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听诀想起她眼巴巴地看着裙子的样子,有种购物欲涌上了心头。
但他并没有将这种情绪表现出来,而是提醒道:“走吧,晚会要开始了。”
屠念这才收回视线,拉着他的手与他一块儿向前迈了一步,便出现在了白色纱裙主人刚刚所站的地方。
耳边的声音一下子拉近,变得嘈杂而又真实。屠念拿着小镜子看了一眼自己的此刻的样子,几乎是瞬间就被她脸上的黑色面具所吸引了。
黑色的面具和白色的长裙形成了鲜明的反差,叫人过目难忘。
“你的眼光真好。”屠念放下小镜子,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我真的太喜欢这条裙子了。”
闫听诀没说话,只是带着她缓缓走进了舞厅。
这次化装舞会有很多人参与,但不是所有人都需要跳舞或者走进舞池。
屠念虽然对自己身上的衣服很满意,但暂时还没有忘记她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他们这一段时间以来看了不少故事,但其中关于管家个人的实在是太少了,关于小少爷的更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就好像他们从来都不是主角一样。哪怕是有,也多是围绕着庄园主发生的。
若非如此,闫听诀和屠念也不会这么久了还没被发现。
因此,屠念一进入舞厅就开始,搜索着寻找管家的位置。
但看了半天,还是一无所获,所有人都戴着面具,灯光又相当昏暗。
她不免有些着急。
遂小声和闫听诀交头接耳起来:“感觉管家应该还没来呢吧,你有看见吗?”
闫听诀扫了会场一样:“应该来了。”
“你怎么知道?你看到啦?”屠念意外:“在哪儿呢?”
她边说边下意识地摸糖吃,手放在口袋里才想起来自己已经没有了,不习惯地搓了搓手指。
“因为他是管家,当然会比宾客到得早。”闫听诀看到她的小动作,让她伸出手来。
屠念立刻捧起手,一边还没忘了问:“你觉得他会是那个做了凶案的人吗,老实说我觉得不太像,他看着挺冷血的,就算是要为了二小姐报仇也不会把自己也赔进去吧。”
“这就要问那个小少爷了。”闫听诀道:“只可惜,他并不会出现在这里。”
“舞会上吗。”
“是这个镜中世界,他是缺失的,这也是我之前可以轻易替代这个位置的原因。”
屠念愣了愣,回忆了一下好像确实是这样。
小少爷给她的印象除了脚步声,就是脚步声,或者是翻书的声音,可却从没见到过人。
“难道说小少爷才是凶手。”屠念琢磨着:“而管家是被他害死的,所以才不让他出现在镜子里?”
“你这么想也没错。”闫听诀说完,将她的手合起来:“吃糖了。”
屠念低下头,发现自己的手心里居然躺着两颗大白兔奶糖。
她抬头看向闫听诀,眼里几乎写上了:“妈妈,这里有魔法!”几个大字。
闫听诀道:“你自己也可以试试。”
屠念拨开一颗糖放进嘴里,拿着另一颗糖闭着眼睛运了半天功,睁开眼的时候手上居然真的多了一颗糖。
“真的诶!”屠念惊喜地道。
她闭上眼睛又试了一次,这次许愿的是脆皮糖。
却不料睁开眼后,她手里的还是大白兔奶糖,只是又多了一颗。
屠念呆了一秒,看向表情毫无波澜的闫听诀,像是懂了什么一样笑了。
“真好玩。”她心情很好:“这个世界果然是真的有魔法的!”
闫听诀侧着身子坐着,轻“嗯”了一声。
屠念悄悄捂住脸,将自己的笑声都藏进了糖纸里包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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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颗糖都吃完后,屠念仍然没看到管家的身影。
那人本就从各方面来说都很普通,现在大家有穿着差不多华丽的衣服,戴着面具,就更叫屠念认不出来了。
闫听诀倒是老神在在,他拉着她的手,不疾不徐地道:“等。”
屠念歪头:“怎么等?”
“蝴蝶效应。”闫听诀解释:“我们和之前不一样了,就势必会影响到其他人,只要稍微做一点手脚,整个剧情就都会乱起来。”
屠念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如果所有人都乱了,管家就不会知道到底是从谁开始出了问题。”
“他如果去地下室看一眼,就会知道是我们做的,可谁是我们?”闫听诀看着舞厅里形形色色的舞者:“谁是那个最初出差错的人?”
“我们不需要去找他,因为他会来找我们。”屠念恍然大悟。
“这是一个大的剧情点,有很多人存在。”闫听诀缓缓道:“如果他叫停这里,那么我们就可以直接原本的那两人换回来。发生意外他有找不出意外到底出在哪里,你觉得他会做什么?”
