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思若来到父亲齐高逸的面前,齐高逸仍然如过去一样露出有点孩子气的笑容,有时候就是这样奇妙,一个留着胡茬的中年男人,却仍然能从他的身上看出纯粹而孩子气的一面。
“若若,这三年,你过得开心吗?”齐高逸问。
齐思若点点头,齐高逸便咧起嘴笑了起来,伸手抱住她。
“开心就好,开心就好!”
齐思若在父亲的怀里,心情却有些沉重。
这个对她的要求如此简单,只希望她快乐的男人不知道,再有一个星期便是三月三号,如果齐思若到时候真的能够穿越世界,此生不知道能否见面。
除夕晚宴过后,祖奶奶将她召唤到火炉前,各个小家吃完饭都陪着孩子回去了,此刻只有齐思若和祖奶奶共处一室。
“幺儿,这三年来,你可明白你是谁了?”老人慈善地问。
齐思若轻轻地点了点头,她勾起了嘴角。
“我知道我是谁了,祖奶奶,我也明白了我的意义。”
在这三年里,齐思若在万物中参透了自己真正的身份。
上古时期,光明与黑暗作战,神兽们击败了凶兽,却对黑暗之力无可奈何。
然而,没有人想到的是,光明也以光明孕育出了一个纯粹的力量,光明之力天生克于黑暗之力,可是也只能险胜而已。
最后,光明之力以牺牲自己为代价,以一命换一命,封印驱散了大部分的黑暗之力。
可是正如黑暗之力从未完全死去,在数万年之后再次卷土重来。
光明之力也是如此,它牺牲掉了大部分的自己,只剩下一缕虚弱的游魂,本应就此飘散于虚无之中。可是作为光明亲生的孩子,自然受到照顾,于是光明之力转化为灵魂。投胎转世。
神兽玄武预知未来,书写下预言书,而另一个不为人知的预言,便是光明之力转世。
原本人类世界和妖怪世界是可以自由同行的,所以人类世界里流传着无数有关于妖怪神兽的故事。本来人类世界和妖怪世界的关系,应该像是妖怪世界和九幽世界那样,互相独立存在,又有所交集。
可是在漫长的年月里,神兽消失之后,两个世界就此慢慢断了联系。而人类世界里仍然存在着数个守护者家族。然而也慢慢在时代中消失了。
唯有齐氏一代,从古至今便独一无二,全族人都和动物拥有着奇妙的联系,而只有族长守护着这个预言——光明之力,会在守护者齐家转世投胎。
因为这个特殊的联系,也让齐家代代都与动物关系非凡。
一切都仿佛命中注定,当黑暗之力再次蓄力重生的时候,光明之力也投胎出生,从小便天赋异禀。
而黑暗之力卷土重来的数月前,光明之力的转世却意外来到妖怪世界。
两个力量都失去了当年的记忆,却又作为宿敌再次相见。而这一次,光明力量又一次以生命为代价,扑杀了黑暗力量。
齐思若从未想到自己真正的身份竟然如此有来头。要知道她曾经是一个很好满足的人,从未想过大富大贵,只想踏踏实实的努力,过普通的生活。
可是一切又仿佛顺理成章,所有的一切都得到了解释,为什么她那么受动物喜欢、为什么当她抚摸妖怪的时候,妖怪会觉得放松与安和。
黑暗力量能够驱使凶兽,那么她能安抚百兽,自然也是十分正常的事情。
祖奶奶慈祥温柔地注视着她,老人的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手背。
“你是我们一族的秘密,可也更是我心爱的幺儿。”老人缓缓地说,“你注定不属于人类世界,孩子。妖怪世界需要你。”
齐思若抿了抿嘴唇,纵然她的心性有了一个新的提高,可是她总归不完全是光明之力,她转世为人,便有了人类的七情六欲。
“就没有办法互相来往吗,奶奶?”齐思若小声说,“我……你们都是我的亲人,我哪一边都舍不得。”
祖奶奶笑了笑,她伸手捋过齐思若的头发。
“你能不能回去,还不一定呢。”祖奶奶说,“两个世界以书为媒介,和妖怪世界有关的那本书,在我们的手上,可是他们那边有关于人类的书籍,却不知道在哪里。如果那个世界的人认为你已经死了,放弃了你,那……或许一切也都前功尽弃了。”
“他们不会放弃的。”齐思若坚定地说,“至少陆初离——只要他没入魔,他便一定不会放弃我的!”
