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郭将军和赵铭盛也落了座，赵飞度朝开门见山地问道，“郭将军，你特意从梅州赶到京城，可是为了夜澜岚一事？”
“正是。”郭将军回答，“皇上，虽然草民已经多年未曾涉足朝堂，但因为梅州与东夷地界相近，所以对东夷那边的事情知之甚多。东夷如今暴君统治，百姓苦不堪言，远不及昔日夜氏一族，所以草民斗胆认为还是让夜氏一族回归东夷更好。”
“夜氏一族？”赵铭盛有些吃惊，“当初夜氏一族不是悉数被诛杀了么，如今哪里还有夜氏之人？”
“夜氏一族曾那么强大，有那么一两条漏网之鱼也属正常。”顾宛央开了口，“六哥，本宫和皇上在境州之时便见过前夜氏太子夜无言的女儿。”
“夜无言不是只有两个儿子么，怎么会……”
“六哥，你没有猜错，就是夜无言的外室替他生的女儿。”
此言一出，郭将军的脸色变得格外难看。洛氏是他心中多年来的白月光，他实在听不得顾宛央用“外室”两个字来形容她。
“果然如此。”赵铭盛道，“其实若是让夜氏一族回归的话，高孝对东夷的掌控应该会更有把握，我但是觉得郭将军言之有理，只是不知那夜无言的女儿如今正在何处？”
“她现在就在京城。”赵飞度缓缓道，“六哥，其实她就是郭将军的养女郭青衣，也叫夜澜岚。”
赵铭盛愣了愣，旋即明白过来，难怪郭将军会突然来到京城，原来是这个缘由，郭将军面色不豫，“皇上，就算夜澜岚不是草民的养女，草民今日也会是这样说辞。毕竟，夜氏在东夷有几百年的根基。”
赵飞度点头，“其实我也认为让夜氏回归东夷是最好的办法，只是夜澜岚提出的要求我实在是没有办法接受。”
郭将军问道，“她提出了什么样的要求？”
“入宫伴君侧。”赵飞度道，“郭将军，我曾对央儿许诺，此生身边只会有她一人，所以夜澜岚的要求我实在是不能答应。”
“自古以来哪一位帝王不是三宫六院，皇上为了高孝也为了东夷的百姓，就算把夜澜岚纳入宫中又如何？”郭将军声音低沉，“你若是实在不喜欢她，就赐给她一座宫殿，给她相应的供给便是。”
闻言，顾宛央忍不住在心中感叹，这个郭将军倒是并不讨厌。至少他并没有仪仗自己对赵飞度的启蒙之恩强行让夜澜岚入宫，甚至还提出让赵飞度晾着她，他的确是为高孝之心大于私心。
“在我很小的时候，将军就不止一次告诉我，许诺一定践诺方才是君子所为。我已经对央儿许下了那样的诺言，那便绝无可能再纳任何女子入宫，哪怕只是个摆设也不行。将军，莫非你想要我当一个出尔反尔之人？”
郭将军叹了一口气，怎么也说不出话来。当初他教导赵飞度之时，完全是按照一名将军来教导，而不是帝王。
对于帝王而言，玩弄权术，私底下出尔反尔的事还少么？
郭将军知晓赵飞度性子执拗，已经决定的事情无法改变，索性看向了顾宛央，“皇后娘娘，这也是你的意思？”
顾宛央不卑不亢地看着他，“是。”
“明知道你退一步便可以解决这件事，你还是不愿意？”
“当然不愿意。”顾宛央道，“我并非不懂进退之人，只是对于我而言，绝不可能让步的只有两件事——皇上和我的孩子们。”
“其实我们曾提出过，以后可以让夜澜岚成为东夷的女王，让她一生无忧，这难道不比让她入宫更好？”
“至于你刚才说皇上若是不喜欢可以晾着她一事也绝不可能。”顾宛央接着道，“我想郭将军一定不知道吧，她曾私底下给皇上下药。对于这样一个不安分的人，就算把她当摆设也不行，谁知道她什么时候会不会突然疯起来咬人一口？”
“就算央儿退一步，不让我践诺，同意夜澜岚入宫，我也不会同意。”赵飞度抓紧了顾宛央的手，“我这一生，只想要她一个人。”
第496章 何为好皇后
郭将军脸色微变，“皇上，对于帝王而言专宠一个女人向来都是大忌。自古以来有多少明君毁于红颜之手，你可要三思啊。”如果说他之前只是赵飞度的确太过于宠顾宛央或许会误一些政事，那么现在他开始怀疑顾宛央以后会不会有想要牝鸡司晨干政野心，心中愈发担忧起来。
“将军请放心，本宫一心一意深爱皇上，只会想着陪伴皇上开创一片锦绣河山来，而不会有别的野心。”顾宛央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心思，语气真诚而又笃定，“就算将军心中无法相信本宫不是祸国的红颜，但皇上是你曾亲自教授之人，你一定知晓他不会是误国的昏君。”
