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我有一个要求，您得告诉我您和爹之间到底怎么了。”
“大人的事你少管！”林氏一手扶着肚子，将人往主院方向撵：“去去去，去跟你爹道别去。”
“娘！”杨晴身子一扭，耍赖地抱住妇人胳膊：“您就同我说嘛，就许您关心女儿，不许女儿关心您啊？”
“你……”
“您要是不愿意说，我这心就一直悬在嗓子眼里，便是去了道观，一魂一魄也落在您这，哪能做得到专心致志。”说话间，她可怜兮兮地望向妇人，本该狡黠娇媚的狐狸眼只有让人怜惜的委屈。
林氏最是受不得女儿这套，当下老老实实将事情给交代了：“还不是你爹，整日在街上显摆自己的武功，弄得大小姑娘春心荡漾，前些个还有人上门来拜访我，说是来拜访我，其实是变着法子来骂我呢。”
闻言，杨晴瞬间直起身子，面上是少有的严肃：“她骂您什么了？”
“骂是没在明面上骂，只是说什么有了身孕，就当给老爷准备通房，这才是当家主母当做的事。夫为妻纲，作为正妻，首要大事就是侍候好老爷，自己身子不适，那就让别人来，而不是善妒占着不放，坏自己的名声也就罢了，还得坏了女儿名声。”提及那位夫人的言语，林氏就一肚子气：“还说什么我是乡下来的，不懂这些规矩，但是不懂就该学，她也是好心提醒我，免得做得不妥帖叫外人笑话。”
听到这，杨晴登时有些心疼自家娘亲。
女子身怀六甲本就是件痛苦的事情，这个时候，不仅要防着各路小妖精，还要被那些个小妖精的娘道德绑架，一天天的没个消停。
“娘，那您是怎么回她的？”
“我直接同她说，她要想让女儿来我们林府做小也不是不行，夫为妻纲，只要你爹同意，我没意见。”林氏没好气道。
闻言，杨晴不由得竖起大拇指：“娘亲威武。”
“那是，你娘又不是块软豆腐，随便给人捏。”林氏一手挽起宽松的衣袖，语气中添了几分得意：“你是不知道，那妖婆娘听了我说的那些话啊，气得脸都红了，还拿手指着我鼻子，说我村妇就是村妇，没规没矩，把好心当那驴肝肺。”
“后来呢？”杨晴张大眼睛，好奇追问道。
“我就说呀，她要没这个心思，我就给她赔不是，她要有这个心思啊，出门把脸摔烂了，彻底在府内失宠，被她以前识大体一手捧起来的妾室踩在头上拉屎拉尿。”林氏本就是个泼辣的性子，初到京都时处处收敛，那是为了女儿着想，可女儿早就同她明说了，读书是为了自己，知晓有用的规矩，而不是把高门大户那一套套照搬。
既然大的让她不用来高门大户那套，小的又折腾得她心情不好，她又何必给那些个笑里藏刀的夫人好脸色：“要不是为了你和你爹，娘是一点也不想搭理那些个妖婆娘，一个个已婚不幸福就见不得别人好。”
“哈哈哈！”听到这，杨晴登时笑得直不起腰来。
少倾，她一把将人抱住，亲昵地用面颊去蹭妇人面颊：“我的亲亲娘亲，您真是太厉害了，日后遇上这种人没必要给脸子，有女儿给您撑腰呢！”
“乖！”林氏笑眯眯地摸着女儿的脸：“别担心娘，娘不会叫人欺负的。”
“话说回来，这事好像和爹没关系啊？”杨晴歪头，眸中满是不解：“难不成，您这是拿爹来撒气？”
“这事怎么和他没关系了？”林氏眉毛倒竖，没好气道：“他去人府上喝酒，看人家府里的庶女跳舞，人问他觉得那姑娘如何，他一个劲地点头称好，只道只要能过我这关，他就没意见。”
“爹他……会错意了？”杨晴直起身子，表情有些精彩：“他该不会认为，人家是给大哥做媒吧？”
“他是会错意不假，可落入别人耳中，别人都当我善妒，当我母丈女势，用牧家压着你爹。”提及此事，林氏依旧没好脾气。
“娘您就不妒？”杨晴失笑，轻轻将人揽住，勾着往主院方向走：“您要不妒，就不会说那些话了。”
“我……”林氏一滞，声音低了下来：“我是会吃醋，但这话传的，就好像你爹是个吃软饭的一样，我能不生气吗？”
“得，破案了，您这是气他不爱惜自己名声呢。”杨晴一拍手，提着裙摆撒丫子朝主院跑去：“爹，好消息，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