看到她如此坚定的样子,祖奶奶忍不住笑了起来。
“看起来,你找到了一个值得依靠的男人。”祖奶奶欣慰地说,“你找了神兽后裔中最好看的一脉,做得好,不愧是我的孩子。”
齐思若这才想起来,她小时候听爸爸说过,他们的这位祖奶奶年轻时不仅是个美人,更是个颜控。她选的伴侣,就是当初当地最帅气的那个小伙子。
齐思若无奈地笑了起来,好吧,她承认自己似乎也有一点点的颜控基因啦……只有一点点!
和祖奶奶告别之后,齐思若走出大门,就看到一个身影站在不远处徘徊,一会低下头提提草,一会又吓吓院子里的狗,狗子都不愿意搭理他,甩甩尾巴回窝了。
“爸爸!”齐思若叫了一声,她跑过去。
虽然在南方,可过年的夜晚还是有一点点的寒冷,齐高逸转过身,便将自己拿的外套披在了齐思若的身上。
他却不知道,齐思若在知道自己是谁之后,一些异于常人的能力都如同解除封印一般出现,比如,现在的齐思若比正常人类更加强壮,别说是这小冷风的夜晚,哪怕去北方,她都不一定会被冻到。
然后,齐思若还是乖乖地披上了衣服。
父女俩静静地向着大宅院中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事到如今,齐思若不管想不想,都必须要回去。她身为光明力量的转世的责任,让她必须回到妖怪世界。
可是,齐思若唯一记挂不放心的便是自己的父亲。
母亲早逝,是齐高逸一个人拉扯她长大。哪怕男人没有那么细腻,大大咧咧的,但对她的爱是真的。
除了齐思若之外,这么多年都再也没有人类穿越过妖怪世界,未来如何,谁都不能保证。如果她穿越回去之后再也无法回来,岂不是将齐高逸一人留在这里?
“闺女,怎么了?”齐高逸感受到了齐思若的闷闷不乐,他开口道,“你回来是个大喜事,又正好的过年,喜上加喜,怎么看你还不太高兴?”
齐思若抿了抿嘴唇,她低声说,“爸爸,如果我要去远方,没办法回家,你可怎么办啊?”
齐高逸挠了挠头,“没事,你每隔五六年,想起你爸就回来看一眼就行,忙的话不回来也无所谓。我又不是留守老人,忙得很,不可能天天光盼着你回家的。”
齐思若抬起头,看向他。
“那……如果是一辈子不回来呢?”她低声说。
齐高逸愣了,他从齐思若的脸上看出来,她问的是真的,她的难过和沉重也是真的。
齐高逸嘴角的笑容渐渐消失,他忍不住叹了口气,神情变得认真起来。
“闺女,你要记住,你的人生是属于你自己的。”他说,“只要你愿意,不回来也没问题,只要你开心就好。”
“可是……”齐思若沮丧而委屈地说,“我舍不得你。”
齐高逸笑了笑。
“你记住,女儿,我们能成为走到一起成为一家人,已经是天大的缘分。”他轻轻地说,“而人生就像是一场旅行。我和你妈妈还有你在一起的这些年,就好像共同经历了一场美丽的旅途。可是……旅行总会有到站的时候,只不过是时间长短而已。”
齐高逸看向齐思若,他的目光柔和。
“我们只是恰巧成为彼此的亲人,而你人生接下来大部分的时光,都只和你自己有关。”他说,“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不必太顾虑我。我也有我自己的人生,我们彼此过得快乐,就足够了。”
齐思若沉默不语。
“这就是你从来不问去了哪里的原因?”她低声说。
齐高逸笑起来。
“我不想成为你的累赘,也不想让你有负担。”他摊开双手,“那样实在太不酷了。”
……
最后一个礼拜就这样转瞬即逝。
2023年3月3日,齐思若来到了老宅的密室里,祖奶奶打开了那本妖怪书。
“做好准备了吗,幺儿?”祖奶奶目光柔和,她注视着齐思若,就好像想多一点记住齐思若的样子。
齐思若抿起嘴唇,低落地点了点头。见状,祖奶奶伸手拍在她的肩膀上。
“别忘记齐家祖训,孩子。”老人慈祥地说,“我们从不怨天尤人,我们要像仙人掌一样充满韧性,在任何地方都要努力阳光的活下去。”
齐思若抬起头,看向老人,轻轻地笑起来。
“我记住了,奶奶。”
祖奶奶点了点头,她将书递给齐思若。
“去吧,孩子。”
齐思若低下头,她其实在这一秒之前都不知道该如何穿越,可是,在这个时候,就仿佛冥冥中有一条线牵引着她,她的本能在告诉她如何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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