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柏青嗅了嗅衣裳上的味道,面上露出有些傻呵呵的笑容:“是,小的这就去!”
牧锦风一行入风波院,院内便忙碌起来,烧热水的烧热水,准备衣裳的准备衣裳。
他打眼扫了一眼,没看到妻子与白芍,只当二人出去了,是以并未出声询问。
很快,浴桶送来,却是没有搬入主屋,而是送到了相邻的偏房内。
牧锦风缓步行入偏房,展臂由着丫鬟为他宽衣。
染了点点污渍的白衣坠于地上,第一时间被候在一旁的丫鬟取走,以免衣裳上的味道过多地留在屋内。
待牧锦风跨入浴桶中,屏风外的丫鬟点燃一炉必栗香,以掩盖屋内残留的淡淡的血腥气。
一刻钟后,换上第二个浴桶,第一炉香被灭掉,换上香味更淡更好闻的龟甲香。
经过半个时辰从头到脚的清洗,换了足足三浴桶的水,牧锦风这才觉得身上怪异的味道尽数散去。
四面窗户打开,冷风灌入,花香将屋内气味冲淡。
牧锦风穿着薄薄中衣行入卧寝,点上一炉檀香,袅袅香气钻入鼻中,他隆起的眉头这才稍稍舒展。
“爷!”
屋外传来柏青的声音,牧锦风抬头看去,就见小厮从头到脚换了新衣物,发梢还带着些许水汽,显然才洗过,只是并未完全擦干。
“进!”
得了首肯,柏青快步行入,压低声音道:“爷,王爷让您过去,说是皇上要见您,等许久了。”
“皇上来了?”牧锦风诧然,连忙起身穿戴整齐衣裳:“你怎么不早点说。”
“皇上知您在清浴,让小的等您沐浴更衣后再过来。”柏青言罢,左右看了两眼,压低声音道:“夫人也在,静怡公主一事,王爷说了。”
“哦?”闻言,牧锦风面上多了几分笑容:“难得他老人家肯开这个金口。”
他爹最是不喜女子间弯弯绕绕的小手段,当初也是怕堂姐染了这份浊气,才让堂姐在男儿堆中长大,万万没想到,他也有为这种女儿间的“小事”费心的一天。
“王爷做这一切还不是为了您。”见时机不错,柏青忙不迭帮着王爷说话,好让他们爷与王爷的父子关系越发融洽:“方才小的偷偷问了嘴,说是王爷听说皇上来了,故意让白芍带着夫人往花园凑,皇上见夫人瘦了一大圈,出言询问,才知道静怡公主做了那档子事,为此还动了脾气。”
“呵!”牧锦风笑着摇摇头,整理好衣裳大步跨出房门:“老爷子他什么时候也学的这些个弯弯绕绕。”
“这不静怡公主与燕国二皇子有婚约在身,王爷也不好明着去追究。”柏青继续为王爷说话。
“你说的对。”牧锦风点点头,唇角弧度多了几分玩味:“不过现在变了。”
静怡公主胆敢直接下药泼水,不就仗着已经同燕国二皇子订婚,婚期将至无法更改吗,还真是巧了,她还真嫁不掉了。
感受到自家爷身上散发出的怒气,柏青眼观鼻,鼻观心,默默为静怡公主鞠了把冷汗。
先前他家爷因为皇上的缘故没与静怡公主太过计较,如今静怡公主越做越过分,他家爷怕是要新账旧账一起算。
就是不知,皇上会怎么想,毕竟皇上对静怡公主还是十分疼爱的。
第761章 供词
牧锦风行入花园,入目是一抹招摇的明黄。
就见皇上随性地坐在桌前,笑着与父亲说些什么,至于他家小泼妇,此刻正板着身子,稍显不自然地端坐在一旁,仿若刚上学堂敬畏师长的小娃娃。
他大步上前,手往那纤瘦人儿肩上一勾,身子懒懒地靠在女子身上,随性道:“皇上,爹。”
“臭小子,没规没矩的,见到皇上也不知道行礼。”牧石松面色一沉,就见儿子瞬间站直身子,像模像样地重新行礼:“锦风见过皇上。”
“过来坐。”皇上将人拉到身边坐下,打趣道:“你小子不是最不兴这些繁文缛节吗,怎的,现在愿意听你爹的了?”
