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袅袅有点头疼,她想到听染的话,那小丫头可是随时都恨不得将自己塞回到霍杨身边。现在霍杨主动要求她留下来,她是应该拒绝还是同意?
说真的,她现在还没做好准备跟霍杨共处一室。但是说心里万分排斥,这也是没有的。
时间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其实不过也就只有几分钟。
秦袅袅终于动了。
霍杨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变大,他看见门口的秦袅袅最后还是朝着自己的方向走来。
秦袅袅没错过霍杨脸上的表情,她觉得好笑又有点无奈,这传出去谁信?像是霍杨这样名震上海滩的人,竟然也会在自己面前耍无赖?
“我可先把话给说在前头,就这段时间,等你伤好了……”
“霍夫人就继续留在这里。”霍杨不等秦袅袅的话讲完,就先一步开口说。
被抢白的秦袅袅:“……”
她看着霍杨脸上那得逞一般的笑,愤愤不平一般,朝着霍杨的方向,狠狠地挥了挥自己的小拳头。
只可惜她的那小拳头怎么看都不具有任何威胁力,至少霍杨没觉得一点被威胁到的意思。
秦袅袅不想讲话,她转身将自己的衣服挂起来,那挂衣杆上,还有霍杨平常穿的衬衣。
深色的男士衬衣,和她现在手中正准备挂起来的浅色的旗袍放在一块儿,似乎看起来有那么点……温馨?
当这个词第一次浮现在秦袅袅的脑海中时,她还有点淡淡的惊讶。
看着面前的紧贴着的两件衣服,她觉得好像也不是那么不习惯。
“我先下去给你做点夜宵,今天流了这么多血,这段时间要在家里好好补血补血,恢复点精神气。”秦袅袅一边披上外套,一边转身对着的霍杨开口说着。
当秦袅袅拉开门时,差点被吓了一跳。
“你站在这里做什么?”她家的小丫头听染这时候正规规矩矩地守在门口,她在开门前完全没一点准备,这时候可被吓了好大一跳。
听染回答秦袅袅的问题时还振振有词:“我担心夫人又自己一个人从三爷的房间里跑出来,听染有义务要监督夫人!您本来就应该住在这边,您现在怎么又出来啦?”
秦袅袅:“……”有种被自己的小丫头背叛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你觉得呢?”秦袅袅没好气问。
听染有的时候神经虽然大条,但有的时候又细心敏锐得不行。像是现在这样,她看着秦袅袅双手空空从主卧里走出来,眼睛瞬间弯了弯:“夫人是有什么东西还要搬过去的吗?”
秦袅袅有点想伸手一个给她一个暴栗:“嗯,明天把我房间里的东西都搬过去。”
说完后,秦袅袅拍了拍面前小丫头的肩头,错身朝楼下走去。只不过在错身那瞬间,在听见身后小姑娘的惊喜的低呼声时,她也忍不住露出了点笑意。
好像,跟霍杨住在一起也不是那么让人难以接受的事。
秦袅袅去厨房做了一道红枣赤豆红糖汤,她的厨艺也算不上好,唯独这些算得上是养生的小甜品的汤膳可能还稍微擅长一点。大火煮开,看着赤豆煮烂,再转小火炖,秦袅袅守在厨房等着的时候,就听见有人从外面进来。
她走到门口,看见覃北正在门口跟管家说着什么。
“北爷,这样不好吧?”管家脸上有些愁色。
“有什么不好的?我看这种拖累死了最好!我们见过的死人还少吗?这大上海每天都在死人,他自己命不硬,这能怪谁?”覃北不知道听见老管家究竟说了什么,不由愤恨道:“如果不是他的话,你以为凭着咱们爷的本事,能受伤?!”
秦袅袅站得比较远,只能隐约听见像是争吵的声音,她直接走过去:“怎么了?”她看见管家的脸色不是很好,当然覃北的脸色更差。
覃北见到是她,当即恭敬行了个礼。而管家在看见秦袅袅时,则像是看见了救星。
“夫人,没什么大事。”覃北说。
秦袅袅自然不太相信,尤其是在看着一旁的管家欲言又止样子,她开口:“管家,出了什么事,你来说。”
管家看了眼覃北,又看了看到秦袅袅,最后还是开口:“夫人,附楼那边有个孩子看起来像是要不行了,一直发着高烧,我们的医生说情况危险,您看这要怎么处理?”
秦袅袅皱眉:“孩子?是谁?”
“就是今天您和三爷带回来的那个叫杜存舟的少年……”管家说。
秦袅袅脸色一变:“怎么会?”
下午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这怎么会突然发烧。
“他晚上的时候跟着我们一起去了桥本家。”这时候,站在一旁的覃北开口解释。
秦袅袅:“他怎么跟着你们去桥本家?他身上那么重的伤,跟着你们去做什么?霍杨知道吗?”
