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哎,就是刚刚回来的路上太黑了,我摔了一跤,没事的。”
崔鹤翔还想辩解,就被陈氏按着将上衣脱了下来,胸前和背后有不少青紫的印子,后背上还有一道明显的伤痕,在渗着血迹。
陈氏的眼圈瞬间就红了,“鹤翔,你这是怎么回事?这是谁打的?”
崔鹤翔抿着唇从陈氏手中抽回上衣,他去镇上抓药被街上的小混混盯上了。
出了镇子那些人就追了上来,将他围在中间跟他要银子。
他就带了一块碎银子还全都抓药了,身上哪有银子可以给他们,而且就算有,他们现在恨不得一文钱都掰开花,哪里能给这些混混。
那些人拿不到钱就连踢带踹的打了他一顿,他不想声张就怕陈氏看了心疼,结果还是被小妹发现了。
崔悠漂亮的小脸蛋已经沉了下来,这么好的哥哥,她都还没下手欺负居然就被几个小混混欺负了!
陈氏心绪起伏,想到原本安静平和的小日子,又想到抄家流放这段时日来的艰辛,她的眼泪再是隐忍不住,大滴大滴的落了下来。
“娘,我不疼真的不疼,就是一点皮外伤,我没事真的,您别哭啊。”
崔鹤翔有些慌了,陈氏虽然一直很温柔,但她是外柔内刚的性子,崔鹤翔很少见她哭。
上一次还是小妹高烧不退,大夫让做好心理准备,陈氏担忧又害怕,抱着崔悠哭了好久。
而这次……娘居然会为了他掉眼泪。
崔鹤翔心里不知是个什么滋味,但莫名的有些小激动。
崔新平和崔鹤余兄弟两个也已经围了上来,一家人聚在一起,气氛是空前的压抑。
“丽娘,对不起,是我拖累你和孩子们了。”
如果不是他选了皇子站位,就不会有今天这一遭。
但三皇子……真的是位明主,他不悔追随,只是他应该早些将妻儿安排好,让他们跟着受苦是他的错。
“老爷,你瞎说什么呢,咱们一家人还能在一起,我已经知足了。”
陈氏擦了擦眼泪,没有让自己再沉溺在这种压抑里。
孩子们还要靠她,她不能倒下。
崔悠也被陈氏的眼泪惊住了,她已经很多年没看过家人哭,而末世更是不相信眼泪的地方。
她仰头看着陈氏脸上的泪水,心里突然一抽一抽的疼。
她的家人这么好,她发誓,她一定要好好的守护他们!
“悠悠,来,跟娘去睡觉,你病刚好,要早点睡,明天天一亮咱们就要起来赶路了。”
陈氏脸上的泪水已经擦干,又露出温温柔柔的笑,她弯腰将崔悠抱起,崔悠轻轻拍着她的肩头。
“娘,不哭,悠悠以后会一定会对你很好很好的。”
陈氏被她说的噗嗤一笑,“傻丫头,是娘会对你很好很好的。”
将崔悠放到草堆上,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哼起了摇篮曲。
崔悠原本还记挂着裴景宸,想给他输一点木系异能加速他的好转,结果陈氏的摇篮曲太轻柔也太温暖,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没一会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等第二天她起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已经起身准备好,就是裴景宸都已经洗漱完等着动身。
陈氏拉着她到了破庙外面去洗漱,破庙里崔鹤翔兄弟三人又将火堆点了起来,准备烧水路上喝。
崔悠看着几人的动作,大眼睛一转出声要求。
“娘,水囊我来管,你们喝水都要跟我拿。”
她上前几步将地上的水囊捡起紧紧的抱在怀里,陈氏也上前伸手就要抢。
“不行,水囊太重了,你拿不动,让你大哥背,悠悠渴了就跟你大哥要水喝。”
“不,我就要背着,娘不疼我了。”
她躲到崔鹤翔的身后,避开了陈氏的手就开始胡搅蛮缠。
陈氏无奈只能由着她,但还是有些不放心,就只能对着三个儿子一再交代让他们盯好崔悠。
官差已经翻身上马,挥着鞭子让众人动作快一点。
一行人浩浩荡荡又开始赶路,崔悠的这具身子只有五岁,别人走一步她要走两步。
别人走路,她就要小跑。
几个哥哥看不过眼,就轮流抱着她。
她抱着崔鹤翔的脖子,视线一直落在裴景宸身上。
这人一整个上午都没有说一句话,明明病还没好,脸色也苍白的吓人,可他像是怕被人丢下一样,一直咬着牙紧紧的跟着。
“大哥,裴哥哥为什么只有一个人啊?”
