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是念着爷的,只是她的念想太克制,克制到难以觉察。
“锦风……”
喃喃梦呓声传入耳中,不厌其烦地呼唤着同一个人的名字。
白芍望着自家夫人半响,直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她这才收回目光,接过打湿的巾布为夫人擦洗手脚。
爷能娶到这般识大体又通透的女子为妻,她作为丫鬟,自然替主子高兴,只是瞧着自家夫人憔悴的模样,有时候她会忍不住想,其实夫人可以不必如此识大体,不必如此隐忍克制自己的情绪。
她暗地里打听过,那些夫君去南北疆打战的夫人,会在夜深人静之时偷偷抹泪,会因为捷报而欢欣,会因为太久没有消息而愁苦,她们虽都在明面上维持着端庄与大气,私下里却会偷偷宣泄着自己的情绪,小声咕哝着埋怨与担心。
相思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可夫人却极尽克制,克制得让人心疼。
“白芍,擦洗完了就下去吧,别扰了夫人清梦。”白筠送信回来,见白芍坐于榻前执着巾布发呆,忙不迭将人拽了下去。
“吱呀!”
房门轻轻关上,杨晴翻了个身,继续做着黄粱大梦。
梦境是内心深处忧虑的反馈,亦是荒诞的悲喜剧,在梦里,杨晴见到了心心念的男子,没等她扑上去,就见男子原本傲人的八块腹肌在她面前施展合体大法,顷刻间八合一。
八块腹肌糅合成一团软肉,不断胀大,男子的身形也随之膨胀。
霎时间,那满身少年气的清俊男子化身肥得流油的油腻大叔。
“阿晴,小爷胖了,你会嫌弃小爷吗?”加肥版牧小世子噘着嘴,不断朝女子靠近,胖得肿胀的面庞在那双震惊的瞳孔中不断放大。
“不要!”杨晴慌乱地按住男子的脸,一把将人推开。
不,不可能,她的夫君有八块腹肌,不会变成一个汤圆般的白胖子。
没等杨晴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就见被她推开的男子瞬间瘦回原本模样,此刻正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好你个杨晴,小爷不嫌你胸小,你竟敢嫌小爷胖。”
声落,他打了个响指,两个身段妖娆面目模糊的女子不知从何处行出,如一条柔若无骨的美女蛇般依附在男子身上:“牧小爷!”
“牧锦风,你敢搂别的女人?”顷刻间,杨晴心中怒火点燃,眼珠子几欲夺眶。
“小爷胖时你推开小爷,现在小爷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与你无干。”牧锦风言罢,一把将左侧美人儿搂近,噘嘴朝女子面上亲去。
就在男子薄唇将要触及女子面庞的一瞬,杨晴一记高抬腿,狠狠踹在男子脸上:“牧锦风,你敢碰别的女人,看我不阉了你!”
床榻上,杨晴一脚将盖在身上的锦被踢到床下,胸腔剧烈起伏两下后归于平静。
同一时辰,千里之外的南疆,同样穿着里衣的牧锦风抬脚,默契地做出与妻子一模一样的踢踹动作,不同的是,妻子踢的被子,而他踢的大活人。
“哎哟!”衣衫不整的女子被一脚踹倒在地,整个人狼狈地趴在地上。
牧锦风缓缓直起身子,随手抄起桌上的汗巾扫了扫脚背:“小爷似乎说过,军妓不能入主帅营帐,谁给你的胆子?”
“世子爷,民女不是军妓。”女子手脚并用地爬起,半敞着衣裳,一副楚楚可怜柔弱无依的模样。
“不是军妓?”牧锦风挑眉,目光在女子身上扫了圈,并未有所避讳:“不是军妓,你一介女流之辈缘何出现在军营里?”
见男子不仅直视自己的身子,语气还放缓几分,女子心中大喜,连忙膝行上前,柔声道:“民女听说,行军打仗之人,心火旺盛,对……对那方面比之寻常男子更多,这半年多来,世子爷忙于正务,保卫景国大好河山,小女子无德无能,只盼着能用这具干净皮囊搏世子爷一笑。”
“哦……”牧锦风点头,冲女子勾了勾手指头。
见状,女子大喜过望,忙不迭手脚并用迎了上去:“世子爷!”
牧锦风以一根手指头挑起女子下巴,左右打量两眼,唇角挂起一抹戏谑弧度:“你说得没错,行军打仗之人,心火确实旺盛,你能有这份心,小爷很是感动,小爷就是不明白,军中需要的男子那么多,保卫景国大好河山的也不止小爷一个,你怎么就独独找上小爷了呢?”
