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一名约莫十四五岁的小尼姑走到了顾宛央面前，战战兢兢地回答，“王妃，今儿个清晨我来这河边担水准备做早饭，刚好看见大小姐一个人站在河边，似乎很伤心的模样。我正想上前宽慰她两句，哪知道她‘扑通’一下就跳进了河里。我还来不及喊人，她就被湍急的河水冲走了。”
“大小姐豆蔻年华，却如此想不开以至于轻生，实在是太可惜了。”住持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我会带着庵堂所有弟子为她超度，希望她早日登上极乐世界。”
顾宛央看着那湍急的河流，沉默良久，然后开口道，“住持大师，我能去我长姐的房中看一看么？”也许她在顾云裳的房间里能够找到写蛛丝马迹，弄清楚投河的缘由。
“当然。”
顾宛央来到了顾云裳住的房间，只见里面陈设简陋，自然无法跟相府的闺房相比。她的目光在房间内扫了扫，最后停留在了铜镜前的桌上，上面整齐地放着胭脂水粉等东西。
顾云裳爱美，就连奉皇命来这庵堂静修，也不忘带上梳妆打扮之物，怎么看也不像是会投河自杀之人。
她走过去，发现桌上还有一个小瓷瓶，忍不住打开闻了闻，一股强烈的中药气息蹿进了鼻息里。她不动声色地把那小瓷瓶收进了自己宽大的衣袖，然后问道，“住持大师，我长姐来庵堂这段时日里都爱做些什么？”
“大小姐从来这里开始便寡言少语，日日把自己关在这屋子里，也不知晓究竟在做些什么。”
“那有什么人来看过她么？”
住持摇了摇头，“没有。”
“长姐出了这样的事情，顾府上下都难过不已。”顾宛央淡淡道，“想必待会儿我父亲和母亲都会赶过来，到时候还请大师能够随我一起好生安慰他们。”
话音刚落，罗敏就哭哭啼啼地冲了进来，“云裳，我的乖女儿，你在哪里？”她因为小产身子本来就不好，刚才因为伤心过度已经吐了一口鲜血，现在整个人都苍白得可怕。
顾宛央循声望了过去，只见顾知祥也跟着走了进来，脸上阴沉不定。
住持迎了上去，扶住了摇摇欲坠的罗敏。
罗敏一把推开了她，“滚开！我才不要你这样假惺惺地安抚，我只想要见我的女儿。”
“我已经请了人去找大小姐，不过那条河很深，且水流湍急，所以情况不容乐观。”闻言，罗敏哭声愈发大了起来，“云裳来你们这庵堂静修，最后却投了河，肯定是你们这些恶毒的姑子欺负她，最后害死她。相爷，这些姑子害了咱们的女儿，你一定要把她们都抓起来给云裳陪葬。”
“母亲，如今长姐长姐只是投河失踪，是生是死还不一定，你且莫要如此着急。”顾宛央缓缓地道，“住持大师是德高望重的出家人，向来慈悲为怀，你还是莫要随意揣测。”
话音刚落，罗敏就朝顾宛央扑了过来，“顾宛央，你这个小贱人竟然还敢在这里出现？这京城中谁不知道你素来爱欺负云裳，肯定是你买通这里的尼姑折磨云裳，所以才害得她承受不住起了轻生。今天，我要杀了你给云裳报仇。”
顾宛央不过微微闪开，罗敏就扑了个空，整个人摔倒了在了地上，跟在她身后的小丫鬟赶紧把她扶了起来。
“母亲，饭可以乱说吃但话可不能乱说。”顾宛央冷冷道，“你担心长姐的心情，我们都能理解。但这里是皇家庵堂，你如此大吵大闹，还横加指责住持大师，难道不怕皇上知晓以后怪罪吗？”
罗敏依然不肯罢休，“你别想拿皇上来压我。反正云裳已经没了，我也不想活了，我一定要拉你替我们陪葬。”
顾宛央淡淡地看了顾知祥一眼，“父亲，母亲现在这如癫似狂的模样，不是要拉我陪葬，而是在拉整个顾府陪葬。”
顾知祥的脸色愈发铁青，“快把夫人带回去。”
言罢，那两个小丫鬟便架着罗敏往屋外走去。她拼命挣扎，“顾宛央，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我诅咒你不得好死。”
罗敏的骂声逐渐语远去，最后彻底消失。
