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以为,太子的游说是怀王耍弄的把戏,却不想,怀王竟当真置身事外,直到离去都不曾找过他一回。
“爷!”柏青轻唤了声,不确定道:“您可是还有话想与怀王说?”
“我与他没什么好说的。”牧锦风转身意欲离去,目光却是情不自禁地投向马车离去的方向。
马车内,邱秉文一手捧着书卷,一目十行地翻看,用以打发时间。
富贵坐在下方,有些不甘愿地碎碎念:“爷,您就这么走了,未免太便宜牧世子了,再者,您多年苦心经营,不是毫无用武之地了吗?”
“思睿用得上。”邱秉文言简意赅道。
“爷,您别怪奴才多嘴,太子爷他的抉择,未免太过不考虑您的感受,他”
“富贵!”邱秉文自书卷中抬起头,清冷道:“这句话,本王不想再听到第三回,管好你的嘴。”
“是!”富贵心不甘情不愿地将嘴闭上。
夫人这件事上,他是越想越不甘心,明明是夫人有错,他家爷一力承担,夫人就该安安心心踏踏实实地与爷重来,偏生夫人一点也不领情,悄无声息地就这么走了,留下一大堆烂摊子。
邱秉文收回目光,重新投落在书籍上。
出城十里后,只听得车队后传来一阵马蹄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越过他所乘坐的马车。
兀地,马车毫无征兆地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富贵打开马车车门,就见牧世子骑着枣红色大马拦在马车前,面色阴沉,活像是来讨债的。
见半响没人说话,邱秉文掀起眼皮:“怎么回事?”
“爷,是牧世子。”富贵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压着声音道:“似乎来者不善。”
“哦?”邱秉文放下手中书卷,起身行下马车。
见状,牧锦风翻身下马,随手将缰绳丢给柏青,大步朝一旁的林子里行去。
二人前后脚行入林子里,一捧雪忽然从枯枝上掉下,挂了二人一身。
四目相对,牧锦风习惯性讥讽地勾起唇角,随后又垮了下来:“我听太子说,你要去找我姐,你觉得你找得到吗?”
“事在人为。”邱秉文言简意赅道,并没有多说些什么。
他越是这样,牧锦风心里就越觉得古怪。
若是对方出言相要挟,他必不退让半分,偏偏对方步步后退,毫无怨言,倒显得他像是在欺负人。
“整个景国万万顷之地,只要她有心躲藏,莫说半年,便是十年你也找不到她。”牧锦风言罢,在男子清冷的目光中烦躁地拧起眉头:“邱秉文,堂姐一事算我牧家亏欠你的,我一定会补偿,你又何必揪着过去不放。”
“你没有亏欠我,今日一切,是我亏欠你的。”邱秉文唇角勾起一抹几不可查的笑容,轻声道:“你知道的那么多,不该感谢我才是。”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牧锦风警觉地拧起眉头,看向男子的目光生了变化。
那日二人在御书房相见,他就觉得邱秉文变得有些奇怪,不仅是态度上的奇怪,更是身上散发出的气势上的不同,活像是换了个人,他该不会被什么脏东西附体了吧?
“上回我们在牧城相见,我要挟你要告诉杨晴你曾经轻薄她的事情,你可还记得?”邱秉文缓缓抬脚,将二人寸寸拉近:“铃君应当同你说过,我在那些日子总是发梦。”
牧锦风不明所以地看着男子,不知他想说些什么。
“她走后,我又做了个梦,梦见前世她走后的一切。”邱秉文语气淡淡道。
“你”牧锦风猛然抬首,眸中满是不可置信:“你这是什么意思?”
“有杨晴在,你应当理解这话的意思才对。”邱秉文站定在男子身前一尺处,居高临下,神色冷清:“她后悔与我在一起,而我则后悔没有早点看清自己的心。”
“原来你记得,那就好办了。”牧锦风撸起袖子,猛然挥出拳头。
邱秉文没有躲避,只是以叙事的口吻淡淡道:“你相信一个人会大半生都在后悔中渡过吗?”
拳头在距离男子面庞不过半寸处停下,牧锦风手掌不断收紧,骨节泛出可怕的青白色,手背青筋条条绽开。
“你相信帝王死之后会比寻常人多一条路吗?”说到这,邱秉文眸中染上点点笑意:“这条路叫来路。”
“为何人选择重新开始,那人便会记得这一世,且,来路越是漫长,越是耗费帝王气数,走得远了,回到登基之日,帝王气数散尽了,再往前走,还将付出新的代价。”
牧锦风面色变了几变,眸中满是不可置信。
邱秉文这种情况叫什么?他只知道“重生”和“穿越”两词,这又是个什么新鲜状态?