郭将军看着顾宛央，只觉得她那双眼眸不卑不亢，倒是有母仪天下的气势。他的确不太信任顾宛央，但却信得过赵飞度，他是自己看着长大，亲自教导过的孩子，自然是不可能成为昏君。
“皇后娘娘，草民斗胆想要跟你说几句话，单独。”郭将军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目光却停留在赵飞度的身上，希望他能够同意。
赵飞度沉吟片刻，终究还是点了点头。一个是自己挚爱的女人，一个是自己敬仰的启蒙恩师，他自然希望他们之间没有嫌隙。央儿那么好，他相信只要郭将军跟她私底下说过话之后会消除心中的偏见，所以自然点头应允。
待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两人时，顾宛央微微一笑，“郭将军，你想要对本宫说什么？”
然而郭将军反问了一句，“皇后娘娘想听草民说些什么？”
“只要将军不是要劝本宫宽宏大量替皇上招妃嫔入宫，特别是你那义女夜澜岚，你说什么本宫都是愿意听的。”
“皇后娘娘，你可知晓如何才是一名好皇后？”
“皇后乃是一国之母，为人处事作为天下女子的表率，自当关爱天下臣民，辅助皇上，陪他维护江山社稷的和谐稳定，这是本宫对好皇后的定义，不过……”顾宛央顿了顿，静静地看着郭将军，眼眸里一片清明，“恐怕对于郭将军而言，这些恐怕还不够。起码本宫还得胸怀宽广不善妒，最好主动替皇上纳权贵大臣家的女儿入宫为妃，借此稳定朝堂才是。”
“皇后娘娘既然心中一清二楚，为何还要由着皇上独宠你一人？帝王专宠，于朝堂并不是一件好事。”
“那是因为本宫是真心爱他，所以无法容忍别的女子分享自己的丈夫。”顾宛央道，“郭将军，你也曾深爱过一个人，想来能够体会本宫的心境。”
“娘娘你已身处皇宫，自然不该肖想寻常的夫妻之爱。”
“谁说身在皇宫就不能期盼寻常的夫妻之爱？本宫只知道自己爱皇上，皇上也爱着我，我们都不能容忍第三个人插进来。”顾宛央道，“若是因为身处在这高位就要委屈自己，那这皇后之位又有什么意义？”
“郭将军，自从本宫从皇上认识以来，本宫一心一意地追随他，一起经历了风风雨雨，一路上相互扶持，这普天之下任何女子都无法比拟。本宫登上皇后之位以后，多次替皇上解决难题，自认没有一丝错处。无论世人承认与否，本宫已经是一名好皇后。”
“将军行军打仗是一把好手，可还轮不到你来教本宫如何做一名好皇后。”顾宛央缓缓道，“倒不是因为你不够德高望重，而是因为你一开始就对本宫有偏见。”
“若是将军能够先撇开偏见，你会发现本宫所言丝毫不假。”
顾宛央原本以为郭将军会反驳自己的话，哪知道他却话锋一转，“既然皇后娘娘不想让步，那依你之见，东夷之事该如何解决？”
“其实这件事很简单。”顾宛央道，“请将军把夜澜岚带回梅州，一辈子都不要再踏足京城。至于夜无言的旧部那里，高孝会给他们另外一个夜澜岚，让他们名正言顺地接管东夷，救东夷百姓于水火之中。”
郭将军冷笑，“李代桃僵，皇后娘娘果然好计策。就你这样缜密的心思，谁不担忧你会不会有牝鸡司晨的野心？”
“这不是本宫的意思，而是皇上的意思。”顾宛央道，“若是本宫的意思，将军以为夜澜岚还会有活路？”
“就凭当初夜澜岚敢给皇上下药爬床，伤了龙体一事就足以让她死无数次。若不是看在将军的面子上，她还会有活路么？”
“将军，你虽然心怀天下，但此次专程来到京城也是有私心的，不是么？”
“如今夜澜岚能够活着离开京城已经是本宫开恩，你还是见好就收。否则的话，绝对不是你想要的后果。”
郭将军皱眉，“娘娘这是在威胁草民。”
“虽然本宫今日唤你一句将军，但实际你如今不过一介草民，你有什么值得本宫威胁你的地方？”顾宛央道，“本宫想要夜澜岚的命，不过是易如反掌的事情。郭将军，你确定还要插手这件事么？”
顾宛央本来是想好好地跟郭将军说话，奈何他对自己偏见太深，一时半会儿根本改变不了对自己的印象。既然如此，她也懒得跟他说道，直接怼了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