崔鹤翔叹了口气,“这事说来话长,等悠悠长大就明白了。”
崔悠:“……”
不是,你不能歧视儿童,你说出来我现在也能明白!
崔鹤翔不肯说,但二哥崔鹤余是个大嘴巴,崔悠一问他就小声的将裴景宸的底都漏了出来。
用崔鹤余的话来说,裴景宸的父亲裴长廷是皇帝面前的第一佞臣。
裴长廷这人不论做什么,都是以能不能让皇帝高兴为前提。
有些事明知道不该那样做,但他为了哄皇帝开心,他也会没有半点原则。
皇帝没病倒时,有皇帝的宠爱,朝中连个在背后说他如何如何的人都没有。
但自从皇帝病倒太子临朝,裴家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太子以莫须有的罪名将裴长廷关押,又直接定罪午门问斩,裴家上下老老小小死的死,流放的流放。
裴景宸会出现在去关外的路上,是因为他从小就养在外家。
裴长廷出事后,有姻亲关系的几家也相继出事。于是,他就跟在了外祖家流放的路上,没有被送到西北那边。
第6章 现世报来得真快
崔悠听二哥说完,再看向裴景宸她就有些理解为什么他周身都笼罩着阴郁的气息。
她不用问都能猜到他为什么会出现在破庙了。
他外家的那些亲人肯定恨死了裴长廷也恨死他,要不是裴长廷他们就不会被抄家流放。
不被抄家流放他们就不会受这份罪,所以只是丢下生病的裴景宸任由他自生自灭,那些人怕是已经觉得对他很仁慈。
崔悠眼中的同情和可怜让裴景宸僵直了背脊,他不喜欢也不需要别人同情他!
但如果同情他的人是这个软糯糯的姑娘,他抿了抿唇,阴鸷的眼中划过一抹光亮。
队伍要经过崔新平和崔鹤翔前一晚路过的镇子,一行人刚走到镇子边,崔悠就耳尖的听到有人在对着他们一行人指指点点。
“就是那个小子,难怪穷的摸不出一个铜板,原来是个流放犯。”
“哈哈哈,抄家流放的罪人,啧啧,你们说他脸上有没有被印字?”
“昨天天太黑,咱们都没来得及看上一眼,走,官爷们都好说话,肯定能让咱们看一眼。”
崔悠漂亮的小脸蛋已经黑了下来,她昨天看到崔鹤翔身上的那些伤,心中就已经憋了一口气。
原以为这口气要出不去,结果没想到这些人居然主动送上门来。
既然他们这么主动找收拾,那她就不客气了!
“大哥,他们是昨天打你的那些人吗?”
她声音冰凉凉,只是夹在在奶音里就显得奶凶奶凶,让一旁的裴景宸都忍不住侧头看了她一眼。
崔鹤翔怕家人吃亏,就拉着他们大步往前走。
“哎,那个流放犯,叫你呢,来,转过头来,让我们兄弟几个看看你脸上有没有烫字。”
流里流气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崔悠侧头瞪着几人。
“我们脸上没字!大楚的律法也没有刺面一说,你们无知不是你们的错,但跑出来丢人就是给你们爹娘抹黑了。”
崔悠的声音很大,不止是周围的其他几家的人,就是骑在马背上的官差都听到了。
那几个混混被一个小姑娘抢白,脸色顿时就有些不好看。
但畏惧着骑在马上的官差,几人就只能死死的瞪着崔家几人。
“怎么,我说的不对吗?无知不是你们的错,抹黑了你们家里的爹娘你们也可以当成不丢脸。
“但都已经被人指出无知你们还不承认,那就是脑子的问题了,你们要不要回去找个大夫好好瞧瞧?免得将来影响了孩子。”
软糯糯的声音绵里藏针,骂人不带一个脏字,不止让周围几家人的脸上褪去麻木,低头偷笑,就是马背上的官差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崔大人倒是生了一个伶牙俐齿的女儿。”
这话让崔新平瞬间就变了脸色,几个混混他半点不怕。
他们要不停的赶路,这些混混讨不到便宜也就散了。
可若是让官差惦记上他家悠悠那就麻烦了。
他忙对着几位官差躬身作揖,“是小女从前养的太过骄纵,口无遮拦,还请几位差爷不要见怪。”
崔悠抱着崔鹤翔的脖子,一张小脸埋在他的脖颈间,看着就像是突然吓到了一般。
几个官差哼了一声,瞪了崔新平一眼,却是没有再说什么。
几个小混混没有占到便宜不说,还气了个半死。
他们视线一转,流里流气的目光就落到了陈氏身上。
陈氏做了多年的官太太,哪怕现在神容狼狈,但举手投足间都带着成熟优雅的韵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