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杨原本严肃的眼里这时候闪过一丝笑意，他伸手想揉揉秦袅袅的头发，可秦袅袅又带着帽子，那只手刚准备抬起来的手又默默放了下去。“那么危险的事情，你瞎搅和什么？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
霍杨实在不了解秦袅袅这么想积极参与进来的意义。
秦袅袅看着他现在的态度，其实心里已经明白霍杨的决定不那么容易更改，无奈瘪嘴：“那些人太可恨。”
因为从杜存舟的口中了解过，因为知道了桥本家的人太可恨，所以特别想要参与跟这些人对立的队伍里，哪怕明知道自己可能真出不了太多力，也想贡献一番。
这声来自秦袅袅无奈的叹气声，让霍杨觉得感慨又觉得有那么点好笑。
原来他的小妻子是想……除恶扬善？
不是觉得哪里有错，只是觉得这想法特别单纯，也特别美好，可对于多数人来说，也特比……困难。
覃北开车稳稳当当停在了公馆的院子中后，霍杨就带着杜存舟去了书房。
当听染找到自家小姐时，脸上的肌肉都跟着抽了抽。
“夫人！”听染不想承认现在那个靠着二楼书房大门的女子是自己一路从北平跟过来的大小姐，这模样的秦袅袅，哪里有半点世家名门小姐的模样？“您这是干什么啊！”
秦袅袅听见声音也没回头，她侧耳听了好长时间，现在的确也想放弃。
霍家这老房子的隔音是真不错，不错到她靠在这里好半天，一句话也没听见。
失望掉头，在路过小丫头听染时，秦袅袅毫不客气伸手在后者的眉心处点了点，像是泄愤一样。
被手指头戳了戳的听染完全没反应过来方才发生了什么，就看见秦袅袅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
“夫人？”
“我要吃饭！饿了！”秦袅袅这一次很干脆地传来了回答声。
在桥本家，可没吃到什么东西！
这边在书房里，杜存舟最开始还有点不知所措。霍杨跟秦袅袅可不同，霍杨身上从来没有秦袅袅的那种温和，就算是这个男人有，也不是对着他。
“说吧，别紧张。”霍杨想到自己刚才上楼时，被秦袅袅刻意拉住了手，后者可一本正经在叮嘱他在跟面前这个少年交流的时候一定不能太凶。
霍杨想，难道自己看起来很凶吗？
这问题在进门前他甩给了身边的覃北，结果把覃北惊得出了一身冷汗。
于是，只能揭过不谈。
杜存舟咬了咬唇，紧张也只是最开始面对霍杨的时候，自己在桥本家待了很多年，对里面的龌龊不能说全部都知道，不过大部分都还是清楚的。毕竟自己也算是那些肮脏的一份子，杜存舟渐渐不再那么紧张，而是变得悲愤——
“……桥本哲井喜欢漂亮的男孩子，年纪八-九岁的男童到十八岁左右的少年最好……”
“家里经常会有好看的男孩子进来，在桥本哲井的房间伺候。他有暴力倾向，那件私密的房间里平常只有他和我们这些人的出入，打扫都是我们这样进过房间服侍的人才能做的事，别的人都不能进去，里面各种器具，器具都有……”说到这里杜存舟明显打了个颤，像是回想起了那些东西被桥本哲井招呼在自己身上的时候的事。那些记忆，真是刻骨铭心，每每想起来都觉得痛感万分。
“人是怎么来的我不知道，但，但不是每个人都能挺过去，挺不过去的，夜里就被拉走，至于到了哪里，我隐约听到过分装贩卖什么的……”
“留下来，像是我这样的长期在桥本家的，都是无依无靠的孤儿，没有背景没有亲人，也不会有人找上门要人……”
最后一点，杜存舟说：“夫人描述的那位李家的小少爷，早在小半个月前就进去了，我有过被安排去打扫，其实……”杜存舟有点于心不忍，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霍杨现在听得脸色难看极了，此刻见杜存舟停顿，也不催促，只是那眉头，越皱越深。
杜存舟像是在斟酌着怎么开口那样，半晌后才接着开口，只是那些话，着实有些锥心：“其实……要回来也是废人了……”
毕竟年纪真的太小了，那样子被折腾得简直脱了形……
第39章
抛开身体上遭受的折磨，那么小的孩子，在经过那种事情之后，精神状态是不是还能跟人正常交流还不清楚。幼年时期遭受到的精神创伤是很难治愈，尤其是像是这样的从小被家里众星捧月一样宠爱的小少爷，在面对这些突发的情况，还真不知道最后究竟会发生什么。
