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说,当初他舍弃权势去追回铃君,便是因为铃君的身份,想要人财两得,现在好了,铃君想通了,他再也没可能了,他自然要重新追求权势。”
“铃君姐姐想通了什么?”杨晴急切追问道。
闻言,时明月狐疑地睨了女子一眼:“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自然是紧张铃君姐姐。”在女子审视的目光中,杨晴极其自然地接话道:“铃君姐姐当初选择离开京都,便是因为没有想通,如今怎么忽然就想通了?可是遇上了什么意外?”
“意外倒是没有,不过前些日子铃君给我来了信,问我怀王伤势情况,我便直接告诉她,人好得紧,没有昏迷,没有重伤,之所以弄得那般声势浩大,估摸着就是一场苦肉计,在她和皇上面前卖个惨,再顺势离开北疆,回京都争权夺势。”时明月说到最后,颇为得意地扬起唇角:“估摸着是我这番话将她砸开窍了吧,前两日她回信告诉我,她已经想清楚了,让我不要为她担心。”
听到这,杨晴登时急眼了:“明月姐,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我怎么说了?”时明月双手抱胸,没好气道:“我方才说的哪句不是实话?”
“传来的消息是重伤昏迷,不省人事,结果才出北疆就清醒了,不仅如此,近日他频繁调动人手,小动作颇多,不是回京都争权夺势是什么?”
“面上装的是矢志不渝,一搞定铃君那个傻姑娘就急不可耐地跑了回来,生怕待在北疆的时间一久,苦心经营的权势关系尽数瓦解。”
“要我说,铃君在感情一事上不是蠢,简直是愚不可及。被对方玩弄与鼓掌之中,还在挂念对方的伤势,殊不知,邱秉文在一字道观是说不出的逍遥快活。”
“哎呀,我不同你说了!”杨晴跺跺脚,转身朝道观跑去。
“阿晴,你做什么去?”时明月抬腿欲追,就见那瘦瘦高高的姑娘跑得比飞还快,仿若不是靠的两条腿走路,而是被风刮走的。
邱秉文正在柿子树下闭目养神,忽听得急促的脚步声靠近,一睁眼,就见本该离去的女子去而复返。
“阿……”
他喉中溢出一个单音,没等唤出女子的名字,便叫对方推走了。
“事急从权,还望怀王莫怪。”杨晴推着男子一溜小跑,生怕明月姐从后头追上将她逮了回去。
“无碍。”邱秉文淡淡应了声,由着女子将他往山下推去。
“事情是这样的,铃君姐姐似乎对怀王有几分误会,如果怀王身体支撑得住,建议怀王走一趟北疆。”杨晴嘴上这么说着,手上并未有将轮椅松开的打算。
闻言,邱秉文身形一动,轮椅转动四十五度角停在小道上。
他稍稍侧目,看向身后气喘吁吁的女子,眉目间多了几许柔和:“弟妹有话慢慢说便是,你这般推着本王跑,还不若将事情说完,我自己走行下去。”
“是我糊涂了。”杨晴一拍脑袋,顾不得喘口气,急促道:“铃君姐姐曾经因为担忧怀王过问过怀王的伤势,只是,怀王一离开北疆便清醒,还有近日颇为频繁地进行人手调动,我担心铃君姐姐会因此心生误会。”
“这是时明月同你说的?”邱秉文眉心微隆,神色却是不变的清冷:“她同铃君说本王坏话了?”
“怀王,并非说坏话,只是站的角度不同,看事情的角度不同罢。您近日身上发生的一切,放在任何人眼里都可能心生误会,更何况明月姐是铃君姐姐最好的朋友,铃君姐姐曾经所经历的一切,她都能感同身受。”杨晴一口气将辩解的话说完,一手撑着树干,急促吞吐着新鲜空气。
“本王知晓,你不必担心,本王既在乎铃君,便不会动她在乎的人,更何况,时明月所有怀疑合情合理,并非凭空杜撰。”邱秉文言罢,冲女子点头示意:“多谢!”
声落,轮椅一转,掠过一阵清风,玄色衣裳在空中划出张扬弧度,旋即消失无踪。
杨晴定定地看着地上留下的两道轮椅印记,眼珠子微微睁大,眸中是难掩的艳羡:“会轻功真好!”
“会轻功好?”
冰冷的女声自背后传来,杨晴身子一僵,不待脚底抹油跑路,便被一把揪住后衣脖子。
“跑不动了吧,小叛徒!”
第822章 心如明镜
回京都的马车上,杨晴正襟危坐,眼观鼻,鼻观心,模样要多老实就有多老实。
时明月坐在女子斜对面,一脚踩着软垫,气势十分霸道,那架势,已经不是审问犯人了,而是刑讯逼供。
“老实交代!”