“隔壁副帅营帐的李副元帅,也憋了大半年啊。”
“因为……”女子面颊一红,眸中波光流转,风情无限:“因为,这一场场大胜,都是靠的世子爷,世子爷是民女心目中的英雄。”
“英雄?”牧锦风冷笑一声,无情地将人推开,掏出帕子慢条斯理地擦拭着触碰过女子肌肤的手指头:“凭你这般蒲柳之姿,也配侍候小爷?你是来搏小爷一笑,还是用你这张歪脸来恶心小爷?”
“民女……”女子一噎,面上血色疾速褪掉,显然没想到男子会在最后关头说出这番话。
“你要是体恤军中将士辛苦,或是深感寂寞,小爷可以帮你安排几个男人,置于小爷的床榻……”话音就此戛然,牧锦风眸色瞬息沉了下来,周身散发出骇人的杀气:“你要是敢再爬一次,脏了小爷的卧榻,小爷就将你触碰过的部位一刀刀跺成肉泥。”
末了,他抬头看向低垂着的营帐布帘,冷声道:“都听见了没有?”
闻言,守夜将士打了个摆子,连忙高声应道:“回元帅,都听见了!”
“还不速速将人丢出去,还要本帅自己动手不成?”牧锦风厉声道。
“是!”守夜将士应声,连忙钻入营帐内,也不管来人是哪个副将的堂妹,更不管对方衣裳不整,直接拿起掉在地上的外袍将女子裹住,左右夹起女子胳膊,生生将人抬了出去。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放开你们的脏手,当心我堂哥剁了你们的狗爪子……”女子剧烈挣扎,话音未落,被狠狠踹了一脚,整个人摔在草地上摔了个狗啃泥。
手上落空,左右将士连忙垂首,低声道:“元帅,小的这就将人送走。”
牧锦风不语,拨开二人行到女子身边,居高临下地睥睨着那衣裳凌乱狼狈的女子:“这里是军营,不是你耍手段,更不是你耀武扬威的地方,再敢造次,本帅就将你丢军妓营里。”
声落,整个营帐外静悄悄的。
牧锦风抬眼,目光扫过巡夜途经此处的将士,声音不大,带着几分漫不经心:“日后未经本帅允许,谁要是敢轻易放女人进来,本帅就将人丢入军妓营内犒赏三军。”
言罢,他一掀布帘转身行了进去。
第831章 谁允许她胖的
牧锦风前脚方走,后脚就有一副将钻出,脱下外袍盖在女子身上:“没事吧?”
“堂哥……”女子嘴一扁,没等哭出声来,便被一把捂住口鼻。
“烦请二位帮我将人送出军营。”副将言罢,不待二人答应,紧跟着钻入主帅营帐中。
营帐外的对话牧锦风听了个完全,此刻正大马金刀地坐于床榻上,整暇以待地看着来人。
“元帅!”副将抱拳行礼,于黑暗中对上男子视线,随后赶忙移开,眼观鼻,鼻观心,老老实实地自己交代了:“今日之事,乃是下官安排,意在给元帅一个惊喜……”
“惊喜?”牧锦风冷笑一声,漫不经心道:“你觉得,本帅在南疆吃惯了粗茶淡饭,就忘了锦衣玉食是何等滋味?”
“下官……”副将一噎,表情好不精彩。
以前就听说牧小世子此人嘴毒得厉害,险些将与之定亲的大家闺秀气得上吊自尽,原本他还以为只是以讹传讹,现在看来,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啊。
“下官也是担心元帅的身子,素闻元帅喜洁,必然看不上军中军妓,下官这才自作主张,让未出阁的堂妹前来侍候。”
“本帅的身子,自有亲兵照顾,还轮不到你来臆断指点。”牧锦风言罢,斜眼看了眼营帐外晃动的身影,沉声道:“该说的话本帅都说了,私自带女人入军营,自己去领板子吧。”
“……”副将嚅了嚅唇,还想辩解些什么,忽觉气氛凝滞,似有风暴酝酿,当下忙不迭应声退了下去。
副将前脚一走,柏青后脚掀开布帘行了进来:“爷,来消息了。”
“恩!”牧锦风淡淡应了声,一手支着脑袋,一手接过小厮递来的信件。
柏青手脚麻利地点亮灯油,低声道:“爷,宗大公子那边来信了,说他近日便会赶回南疆。”
“不急。”牧锦风摆摆手,沉声道:“近日燕周联军不会有大动作,他可以留在京都多陪陪明月姐。”
“是!”柏青应声,小步退到边上,避免自己的影子遮挡光线。
视线亮起,牧锦风却不急着拆信,反抬头看向小厮:“没了?”
“没了。”柏青轻声应道。
闻言,牧锦风眼皮跳了几跳,声音压低几分:“她没让宗凡帮着带口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