“如果是我的话……”屠念感觉一切明朗了起来:“会去确认尸骨仍然完好。”
她的语速开始加快:“我会感觉很担忧,而且开始怀疑自己身边的每一个人,开始觉得自己的宝物并不安全,感觉自己的敌人无处不在……”
想到那种感受,屠念自己都打了个鸡皮疙瘩,但她非但不怕还感觉很是兴奋。
“对。”闫听诀语气很轻,像是在讲故事:“即使他忍住了一会儿,找不到我们也会让他崩溃,在这么大的一个剧情点里,哪里都可能会出现问题,哪里都有可能是我们。”
“我们在暗处,他却在明处。”屠念几乎要拍案叫绝:“就会变成耐心的对抗。”
“如果这个时候他感受到来自灵魂深处的威胁,就更会以为我们已经逼近他的尸骨了。”闫听诀的手轻轻点在椅子上,拿起一杯香槟喝了一口,轻轻晃了晃。
他的语气平淡,视线顺着酒杯里的半透明的液体看了出去,也不知道是否是巧合,不远处的一个男服务生忽然脚滑撞在了一个宾客身上。
宾客一个趔趄进入了舞池,刚巧挡在一位小姐和他的舞伴之间。
舞伴顿时不满了,冲着宾客发起了脾气,语气极冲,越说越难听。
宾客又是窘迫又是窝火,他自己也是造了飞来横祸,哪里听得了这些,立刻把服务生抓了过来。
服务生无法继续工作,只能去劝架,连带着其他几个服务生也放下了手上的活,希望这边的人不要再闹下去。
只可惜,哪怕他们搬出了庄园主,宾客们也依旧不依不饶。
他们只能焦头烂额地继续当和事佬,脚滑的服务生更是被拉出来骂得头都抬不起来。
这个闹剧尚且是小范围的,可因为服务生们的繁忙,没有人去拉住喝了很多酒正在耍酒疯的一个中年男人。
男人看着像是失恋了,一点也没有平时贵族的架子,把面具也扔到了一边,大肆闹腾了一阵子后才总算是被兄弟拉住。
可这个时候他已经说出了许多污言秽语,旁边的女孩子们都有意无意地避开了他,表情里都带着说不出的厌恶和嫌弃。
其中一个姑娘因为找不到自己其他的小姐妹而冲屠念走过来,却刚巧看到闫听诀拉着屠念的手讲话。
她不想当电灯泡,只能放弃找屠念倾诉,结果下一秒就被醉汉抓住了手,她下意识地尖叫了一声。
伴随着这叫声,那边吵架的服务生四人也开始互相推搡,其中一人力度没收住,便撞到了香槟塔。
香槟落下来碎了一地,玻璃渣子将正好在香槟塔后面的醉汉伤得满头是血,走了两步便倒在了地上。
整个舞厅沉默了几秒后,爆发出了一阵阵尖叫声。
没人能想到这一切的开始只是因为服务生没有站稳,蝴蝶轻轻煽动了翅膀,其余事情便一个个朝着失控的角度发展了。
等屠念意识到的时候,闫听诀已经放下了手上的香槟。
他似乎只是浅尝了一小口,神色一点不变:“左边靠门穿黑色西装的,是管家。”
屠念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果然发现了这一号人。
他一动不动,但屠念却看出了他的愤怒,因为他手上也捏着一瓶香槟,只是高脚杯已经裂开了。
确认了方位后,屠念赶紧收回视线,生怕会被发现打乱闫听诀的计划。
她其实还有个问题没有来得及问,便趁着这个时候开口道:“万一他直接就不管那么多呢?直接把我们丢出去怎么办?我们就没法找尸骨了。”
“可我没有得到他的准许还是进来了。”闫听诀缓缓看向屠念:“再说了,在这里是他的世界,是他最强的地方,如果在这里他都没办法解决我们的话,那他出去不也是自寻死路吗?”
屠念一想,是这个道理。
她彻底放下心来,安静地等待好戏上演。
管家没有像她想象的那样狂怒,他虽然手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但是乍一看仍然从容极了,只是在原地站着,观察着一切。
——他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谨慎得多。
庄园主倒是摘下了面具主动走过来,问起醉汉的伤势。
混乱的场面逐渐平静下来,只是已经完全偏离了最初的道路。
就在这时,屠念感觉管家鬼的视线似乎扫了过来,连忙偏过头去,像是不敢看地上的血迹一样,将头埋在了闫听诀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