覃北沉默。
他一沉默,秦袅袅就知道霍杨对这事儿是清楚的。“真是胡闹!”她不由说了一句,然后又对着管家道:“带我去看看。”
覃北本来还不想多说什么,可是在听着秦袅袅这话时,忽然像是受到什么刺激一样,站在秦袅袅跟前开口说:“夫人!那小子要去桥本家是他自己提出来的,跟我们爷一点关系都没有!而且,今晚上要不是他拖后腿,爷也不会受那么重的伤!这样的人,留着也没什么用!您犯不着这样去看他……”
秦袅袅目光沉沉看着挡在自己跟前的人,“覃北,你是霍杨的人,我本来也没权利要求你做什么。但是我就跟你说一点,既然霍杨在之前打算救他,把他从桥本家带出来,这是霍杨自己的意思,不是杜存舟的错。现在他受伤昏迷不醒,你拦着我做什么?他年纪轻轻,无父无母,被强压着去桥本家受到了很多折磨,但凡一点心里还尚有怜悯的人,都不应该这样说……”
秦袅袅说完后,抬头看着这时候还站在楼梯上的小丫头,招呼道:“听染,你先替我看着厨房,我等会儿回来。”
说着,秦袅袅就示意管家可以带着自己去看看杜存舟。
在秦袅袅离开后,覃北还站在原地,似乎在回味秦袅袅刚才的话。
听染刚要听秦袅袅的安排,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她回头,看见霍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门口,这时候朝着楼梯走来。
“三,三爷?”
霍杨像是没听见听染的声音一样,他站在楼梯口,目光这时候锁定在下面门口的覃北身上。
覃北这时候也发现了霍杨走出来,他赶紧低头:“爷……”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霍杨没讲话,就这样淡淡看着下面的人。
忽然一下,覃北跪在地上。“爷,我错了。”
霍杨依旧没开口。
“我不该阻拦夫人去看杜存舟,我不该自作主张……”
霍杨:“刚才夫人的话你听明白了吗?”
覃北抬头又点点头:“听明白了。”
“她是什么意思?”霍杨问。
覃北答:“夫人希望我能有怜悯之心。”
霍杨:“还有呢?”
覃北不解:“还有?”
“你没有明白。”霍杨微微叹气,“她说我救他是因为想救,今天我受伤跟那少年没有关系,覃北,你这是在迁怒。”霍杨平静指出。
覃北沉默,低着头像是在安静思考。
霍杨知道他的性格秉性,覃北习惯了什么事情都以考虑自己为主,无论在什么情况下,覃北总是最关心他身体性命的。对于覃北的忠诚,霍杨从不怀疑。
但是今天秦袅袅提出来的问题,他才认真开始正视起来这个问题。他的人对他是很好,毫无二心,但有的时候也会因为太敬重他,而犯下错误。
霍杨不希望覃北成为那样的人。
“起来吧,地上跪着凉。”霍杨开口说着。
覃北:“爷……”
霍杨皱了皱眉:“起来,来我书房。”
覃北这时候才站起来,朝着楼上走来。
霍杨从前不会跟人谈心,他从来没这种想法,但是今天晚上听见秦袅袅对覃北的那番话,他忽然意识到有的时候跟身边的人聊聊也不是那么坏。
覃北跟在霍杨身后还有点忐忑:“爷,您的身体……”
“我没什么大事,这多少大风大浪都走过来,还怕这点小伤?”霍杨说。
覃北“嗯”了声,“夫人说您需要静养。”
霍杨听见这话原本严肃的面色这时候松缓了许多:“你很相信她的话?”
覃北不敢隐瞒:“是的,我觉得夫人的话其实……很有道理,虽然我覃北这个人书读的不多,但夫人讲的那些,我愿意听,我也知道夫人心地善良,人很好,今天对杜存舟的事情是,是我有点不对……”
覃北这话是让霍杨有点惊讶的,覃北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不说别的,覃北倔强不容易听人劝的性子,他再清楚不过,但万万没想到,刚才其实秦袅袅就只说了那么三两句话,倒是让他真的在反省自己。
“真的?”霍杨问。
覃北重重点头:“嗯,夫人教训的很好……爷,我知错了……”
“行了,你先下去吧。”可还不等覃北真的离开,霍杨又开口,也不知道这话他究竟是说给覃北听的还是只是说给自己听的:“其实这事儿我也有错,从前我也没有告诉过你们,生命这东西,没高低贵贱,也没有说谁的命贵一点,那就要让命贱的去死,让命贵的活下来。你的,他的,我的,其实价值都是一样的。所以,覃北,以后你也要知道,别想着总用你的命来换我的,那就是赚了。兄弟们的命,都一样。覃北,你也要保护好自己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