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林殊怎么想，也没想到任何一点线索，一路走来她其实遇见过不少的人，光是跟着沈慕到处救女子的时候就见了数不清的人，要想起来实在太过困难。
眼见顾渊牵着她越走越往下，薄雾渐渐消失了，空气中的灵气亲吻着每一寸皮肤，但却有一种蚀骨的寒冷之意。
“我们到这边来做什么？”修真本不畏严寒，可这寒意似乎穿透骨骼，深入骨髓，冻的人关节隐隐作痛。
“看看殷无缺到底在做什么。”顾渊转头朝林殊解释道，“那股味道实在怪异，让人不得不怀疑。”
顾渊一提这味道，林殊脸色就变了，那种深入灵魂的……腥味让她有些畏惧。
“这难道是死人太多，血腥味堆叠起来的吗？”林殊问道。
顾渊摇了摇头，“不清楚。”
“我有个问题哦，这样做不会有瘟疫吗？”林殊疑惑地问，问完又觉得自己是不是脑袋有问题，修真之人怕什么瘟疫，于是林殊转而说道，“那个，说错了，这么多人这样死去，不会产生诸如魔一类的东西吗？”
“这些都属于禁术，应该会有。”顾渊解释，“还记得沈梁彬吗？也许他也是被迷了心窍的人之一，也正是你所说的魔，但牵制住他的魔，只是心魔罢了。”
“殷无缺会刻意制造这样的东西吗？”林殊低声说道，不知是问自己，还是问顾渊。
两人都没有回答，薄雾消失了本该高兴，可两人都高兴不起来。
招魂宗的环境很好，薄雾消失后，周遭的场景渐渐显现出来。
顾渊现在正带着她走在一条小道之上，周遭皆是灵花灵草，灵气随着呼吸吐纳，非常舒适。
顾渊指间微微一动，一股灵气打入林殊体内，林殊只觉被封住的嗅觉似乎渐渐开始恢复，逐渐闻到了味道，很清新，灵植的清香。
林殊投去疑惑的目光，顾渊解释起来，“此处，是通往招魂宗祭台的必经之路。”
“祭台？”
顾渊点头，“正是。如果没猜错，沈慕的肉体此刻一定在祭台附近，那是整个招魂宗的禁地，也是殷无缺觉得最安全的地方，去那里一定能找到沈慕。”
“去找沈慕干什么？”林殊不解，“沈慕醒不过来的，即使找到了他的肉身……我们也做不了什么，况且，殷无缺一定会守在那里的。”
“殊儿，你傻啊，我们要这肉身有什么用。”顾渊笑着说完这句，神色陡然严肃不少，“只是必须清楚，这死去的招魂宗之人究竟去了哪里，与沈慕有多大的关联。”
“你是说……那些仍然在招魂宗盘踞的无用之气，其实是一种掩饰？那些死去的人并不在原地，而那股味道，也许只是弄来迷惑人的？”林殊细思极恐。
第72章 悠悠血池
林殊想着想着心里就开始发毛了, 那灰蒙蒙的雾气下，不知掩盖了多少的尸体, 而那些尸体，又不知放了多久。
十年了, 招魂宗没有任何动静，一切都无人知晓吗？
林殊打了个冷颤，不由得想起一些孤寡老人，摔倒在地无人知晓，慢慢死去，死后也没人知道。
要很久之后，有那么一天, 有人想起他了，或者尸体的臭味掩盖不住了，才被人发现他已经死去许久了。
而招魂宗……方圆数百里范围不说, 就这层叠的薄雾，外人只知晓这招魂宗历来便有, 哪层想过这薄雾之下, 会不会隐藏着……无数的尸体呢。
顾渊回握了一下林殊的手, 唤回林殊神游的思绪，“殊儿想什么呢？”
林殊有些愣神，向顾渊投去疑惑地眼光, 察觉掌心的温度，心里突然暖了起来，“殷无缺为何……要杀了招魂宗的人？”
这问题问出口, 两人都沉默了。
林殊以为顾渊不会回答的，但没想到顾渊竟然开口了，“大概因为累了吧。”
累……这个词汇林殊觉得很难形容，身体的疲惫还好，若是心累了，那就一切都没什么指望了。
眼见这个问题一问出，顾渊的情绪也低糜了不少，林殊开始转换话题，“你有没有发现，外面是臭得厉害，刚刚空气好不容易清新不少，现在又有些香得刺鼻了。”
顾渊一愣，点头，“确实如此。”
林殊感觉顾渊似乎有心事，不太想开口，也不强求，开始观察起四周来，没有无用之气的阻隔，周遭看得很清楚，两人说话间脚步并未停顿，此时已经走了许多的台阶，林殊感觉他们分明是往上走的，可肉眼所见却是往地下而去。
随着他们的行进，周遭光芒开始锐减，所走通道也越来越窄小，渐渐的只能两人并行了，幸而周围没有无用之气，即便光线不足，可修者仍能够暗夜视物。
周围很安静，林殊凝神去听，只能听见两道呼吸声，以及微弱的水滴在石板上的清响。
