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城。”宗凡说到这,顿了下,眸中浮现一抹玩味笑意:“锦风的别苑。”
平山闻言,嘴角狠狠抽了两下,压低声音道:“公子,牧小公子并不喜欢外人踏足他的别苑,您贸贸然将杨姑娘带去,万一牧小公子生气可怎么办?”
要知道,牧小公子的脾气大得厉害,规矩也多得厉害,就是他上头两个哥哥要去他的别苑,都得提前递拜帖,更何况是杨晴杨姑娘。
“他要生气便生气,本公子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如何能管得住他的脾气。”说话间,宗凡抬眼睨了眼马车内躺着的女子,眸中笑意浓了几分。
“公子,您惹牧小公子生气,您是没事,小的就怕自己又叫牧小公子一脚踹出虎城。”平山说着,只觉屁股又痛了。就在一个月前,他家公子闲着没事拿杨姑娘去招牧小公子,叫牧小公子动了肝火,于是乎,他叫李武提溜着踹出别苑不说,还一路赶鸭子似的赶到城外,这要不是他跑得够快,屁股怕是能叫李武那蛮子踢
成三四瓣。
“你也说了,本公子没事,我只要能保住自己的性命就行。”宗凡笑了声,已经开始期待好友看到杨晴躺在他房间内的反应。
他是会让李武把人提溜着扔出去呢,还是将人留下来呢?
这要是后者,他今日可就没白颠簸了。
“公子!”平山哀嚎了声,一张脸皱成一团。
完了,他家公子这是又生了坏主意了,他的屁股保不住了。
“公子,小的一会送您到牧小公子的别苑,可以自己先回来吗?”平山犹在为了自己的屁股做着最后的挣扎。
“不行!”宗凡不假思索地拒绝罢,不忘给自己的贴身小厮补上一刀:“你要走了,锦风找谁撒气去,本公子可不想被他拿刀追着砍。”
虽然通常情况下锦风不会找他麻烦,但要是太过了,他还是有生命危险的,论武力,他可打不过锦风那厮,所以这出气的沙包得随身备好了。
闻言,平山一噎,险些昏厥过去。
完了,连他家公子都在怕,他此行岂不是送山门给李武当人肉沙包?
怀着忐忑的心情,平山驾车驾得小心翼翼,只希望他家公子舒坦了,一会能帮忙拦着点。
原本三刻钟的路程生生叫他磨了半个时辰才走完,好容易入了虎城,已经是酉时一刻。
马车在一间外观并不起眼的别苑前停下,别苑上挂着一黑色牌匾,牌匾上空空如也,叫人摸不透主人心思。
宗凡撩开车帘行下马车,守在别苑门前的小厮立即上前,恭敬道:“宗公子,我家公子方去缥缈楼吃饭,您可要一道去?”
“不了。”宗凡摆摆手,沉声道:“找两个丫鬟,帮我把马车内的姑娘背下来。”
“这”小厮面露为难之色:“宗大公子,您也是知道我家公子的脾气,还请您不要让小的难做。”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锦风的脾气本公子比任何人都了解,我今日带来的姑娘,他绝对愿意见。”宗凡信誓旦旦道,只是心里头多少有点没底气。
这要是锦风见了发了脾气,将杨晴给丢出来,那他可就对不起人姑娘喽。
“宗大公子确定?”
见对方有几分动摇,宗凡再接再厉道:“我骗你做什么?锦风发起脾气来我可镇不住,难不成我今日上门是来讨打的?”
守门小厮闻言,觉得有几分道理,也就让人进去找两个丫鬟来。
不一会儿,丫鬟将马车内的姑娘背了出来,宗凡缓步行在前头,心中盘算着该将人放在哪间屋子里。
要试探好友的心意,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将人放他房间里,可要是锦风没瞧清自己的心意怎么办,他贸贸然将人安置在锦风房间里,最后被扔出来的很可能不止杨晴和平山,他也得吃鞋印子。
“宗大公子,您要将这位姑娘安置在哪间屋子里呢?”眼看离主院越来越近,小厮不由得有些慌了。
“就放”犹豫再三,宗凡指了指主屋边上的偏房:“就放这间屋里。”
宗凡觉得,自己身为宗家大公子,还是要给自己留点里子面子的,否则一会容易下不来台。
“宗大公子,这会不会不太好啊?”小厮睨了眼丫鬟背上的女子,暗暗咽了口唾沫。
要知道,那间屋子可是他家公子给至交好友留的,放眼整个虎城,也就宗大公子能住进去,现在宗大公子要将这脸生的姑娘往那间房里背,莫不是这姑娘和他家公子关系甚是亲密?