闻言,牧锦风抬眼看了父亲一眼,见父亲正笑着往这边瞧,当下低眉垂眼,摆出恭敬姿态:“他老人家说得对。”
“嘿,我说你小子,好的不学,才多大年纪,就把你爹迂腐那套给学了。”皇上言罢,斜眼瞪了牧石松一眼,没好气道:“你要讲规矩我管不了你这老迂腐,但你不能把锦风带成小迂腐。”
“皇上……”牧石松还想说些什么,就见皇上头一转,留给他一个后脑勺,显然不打算搭理他这个老迂腐。
见状,杨晴抿了抿唇,很好地忍住笑意。
“锦风啊,阿晴一事你爹与阿晴都不愿意说,现在你同我说说,她可是叫静怡泼凉水冻病了?除此之外,静怡还做了什么?”皇上正色看向男子,面色是少有的严肃。
要只是泼水,不可能让人在短时间内瘦得脸都白了,里面肯定还有别的事情。
“皇上,臣……”牧石松方张口,便被皇上按住肩膀。
闻言,牧锦风抬眼看了父亲一眼,不等视线与之对上,叫明黄色的衣袖挡住视线。
“朕让你回答你便回答,看你爹做什么?”皇上言罢,扭头冲牧石松道:“背过身去。”
牧石松嚅了嚅唇,慢慢背过身子。
什么叫阿晴一事他不愿意说,他让阿晴过来就是为了提及此事的,只是皇上从头到尾没给过他开口的机会。
见素来顽固的臣子老老实实背过身子,皇上心中竟有几分高兴。他缓缓收回目光,视线不经意扫过那张苍白小脸,当即沉声道:“阿晴,你也背过身。”
“是!”杨晴应声,乖乖转动身子背对二人。
“现在你可以说了吧!”皇上放下遮挡视线的右手,眉心微微拧起,显然是动了脾气:“不必有顾虑,直说便是。”
“静怡公主给阿晴下了泻药,将她引出去,尾随其后泼了冷水。”这事牧锦风本不打算息事宁人,当即顺势答道:“不仅如此,在白芍前来找我求助时,她还让人在半道上将白芍拦下,致使阿晴遇上那五个入宫行刺的刺客中的一人。”
闻言,杨晴目光心虚地闪了闪,想要出言解释,却又无从开口。
遇上的刺客不是刺客,而是铃君姐姐的人,她这么说岂不等同于在害牧家。为了一个三番两次仗着身份欺负自己的人拉保护自己的人下水,说得好听是公允,说得不好听就是脑残圣母婊。
只是她家夫君对皇上素来实诚,从不说假话,要是因为她开了这个先例,日后发现心里岂不难受。
权衡一番后,杨晴选择沉默。
“阿晴遇上了刺客?”皇上重复了一番男子的说辞,眸色沉了几分:“继续说。”
“因为阿晴被静怡公主泼水后换了衣裳,做姑娘打扮,面上妆容又与往日差异太大,是以刺客并未认出,只是点了她的穴,将她藏在树后。”牧锦风一五一十回答,并未提及那刺客动了歪心思一事,因为他忽然意识到,刺客对他家小泼妇动歪心思似乎不合逻辑。
只是不管是否合逻辑,阿晴被泼水是事实,被点穴吹了一夜凉风也是事实:“阿晴在树后吹了小半宿凉风,我在宫内找到她时人已经陷入昏迷。”
听得杨晴遇上刺客,在鬼门关惊险地走了一遭,皇上终是忍不住重重一拍桌子,怒道:“这个静怡,简直是无法无天,她还有没有将朕放在眼里?”
末了,他拿眼看向牧锦风,眉心微微隆起:“此事你怎不早点同朕说?”
人都病成这样了,他竟然还瞒着,他不是最在乎自己的小妻子吗。
“因为静怡公主与燕国二皇子有婚约在身。”牧锦风言罢,斜眼给柏青递了个眼色。
柏青见状,连忙快步上前,自袖中掏出一张宣纸双手呈上。
牧锦风接过宣纸,双手递到皇上眼前:“请皇上过目。”
皇上不知男子搞的什么名堂,却还是伸手接下。
宣纸一层层摊开,当审讯结果映入眼帘,他面上怒意登时消散一空:“好!好!好!”
他一连说了三个好,末了抬手重重拍了拍牧石松的肩膀,激动道:“牧石松啊牧石松,你家小子可比你强多了。”
牧石松慢腾腾转过身,还欲说些什么,肩膀又被重重拍了两下。
“哈哈哈!”皇上抚掌,笑得无比痛快。
原本他根本不指望锦风能问出什么来,只是拿这几个死士给他练练手,磨一磨他的本事,哪知这小子厉害啊,不仅设局套出了一个李炳,还真将那些死士的嘴给撬开了。
“皇上!”牧石松看了未完全摊开的宣纸,语气中多了几分无奈:“您还没看完呢!”
“不用看也知晓他比你强,你十八岁时只会用拳头欺负人,哪有锦风厉害,生了这么个好儿子你就偷着乐吧你。”皇上一面笑着一面将宣纸摊开,露出“供词”下的字迹。
看着看着,他面上露出凝重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