霍杨在杜存舟说完后冷笑一声：“看来这老不死的还真以为自己在大上海可以为所欲为？”
杜存舟想了想，接着道：“三爷，如果您下次要带人去的话，可以也把我带上吗？”
这话让霍杨有点感兴挑眉：“不怕吗？”他开始并没有很看中跟前这个像是能被风吹着走的竹竿一样的少年，不过在听见杜存舟对自己提出来的小小要求时，霍杨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在霍杨看来，一个男人要有担当之外，还应该要有血性。
一个人如果连血性都没了，可不就只剩下了奴性？
奴颜婢膝的人，他最是看不上。
眼前这个杜存舟，倒是给了他很不一般的印象。
“怕，但更恨！”少年握紧了自己的拳头，眉宇间闪过一丝狠色。
就算是从无父无母，流落街头，吃尽苦头，但也好过像是这么多年在桥本那么院子里被人当作玩-物，受尽屈辱的强！
被迫接受了这么久的那样不堪的生活，杜存舟早就想明白，就算是搭上自己的这条命，他也要桥本哲井不得好死！
如今秦袅袅和霍杨的到来，只是加速了他能实行自己计划的机会。
“好啊，不过这件事情先不要告诉夫人，她心软不会想让你带着一身伤跟着我们去。”霍杨淡淡开口说。
对他而言，杜存舟不过是自己顺手救起来的一陌生人，现在带着他离开桥本家已经算是很不错，以后这人的生死，他倒不是很在意。
可是秦袅袅却不同，听着一路上秦袅袅对杜存舟的安排，霍杨也知道她是很心软的人。像是现在这种摆明了可能会去送死的事儿，秦袅袅肯定不会同意。
“是，三爷！”杜存舟眼里闪着亮光，感激地看了坐在大桌子后面的男人。
“好了，你就先下去吧，让管家带你好好下去休息。”霍杨开口说。
杜存舟退下去后，差不多在刚才一直隐匿在黑暗中的覃北这时候才站出来在霍杨眼前，“爷，我明天去挑十个兄弟吗？”
既然杜存舟身上能背负这么大的秘密，桥本哲井自然不会那么轻易放人，不然也不会出现杜存舟逃跑后还被抓回去的事情。像是现在这样，他们也不过是因为那时候又谢婷婷的“帮助”，这才侥幸将人给带了回来。桥本哲井知道后，还不知道对方会才采取什么行动。对方又不傻，也不会想要将自己的把柄主动放在霍杨手里。
“今晚动手吧。”霍杨这时候将双手放在偌大的书桌上，脸色严肃，“桥本那个老东西，今晚我们不动手，他也会找上门来，那大家就看谁能杀个措手不及！”霍杨说这话时，脸上带着一股厉色，“找个身手好的兄弟去那小孩房间，身型差不多的，我们应该有这样的人，保证万无一失，还是多在房间里埋伏点人手。”
覃北点头：“爷，您是觉得桥本那老家伙是会在今晚过来？”
“嗯，夫人这边你派人找个借口把人留在主楼，不要她让随意出门。即便可能来人，但是家里安全还是能保证，今晚公馆主楼这边的人手再增加一倍。”霍杨安排道。
覃北“是”了一声，很快退下去。
霍杨独自坐在书房里，如今面前他的桌上还摆放着一张巨大的报纸，上面只有一个很小的版块在讲述着最近上海失踪人口的事件。这是几个月前的报纸，像是这样的报道，每个月都有呈现，不过因为失踪的不是无父无母的无足轻重的小人物就是市井人家的孩子，又一直没能破案，所以在警方一直没有太重视，干脆就直接规划到了无头案里。只是上个月出现了李家少爷的事件，警署那边的人这才又不得不重新重视起来。
像是秦袅袅分析的那样，哪里有那么多巧合，一切巧合都是有预谋的黑色生意链。
打了个电话给武富财后，霍杨这才从抽屉里拿出一把黑色的小巧的手-枪，拿着抹布慢慢擦拭，将子-弹-上-膛，然后别在腰间。
坐在他这个位置，他已经很久不曾自己亲自动手去做什么事情，底下的人都是跟着他出生入死过来的兄弟，很值得信任。不过这一次，他很难坐视不理，尤其是在了解到这里面真实情况时，就更加不可能熟视无睹。就算是青帮这一次没有收李家的钱，他也会做这一笔生意。
很久没有这么迫切地想要某个人的人头，正好今晚还可以赶在他母亲忌日前做一笔，一般而言，他是不愿意在忌日前后的时间动手，不过这一次霍杨想，就算是自己杀了人，应该也会得到自己母亲的谅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