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几岁的男人,突然长了痘痘,看起来真的是……季舟舟憋住不笑,轻轻的拍着他:“你到底在担心什么呢?你总要告诉我,我才能知道啊。”
顾倦书看了她一眼,不说话了。季舟舟干脆就这么陪着他,不多会儿,他主动开口:“我怕你会死。”
“我身体好好的,怎么会死?”季舟舟反问。
顾倦书沉默片刻,点了点头:“对,有我在,你不会有事。”
“不就是么,那你还担心什么?”季舟舟笑了。
顾倦书一脸复杂的看她一眼:“知道是一回事,担心是另外一回事。”
“……”懂了,看来他的产前抑郁一定要等到自己生完才结束了,等一下,“我生完如果健健康康的话,你还会抑郁吗?”
顾倦书沉默一瞬:“应该不会了。”
“那我就放心了。”季舟舟松了口气,总算没那么纠结他的抑郁症了。
夫妻两个一个承受身体压力,一个承受精神压力,在五月的某个清晨,被一起送进了医院。
顾倦书安静的在产房外面等着,左右两边坐的是他的两位至交好友,三个大男人皆是面无表情,唯有紧张发颤的手指暴露了内心。
“我后悔了。”顾倦书突然开口。
叶倾咽了下口水:“怎、怎么?”
“如果知道会让她受这么大罪,我宁愿一辈子无后。”
“……也不是这么说,舟舟很期待这个孩子的。”叶倾干巴巴的安慰一句,听到里面的惨叫声后立刻闭嘴。别说顾倦书后悔了,就是他也后悔了,虽然不知道他在这件事里有没有起到作用,但他还是后悔当初劝他们要孩子的事。
这叫的也太惨了。
好在季舟舟身体被养得很好,虽然生产过程痛苦,但还是很顺利的把孩子生下来了。产房门打开的瞬间,顾倦书冲了进去,季舟舟虚弱的朝他笑笑,半晌哑着嗓子道:“我睡一下。”
“……好。”
这是他们唯一的对话,说完季舟舟就闭上眼睛了,其实生完她就想睡的,但怕顾倦书看到会吓坏,只能撑着等他进来,示意自己还活着之后再睡。
这一觉睡了许久,等她醒来时已经换了病房,她缓缓睁开眼睛,就看到顾倦书在她旁边陪着。
“孩子呢?”季舟舟问。
“扔了。”
“?”
第80章
顾倦书察觉到死亡凝视, 抿了抿唇不情愿的开口:“在隔间里,褚湛有事先走, 叶倾在那看着。”
“你好像不太高兴?”自从顾倦书产前抑郁了, 季舟舟可是很关心他的心情的。
顾倦书扫了她一眼:“你现在都成这样了,让我怎么高兴?”
“我很快就好起来了,”季舟舟失笑, 腹部一痛后忙咬住嘴唇, 连呼吸都慢了些, “把孩子给我抱来, 我想看看他。”
“我让叶倾推过来。”顾倦书看到她面色惨白的样子,心里一阵心疼,连带着表情也不太好了。
季舟舟欲言又止的看他一眼, 半晌才叹了声气,决定还是保存体力吧,实在没有那个力气对他进行爱的教育。
顾倦书给叶倾发了短信, 十秒钟后隔间的门开了, 叶倾小心翼翼的推着小床车走了出来,轻手轻脚的走到季舟舟面前停下:“舟舟醒了啊, 感觉怎么样?”
“还好。”季舟舟看了顾倦书一眼, 顾倦书把她的床升了起来, 她可以倚着床坐着了。
叶倾放心了,把床车往前推了推:“给你看,特别漂亮的小公主。”
顾倦书冷笑一声,季舟舟斜了他一眼, 满含期待的伸头看了过去,就看到个泡红发皱的没毛猴子躺在床上睡得正香,最关键的是,这猴子的脑袋非常尖,简直像个圆锥,而且是尖朝上那种。季舟舟面露惊恐:“这是什么东西?!”
叶倾:“?”
“咱闺女,”顾倦书坐到床边,理解的抓住季舟舟的手,“我看到的时候也吓了一跳,本来想找个漂亮的婴儿给你看,免得你心里受不了,但是时间上太紧促不说,怕你喜欢上别人的孩子,以后会更伤心,只能给你看这东西了。”
“不是……这也太丑了,”季舟舟瞬间眼泪汪汪,可怜的看着顾倦书,“你们不会是跟我开玩笑吧,就凭咱俩的长相,怎么也不该生出这种东西啊。”
“这个世界偶尔就会这么不公平。”顾倦书也郁闷,但这个时候只能打起精神安慰季舟舟,“不过也没关系,现在医疗发展得很快,等她长大了,脑袋说不定可以削得没那么尖,我们要好好赚钱,给她整容,实在没得救,好歹能给她多留点家当。”
看这长相,他闺女是别想嫁人了。
“那多受苦啊……”季舟舟说着就要哭了。
“你们够了啊……”叶倾本来以为他们在开玩笑,结果越看越觉得真情实感,终于无语的制止了,“医生说她脑袋是生产的时候挤得了,过几天就会恢复,不是残疾。”
“真的?”季舟舟抬头。
叶倾点了点头,随后嫌弃的看了顾倦书一眼:“刚才医生说的时候你也在啊,怎么这会儿又失忆了?”