“我说这间屋子就这间屋子。”宗凡笃定道。“是!”虽然心中犹豫,可人都已经背到这了,小厮只能硬着头皮让丫鬟把人背进去。
正文 第210章 记忆
安置好杨晴,宗凡将所有人屏退,只留贴身小厮平山在屋内给他打下手。
长指搭上女子右腕,感受着脉搏的跳动,宗凡眼睑颤了颤,随后道:“把我的银针拿来。”
“是!”平山快速打开锁着的屉子,自里面翻出药箱。
打开药箱,入目是各色瓷瓶,他取出放在最里层的针灸包,在凳子上展开铺平,抓了根银针悬于蜡烛上烧灼。
须臾,见他家公子伸手,他连忙将银针递了上去,嘴上忍不住道:“公子要帮杨姑娘医治脑疾?”
“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买卖。”宗凡笑了声,饶是为人施针,一举一动也极尽风雅。
“那公子这是”“杨晴之所以昏迷不醒,是叫自己困住了,我今日为她施针,只对她撞伤脑袋所忘记的部分记忆有影响,至于那些叫她自己刻意埋起来的记忆,可不是三根针就能解决的。”说话间,第三根银针扎入女子头
顶。
黑雾散去,朦朦胧的月光照了进来,迷途许久的杨晴揉了揉眼睛,茫然地打量着四周。
这一回,她又瞧见了原主。
小姑娘模样看着比先前大上些许,此刻正抱着膝盖蹲在地上,眸中是难掩的恐惧。
很快,笼罩在她周身的黑雾散去,入目是一片狼藉。
又小又旧的土坯房,院子里散落着瓷器与木屑,唯一的桌子摔成两截,地上是点点鲜血。
“啪嗒!”一滴血顺着刀刃滴落在地上,手持菜刀模样并不清晰的妇人眼中是一股不要命的狠劲:“杨铁柱,有本事你就杀了我,你要不杀了我,再动阿晴一根手指头,我一定会杀了你,我和阿晴都是死过的人了,我
们娘两什么都不怕。”
“娘”床榻上,杨晴拧起眉头,身子无意识地蜷缩成一团。
“娘”
她手在半空中挥舞着,想要抓住那柄菜刀。
娘,不要做傻事,没有人值得你拿命去拼。
“杨晴!”宗凡伸手去探女子额头,手腕处兀地一紧。
“娘!”杨晴终于抓住了那柄菜刀,抬眼一瞧,才发现眼前人并不是记忆中的模样。
她生着一双上扬的狐狸眼,姿容清秀,肌肤白皙得有些病态。
再低头,入目是纤细瘦弱的身姿。
“娘!”杨晴呐呐地唤了声,眸中满是不可置信。
站在她面前的,清秀瘦弱的妇人当真是她娘?她娘以前是这般风流姿态?
就在这时,妇人丢下菜刀,快步走到小女孩面前将人抱住,轻轻拍击着她的背脊,柔声道:“没事了,阿晴,没事了。”
说话间,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不远处的男女,眸中是不加掩饰的狠,全然不复面对女儿时的温情:“娘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你。”
杨晴愣了下,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沉重,压抑,直压得她无法喘息。
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原主的眼睛里没有光彩,年纪轻轻一片死气沉沉,在这样的家庭里,没有任何一个小孩可以健康成长,无论是体魄还是心灵。
隐约间,她听得心底有声音在哭,不安,恐惧,满满的负面情绪。
杨晴拼命挣扎,逃离,兀地,她睁开双目,入目是绣有牡丹花的帐幔。
冷汗顺着额际滑落,她胸腔剧烈起伏着,那些不属于她的情绪这才慢慢消退。
“宗凡!”
牧小公子暴怒的声音自屋外传来,杨晴愣了下,这才慢半拍地意识到,自己身处于一个陌生的空间里。
“锦风,你可算来了,缥缈楼今儿个的故事可还精彩?”宗凡笑眯眯地勾住男子的肩膀,像是全然没有觉察到对方的怒气。
“你把杨晴那个丑八怪搬我院子来做什么?”牧锦风一把扫开男子伸来的手,显然是真的动怒了。
见状,宗凡不由得生出几分庆幸。
好在他最后将人安置在客房里,这要是安置在锦风的卧寝里,他的皮怕是已经被揭了。
“你忘了前两日将宁康村闹得沸沸扬扬的事了?”宗凡厚着脸皮勾住好友的肩膀,将人往院中的石桌前带:“我要没记错的话,牧小公子你也参与其中。”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牧锦风没好气道,只是语气稍稍缓和几分。宗凡敏锐地觉出了对方态度的细微变化,当下趁热打铁道:“那日//你走后,杨晴就病倒了,一直昏迷不醒,杨大婶子将人送到刘亚的医馆,刘亚诊不出毛病来,这才来药铺里找我,让我求你牧小公子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