“我交代!”杨晴垂下脑袋,小声道:“怀王说,铃君姐姐已经答应给他重新追求的机会,我寻思着,铃君姐姐根本就是旧情难忘,与其让她因为过去备受煎熬,还不如放下芥蒂重新开始。”
“杨晴,你……”时明月气极,用力撸起衣袖,随后又坐回原位。
她胸腔剧烈起伏了两下,生气地将脸偏向一边。
“其实……”杨晴起身,小步挪到女子身侧坐下。
她方抱住女子胳膊,便被用力拨开。
手上落空,杨晴不屈不挠地再度将人抱住,整个身子压在女子肩上,撒娇道:“明月姐,你别生气嘛,明明你也是这么想的。”
“谁这么想了?”时明月眼珠子一瞪,没好气道:“杨晴,你就是个叛徒,我以后有事再也不同你说了!”
“是,我是叛徒。”杨晴一叠声应着,说话间用肩膀顶了顶女子胳膊,坏笑道:“可是明月姐,你难道不觉得,比起一刀切断,看怀王颠颠地追在铃君姐姐身后不是更过瘾吗?”
闻言,时明月眼睑颤了颤,斜睨了身侧人一眼,没好气道:“说人话。”
“以前清冷不近人情,捂都捂不化,现在,带着一身伤,舟车劳顿往北疆赶……”杨晴拖长了尾音,笑得不怀好意:“你说,他要是不顾身子健康,不怕伤口裂开,以最快速度往北疆赶,到时候全身伤口裂开,流血过多,内耗过大,身子受了折损,岂不是快哉?”
“他……”时明月微微蹙眉,表情有些不自然:“他才不会以最快速度往北疆赶呢。”
“他会!”杨晴抬起下巴,笃定道:“我同他说了,要是五天内他赶不回去,怕是没戏了。”
末了,她随意把玩着涂了蔻丹的指甲,凉凉道:“明月姐,你要是不信,可以让沿途的眼线记载一下,找个文笔好点的,不定还能完美还原怀王血流如注的狼狈模样。”
听得“五天”二字,时明月神经登时绷紧:“你……你不是帮他的?”
以怀王的伤势,要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五天内赶回去,几乎是痴人说梦,便是真能赶上,伤势也至少加重五成,她这不是拿人命在玩吗?
“我这是在帮他啊,至少他觉得我在帮他。”杨晴耸肩,端着无辜模样,说着不怀好意的话:“但同时,我也在帮铃君姐姐出气。”
说到这,她冲女子甜甜一笑,明媚得让人觉得万里天晴:“这样才能瞧出他的诚心,不是吗?”
“你这是在害铃君!”时明月原以为她在说笑,可眼见女子越说越真实,不免急眼了:“车夫,快掉头,北行追上怀王!”
“是!”车夫应声,连忙调转方向向北赶去。
“明月姐,你这是做什么?”杨晴柳眉微蹙,面上有几分不高兴:“你该不会想要将怀王追回来吧?”
“当然要追回来。”时明月跺脚,气得险些吐血:“他要是在铃君面前吐血,或者死在半路上,铃君的心也就死了。”
“看来明月姐心里跟明镜似的。”杨晴面上瞬息转晴,笑得好不得意:“你与我这个叛徒,想法可是如出一辙啊!”
“你……”
“明月姐,你是心里叛变,我是心里加行动上叛变,既都是为铃君姐姐好,你又何必如此别扭。”杨晴说到这,见女子面色不对,连忙展臂将人勾住,窝在女子肩上撒娇道:“明月姐,你别生气嘛。”
“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甚至还怀疑怀王不坏好意,那不妨趁此机会瞧一瞧,他对铃君姐姐的在乎到底有几分,是摆在自己身体健康的前面,还是摆在后头。”
“闭嘴!”时明月没好气地将女子的口鼻捂上,娇媚的面庞微微涨红。
不得不说,阿晴这厮实在太懂得抓人心思了,一张嘴更是能说会道,弄得她现在竟是对怀王接下来的举动生出几分期待。
被捂住口鼻,杨晴也不挣扎,就这么懒懒窝在女子肩上,磨人地扭着身子,嘴里不时发出几声哼唧。
面对这么个软乎乎的撒娇精,时明月生气也不是,不生气也不是,拿肩上人儿一点办法都没有。
见二人僵持着,白芍抿唇偷笑,掀开帘子冲车夫道:“不必追了,回京。”
“是!”车夫应声,快速朝京都内赶去。
与此同时,邱秉文顾不得伤势严重,打马一路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