许是担心她害怕，顾渊突然递给她一个小物件，林殊伸手接过，发现是一颗正在发光的珠子，“夜明珠？”
林殊的声音散发出去，可能撞在岩石壁上又反弹回来，莫名地有了混响。
“嗯？”
顾渊声音本就有些低沉，此刻在这蜿蜒曲折的谷道中，更显得磁性。
林殊的心跳顿了一下，忙理了理思绪，开始瞎扯，“师兄啊，我有个问题想问你哈。”
顾渊犹未察觉到异常，只是觉得林殊突然叫师兄，确实有些怪异，“什么？”
“既然你有夜明珠，上次我们被困喰光虫，你拿这夜明珠出来我们不就有光了吗？”
顾渊沉默了，他当时念头一动，就没拿珠子出来，“情况紧急，我一时没想起来。”
林殊松开了握着顾渊的手，顾渊刚才瞬间的怔愣，她可是一清二楚，“情况紧急？师兄啊，这话说着你心不虚吗？”
“确实情况紧急，担忧师妹的安危，一时忘了。”顾渊回答。
林殊发现顾渊可真……说话，“师兄您可真是……罪大恶极。”
顾渊顿时笑了，“殊儿你可真是……”是的尾音拖得特别的长，却迟迟未说后面的话。
林殊感觉自己一口气被吊了半天，结果后面没了，“真怎么？”
“嘴笨啊。”顾渊说着，转身踏步往前了。
林殊见顾渊心情好了不少，目的也达到了，“喂！我嘴不笨怎么体现你厉害啊！说相声都还需要捧哏的呢！”说着也追了上去。
·
“慕儿，十年了。”
略有些喑哑的声音回荡在这空旷的山洞之中。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只是想让你过上我想过却没过的日子而已，为什么世人都要阻止呢？”
……
“我恨。什么父亲，什么亲情，都是假的，我不信，我什么都不信，我只信自己，只信你。”
……
“你看我们本为一体，我苦苦隐瞒这些，只是不想让你以为自己只是一个经历凄惨的小孩罢了，为什么你要寻找真相呢？”
……
“为了知道真相，不惜骗我吗？慕儿，你的所有经历，我都能看见，我什么都知道，只是不想让你承受异样的眼光。”
……
“招魂宗，迟早会遭天谴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明日，我便去为你，为我自己复仇。既然他们认为我是恶魔，那便让他们尝尝恶魔的手段。”
……
林殊与顾渊此刻正躲在山洞的岩壁之后，一声不吭，顾渊走在前头，许是担忧林殊出声，他甚至伸手捂住了林殊的嘴巴。
林殊被吓了一跳，整个人窝在顾渊的怀里，感受着顾渊的心跳与体温，本想仰头看顾渊，却发现仰头也不大能看清顾渊的脸，只能看到顾渊线条分明的下颌，看这下颌，这人应该是性格冷漠的模样，不该这般温柔和煦的，难怪她一直没能把游止水和顾渊联系起来，实在是这性格差别太大了。
顾渊见她仰头，只示意她往前看，并紧了紧捂住她嘴巴的手。
林殊感觉自己似乎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味道，从顾渊身上传来，让她神智清醒不少，她这才犹疑地看向了前方。
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乃是半空中的溶洞，从他们站的地方，可以看见下方空旷的广场。
下方的人一般来说应该看不见他们的，但修者从来不是依靠眼睛的，而是敏锐的神识。
顾渊之所以捂住她的嘴巴，实在是因为……
下方的场景十分吓人！
这是一个圆形的祭坛！
祭坛中央有一人腾空飘在地上半米不到的位置，有红光自地底窜出，照射在那人身上，而说话之人，正是殷无缺，此刻的他正坐在地上，一头红发乃是披散状态，发尖落在了地上，可就在距离最中间之人半米不远的地方，却不是地板，而是断裂开来的水池，里面似有熔岩翻滚一般，不停地蒸腾着，可颜色若不是金红或金黄，而是……血红色。
殷无缺的发尖此刻正落在这水池之中，随着水池起起伏伏。
而蒸腾的血液随着蒸腾时间愈久，有雾状气体从血液中散出，飞散入空气中，然后被空中漂浮之人吸取。
若是撇开那满池的血液不谈，这场景简直唯美的不像话，无论是殷无缺亦或者是沈慕，都是少见的美男子，举止姿态皆是超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