“你……”林氏拔腿欲追，很快被茶语茶悦扶住。
“爹，好消息！”杨晴一溜烟跑入主院，就见兄长在院中扎着马步，裆下点了一炷女子手指头粗细的香，手中捧着一本书籍，此刻正摇头晃脑高声朗读。
兄妹二人四目相对，林杭包子脸一垮，投去求救讯号。
“谁许你停下的？”林方朔大步从书房内跨出，手中竹棍作势就要往儿子手心上敲。
“爹！”杨晴连忙拦在前头，笑嘻嘻道：“您和娘的事情我已经知晓了，这里有个好消息，您要不要听呀？”
“好消息？”扬起的竹棍顿在半空中，林方朔横了儿子一眼，示意他继续读书。
“自诚明，谓之性，自诚明，谓之教。诚则明矣，明则诚矣……”
在林杭嘹亮的声音中，杨晴小步跳到父亲身前，嘀嘀咕咕地把知道的添油加醋说了。
林方朔初时面上还有几分冷意，听到最后，已是春回大地，春暖花开：“当真？”
“阿晴还能骗您不成？”杨晴眨眨眼，不忘为娘亲说几句好话：“娘可是第一时间想着您呢，就是嘴上不说罢。”
“爹知道！”林方朔笑着揉了揉女儿脑袋，就在这时，月洞门外传来轻细的脚步声，他抬头见妻子行了进来，忙不迭迎上去将人扶住：“翠翠！”
“哥！”杨晴顶了下兄长胳膊，一把将人从水深火热中拯救：“爹为何罚你？”
“我也不知晓！”林杭挠挠脑袋，满脸费解：“爹忽然要考我功课，我没答上来……”
“你也知晓的，我就不是块读书的料。”
听到这，杨晴登时猜到兄长受罚是被迁怒了，当下笑吟吟道：“没关系，现在爹心情好了，没时间搭理你，你好容易回来一趟，我带你去缥缈楼吃好吃的。”
“好！”林杭欢喜应道。
“走！”杨晴拽住兄长衣袖，鬼鬼祟祟地顺着墙角往外溜。
“你们兄妹两干什么去呢？”妇人的声音自背后传来，明明是正常语调，却让人不寒而栗。
林杭正欲转身回答，袖口兀地一紧，被一把拽了出去。
“我同大哥去街上逛逛。”
“你个臭丫头，还出去玩，给我去道观上香去！”
第810章 没心没肺
威王府内，杨晴眼观鼻，鼻观心，老老实实坐于下方。
牧石松与林方朔分别坐于主次座上，神情颇为凝重。
“这都是阿晴的意思？”牧石松出声问道。
“都是阿晴的意思。”林方朔点头，说话间斜眼看了杨晴一眼，幽幽吐了口浊气：“阿晴知道您疼她，舍不得她吃苦，所以才回家同我提及此事，让我出面同您商量。”
“阿晴身子骨才有所好转，亲家舍得她去吃苦？”牧石松哪里不担心儿子，儿媳有心去道观祈福，他高兴还来不及，只是儿媳身子骨才有所见好，路途颠簸，吃素斋戒不免辛苦。
“我的意思是，阿晴既嫁入牧家，便是牧家的人了，孩子有这份心，也是应当的。”林方朔言罢，顿了顿，又道：“我知道皇上颇为抵触道观，只是……就当是成全阿晴的一片心意吧。”
闻言，杨晴眼皮狠狠跳了两下，眼角余光不住地往公爹身上飘，带着难掩的期待。
公爹，您千万不要答应呀，您是心疼我的。
牧石松本不准备答应，可当感受到儿媳的目光，不免有些动容。
他长出一口气，轻轻摇了摇头：“罢了，既然阿晴想去便让她去吧。”
闻言，杨晴嘴不自觉地张开，闭上，毫无征兆地咬到舌头。
血腥味在口腔中弥漫，疼得她眼圈都红了。
“阿晴？”
两道关切的目光投来，杨晴虚抹了把泪，起身乖巧道：“谢谢爹成全。”
“阿晴真是个好孩子，锦风能娶到这样的姑娘是他的福分啊！”牧石松言罢，摆摆手，语气沉重道：“白芍，去帮阿晴收拾吧，趁着天色还早，早点出发，早点回来。”
“……”杨晴一噎，险些没有绷住。
好半响，她将打落的牙咽回腹中，可怜兮兮地行出中堂。
斜阳余晖照在身上，带着几分微雨后的湿气，暖融怡人得不可思议。
杨晴望着被斜阳染红的云彩，眉心不自觉地拧在一处。
“夫人莫要伤情，爷一定会没事的。”白筠轻轻将人扶住，眼中满是心疼。
她早知道夫人的所有冷静都是伪装，只是没想到夫人会生了去祈福，与爷同甘苦的心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