“……我没空理你们。”当时季舟舟还在昏睡,他脑子里只有这位,哪有什么精神去听医生嘱咐什么。
叶倾败给他了:“总之孩子是正常的,好歹是你们亲生闺女,至于这么当着人面编排吗?”
“但她长得丑是事实。”顾倦书缓缓开口。
叶倾噎了一下,又看了孩子一眼,也说不出夸的话了,半晌憋出一句:“她才七斤多,体重不过百,一定会长成大美女的!”
“……叶导,夸不出来其实可以不夸的。”季舟舟真心实意的说。
叶倾摸了摸鼻子,放弃了。这孩子真不是一般的丑,要不是这医院是顾氏的私人医院,今天更是独立产房,根本没有掉包的可能,他肯定会怀疑是谁把孩子偷换了。
别说他,就是褚湛,走之前也再三叮嘱,千万记得提醒顾倦书和季舟舟验一下血,别孩子被掉包了都不知道。
“算了,不管你们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叶倾嫌弃的看了他们一眼,再看看丑丑的小姑娘,非常糟心的离开了。
病房里暂时安静下来,许久之后,顾倦书把床放平,帮季舟舟把稍乱的额发理好,低声道:“再睡会儿吧。”
季舟舟的眼睛一直停在睡熟的小朋友身上,半晌才小声的问:“其实看起来,也没有那么丑对吧?”
她说完半天没等到顾倦书的回应,疑惑的看了过去,就看到他一脸无语的表情。
季舟舟:“……闭嘴,这是我辛苦生下来的,多丑我也觉得好看。”
“你喜欢就行。”顾倦书摸摸她的脸。
“那你呢?”
顾倦书沉默片刻,慢吞吞的开口:“何必强人所难呢?”
“……”哦,懂了。
季舟舟知道他还在介意自己因为这个小东西受苦的事,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干脆就不浪费那个力气了,反正日子还长,他总会消气的。至于现在,她还是得继续睡觉,保持体力才行。
她打了个哈欠,缓缓闭上眼睛。顾倦书眉眼柔和了些,盯着她看了片刻,忍不住将目光转向小东西。
……不得不说美的人大致一样,丑的人千奇百怪,他活了这么多年,还真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奇特的长相。
盯着看了片刻,突然发现小东西的嘴在撇,顾倦书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再看一眼已经睡着的季舟舟,忙推着床车朝隔间奔,在小东西嚎叫出的瞬间把门关上,这才松了口气。
“你真讨厌。”顾倦书阐述事实。
“哇!!!!”小东西嚎得更加卖力。
“……”
小东西太能闹了,这只是一个开始,之后的每一天都要隔两个小时哭一下,为了季舟舟的身体考虑,顾倦书选择了奶粉喂养,起初季舟舟还觉得愧疚,好像自己没给小东西最好的。
顾倦书的回答是:“你自己身心健康,才是最好的,相信她宁愿你吃好睡好赶紧恢复,心态能一直好好的,也不愿你做所谓的自我牺牲,万一再抑郁了,不是更难受。”
季舟舟想了想,竟然觉得没法反驳。一旦决定母乳,估计得两年才能戒掉,加上她怀孕的一年,就有将近三年的时间没办法专心工作,到时候再追就会跟社会有明显的差距,对她的心理会造成很大的负担,无形中就会把这种负面情绪传递给孩子。
她仔细回想自己大学的那些同学,好像跟无私奉献没有自己生活的母亲比起来,他们更喜欢独立自信的妈妈。孩子身体重要,可精神上的舒适同样重要,既然她没办法真正安心做个家庭主妇,那还是不要开这个头了。
她听顾倦书的奶粉喂养,于是喂孩子的责任就落在了顾倦书和月嫂头上,她则专心养身体,出月子时已经彻底恢复。
这段时间小东西也越长越漂亮,简直可以用脱胎换骨来形容,皮肤上的红褪去后,整个肉乎乎的身体都透着玉一样的白,一双眼睛像极了季舟舟,但因为是婴儿,所以瞳孔看起来更黑更亮,加上长长的睫毛和漂亮的鼻子,简直像个洋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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