话说回来,为什么他们的经历都这么离奇,这样显得他牧爷的人生经历很平庸啊。
正文 第723章 分房睡
第723章 分房睡
心思百转,他薄唇一张一合,呐呐道:“什么代价。”
“姻缘。”
声落,林内静了下来。
良久,邱秉文后退两步,将二人距离拉开:“所以,准确来说,你没有亏欠我,因为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
牧锦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稳了稳心神,沉声道:“既然已经消耗了姻缘,你就当知道,你们之间已经不可能了。”
“你来了,就说明还有可能。”邱秉文勾唇,露出自信的笑容:“事在人为。”
“我说你怀王怎变了性子,原来你是在等我自己送上门。”牧锦风冷笑一声,转身大步离去:“做梦吧你”
邱秉文望着男子离去背影,心中默默倒数。
三
二
一
牧锦风兀地停下离去脚步,转身看向身后男子:“你将姬妾送回乡下庄子是什么意思”
“杨晴曾同我说,要想挽回铃君,就得先把府里的通房侍妾尽数遣散,认真追求,我相信她的说辞。”邱秉文淡淡言罢,又补充了句:“只要她愿意回来,我可以不碰别的女人。”
闻言,牧锦风拧了拧眉头,似在判断男子口中说辞的真实性。
许久之后,他再度开口:“约法三章。”
“你说。”
“第一,气数一事不能让我姐知道,第二,她若不愿意同你重新开始,你不能强迫她,第三,你只有半年时间,半年之后,你就没有追求她的权利。”
面对对方摆出的条件,邱秉文没有犹豫,应声道:“我答应你。”
得了肯定的答复,牧锦风表情越发凝重:“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邱秉文接话道。
“你最好记得你今日所有承诺,若有违背,小爷一定宰了你。”牧锦风威胁罢,终是说出堂姐去向:“一路向西北走,她应当去了边塞。”
闻言,邱秉文兀地想起女子当年所言。
在嫁给他以前,她曾立下宏愿,要成为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将军,只是后来她嫁给了他,这件事便不了了之。
意识到自己又想远了,邱秉文收敛心神,拱手冲曾经的小舅子施以一礼:“多谢”
言罢,他大步走出林子。
“驾”马车碌碌远去,只在雪地上留下两道车辙印子。
牧锦风走出林子时,柏青正牵着马站在被白雪覆盖的官道上等他。
“爷”见自家爷出来,柏青连忙迎了上去:“您没事吧”
“没事”牧锦风没有上马,就这么朝着来路行去。
柏青牵着马,亦步亦趋跟在后头,有些紧张道:“爷,您没动手打人吧”
虽然怀王出来时跟个没事人似的,林子内也没听得打斗声,可他家爷这脸色,看起来心情非常糟糕啊
牧锦风横了小厮一眼,没好气道:“小爷是那种随便动手打人之人”
“不是”柏青连忙摇头,嘴上配合着拍起马屁来:“爷是个讲理之人,小的就是担心怀王不讲理,惹得爷生气。”
“他若是不讲理倒好了。”牧锦风冷哼了声,显然心里不大痛快。
邱秉文真要是个不讲理的,他今日就不会追出来,更不会违背承诺。
只是一想到违背承诺所要承担的后果,牧锦风就头疼得厉害。
分房半年他才将人娶进门就要分房半年,他这是挖个坑把自己埋了,当初他怎就头脑一热答应了这个要求呢。
夜半,杨晴等了半响没将人等来,只当夫君还有要事处理,便自顾自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忽然发现白筠白芍二人看她的眼神怪怪的,像是憋忍着想说些什么,可她一出声问及,二人就像是约好了一般矢口否认。
杨晴直觉有些奇怪,却也没多想,毕竟戏班子还未走入正轨,如今又接了个大项目,许多事情等着她去操心。
然,等到晚上,又是一人孤枕而眠。
虽然二人成亲不过半个月光景,但杨晴早已习惯了枕边有人拥着她入睡,头一日孤枕而眠还好,第二天还这样,闹得她心里空落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