到家?
林园将雨伞递给林大柱,“爹你等着,我去借辆牛车来。”
说着,飞奔往有牛车的人家跑去。
“你跑慢些,别摔着了!”身后,林大柱还不忘提醒她。
“晓得了,爹!”林园头也不回地应道。
心中却在嘀咕着,自家的秧田里,哪来的废弃钉耙?
水一掩盖,那钉耙简直是个机关暗器呀!
林园握紧拳头,等她将林大柱送回家后,一定要去查查这钉耙的事!
知道是谁丢的话,非打断他的腿不可!
林园经过家门口时,看到林志也回来了,忙叮嘱着林志快去请村里的赤脚大夫胡大夫,告诉他林大柱的脚被钉耙扎伤了,叫大夫带工具来家里候着。
古时的村医,医术都是半碗水,但总比没有好。
她的记忆中,虽然也记着些医学知识,但人家是大夫,手头上有工具,还是得请来。
林志一听老爹受伤了,吓得雨伞也不打了,冲冲跑去找大夫去了。
林园从牛大爷借了牛车,急急忙忙赶到秧田边,将林大柱和一些鱼具农具一并般到了牛车上。
林园扬起鞭子,将牛车赶得飞快。
回到家里时,林大娘子正站在篱笆院门口,焦急地等着他们呢。
“这是怎么回事呢,咋把个脚弄伤了?你真是太不小了。”林大娘子急得直跺脚,不等牛车停,就小跑着走上前。
林园道,“娘你别怪爹了,爹也不晓是怎么回事呢,那秧田里有个旧钉耙,他也看不见呀,就这么踩上去了。”
“先进屋先进屋,大夫已经候在家里了。”林大娘子叹道。
牛车一停,林大娘子和林园一起,将林大柱搀扶进了屋里。
林大柱受伤,林翠和林志也乖巧地帮着做事。
两人将牛车上的东西,一起搬进了院子里,又还走了牛车。
屋中,大夫正忙着给林大柱处理伤口。
看他也是要直接拔钉耙的样子,林园无语了。
她制止了大夫,叫林翠先去烧水,再叫林志寻一些烈酒来,她则点起了油灯,将大夫那柄准备挑肉中铁锈的小刀放在油灯的火上烧着。
大夫十分不满地说道,“还要不要看伤了,不要我看,我走好了。”
林园心中气得想骂他一顿,她都没发火,他发啥火?
“你想将我爹的脚治废?哪有你这种治伤的?你这刀子,天晓得没有没有挑过别人的脚丫头?不消消毒,万一将另一人脚丫子上的病菌传给我爹,你想叫他叫脚?”
☆、083 采到野灵芝了,寻找京城口音的妇人(一更)
大夫拿出小刀的时候,林园惊讶地发现,那刀柄处,还沾着一丝血渍。
可见,大夫不久前,给其他人动过手术。
大夫被林园一说,气得扔了手里的工具,站起身来。
“我不治了,你们家看着办法吧。”说着,他就要收工具。
嘿,这大夫,脾气好冲!
他办事不认真,她说一下都不行了?
现代的医具,医生们可以用酒精消毒,古代有几个大夫知晓这等知识?
“胡大夫,你刀子上还染着血渍呢,洗都不洗的,就拿来给我爹治伤,万一那人的血有毒呢?”林园问道。
大夫还强词不讲理,“那人没病,跟你爹一样,身子好着呢,只是不小心被野猪夹夹坏了脚……”
正说着话,外头有人喊着,“胡大夫,胡大夫?”
林大娘子走了出去,“胡大夫在这儿给我家大柱看脚伤呢!”
“哎呀,胡大夫,我家田子他爹的脚你没给治好是怎的?都肿起来了。”一个妇人焦急着走进了堂屋。
胡大夫脸上一慌,“不可能啊?我给上了药,怎会肿呢?”
“是真的肿了,我还骗你不成?”那妇人急得直跺脚。
“我一会儿过去看看,大柱的脚被钉耙钉了,我得着急着取出来。”胡大夫道。
“那你快过去啊,我先回了。”妇人急慌慌转身走了。
林园这时又说道,“大夫,那人的伤,定是感染了,问题就出在您这工具上。”
胡大夫一脸的惭愧,“这刀上也看不出什么来呀?”
林园道,“小病毒是看不出来的!咱们闻到了花香,却看不到香一样。”
胡大夫治的伤出了问题,再不敢拿樵了,林园怎么说,他就怎么做,而且更加仔细起来,“行,听你的,你说怎么治,就怎么治。”
“那好,咱们动手吧。”林园巴不得他配合。
这穷山村里,人们生了病,只会在病得倒床不起才会去看病,大多自己硬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