顾知祥看向顾宛央，眸色阴寒，“王妃，为父有几句话想要单独跟你说，请让你的随从退下片刻。”
顾宛低头略一沉吟后，便抬眸道，“好。”
她把随行的赵叶和银霜打发了出去，房间里只剩下他们父女两人。两人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彼此，空气似乎都快要凝固。
后来顾知祥缓缓地走到顾宛央面前，手高高地扬了起来……
第212章 撕破脸
顾宛央明白顾知祥的意图以后，自然不可能被动挨打，瞬间便闪到了一边，“父亲，我如今乃是燕北王妃，皇上亲封的一品郡主，你可要想清楚了再决定要不要动手。”
顾知祥一双冷眸凛冽如霜，“你母亲当初是那么善良的一个人，怎么生出了你这么一个恶毒的女儿来，竟然对自己的亲姐姐下毒手。宛央，你就不怕云裳的冤魂来找你报仇吗？”
原来顾知祥也是跟罗敏一样在心中怀疑顾云裳的投河跟顾宛央有关，所以心中愈发讨厌这个身待煞命的三女儿。
“父亲，无论你信还是不信，我今日都必须澄清长姐投河跟我毫无关系。”顾宛央淡淡地道，“因为她对我而言就是微不足道，根本不值得我花费任何时间和精力去对付。”
“那你要花时间和精力去对付谁，我吗？”顾知祥冷冷道，“你从一出生就害死了你母亲，又克死了祖母，现在又处处跟我作对，你果然是个彻头彻尾的煞星。”
顾宛央冷笑，“既然你今日决心跟我撕破脸皮，那我也不必再给你留任何颜面。顾知祥，我从来都没有想要跟你作对，明明是你一直在对付我。”
她顿了顿，接着道，“当初迎我回府的路上那把火，究竟是不是你授意？罗敏和顾云裳母女一直明着暗着谋害我，究竟是不是你的纵容？我可以肯定地说，若是没有王爷的庇护，我早就已经死个七次八次了。所以我们之间，到底是谁在对付谁？”
“还有我母亲的死，三姨娘早就对你提过其中疑点丛丛，但你当初却刻意压了下去。我今日倒是想要好好地问问你，她究竟是被我克死，还是另有隐情？”
顾知祥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顾宛央，眼眸里的光亮忽明忽暗。他完全没有想到，她竟然不声不响地知道了这么多的东西。
见顾知祥沉默，顾宛央冷笑，“顾知祥，我所知道的事情远比你想象中要多。甚至有些事情连你都不知道，我却一清二楚。就比如，顾老夫人的死因。”
话音刚落，顾知祥就紧紧地抓住了她的手，“你说什么？”
顾宛央轻笑一声，“看样子父亲果然不知道祖母并不是被我克死，而是中了蛊毒而亡一事。”
“蛊毒？”顾知祥大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
“我所知道的，已经全部告诉了父亲。”顾宛央缓缓地道，“至于其他事情，我现在也没有头绪，所以还请你自己去查。”
“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话？”
“你不用相信我的话，但事实会告诉你。”顾宛央道，“顾知祥，既然我们今日已经撕破脸皮，那我也不怕告诉你，若是你以后敢再对我动手，我绝对会双倍奉还。”
顾知祥双眸微闭，“你还真要做忤逆不孝之人？”
“忤逆不孝？”顾宛央看了他一眼，“你我之间，父亲不是父亲，女儿不是女儿，哪里还谈得到‘孝’这个字眼？事到如今，我倒是想要劝你一句，好好地做你的丞相便是，不要试图跟着赵瑾瑜玩弄权术，免得到时候自身难保。”
顾知祥冷哼了一声，“现在自身难保的人恐怕是你和燕北王，你马上就要跟着他去那极北极寒的燕北，或许一辈子都回不了京城，哪里还有资格警告我？”
“你既然执迷不悟，我也没有什么话好说。”顾宛央扔下一句“好自为之”后，便转身就走。
顾知祥看着她的背影，心中忍不住开始琢磨她刚才的话。若自己的母亲真的死于南疆蛊毒，那害人之人又会是谁？
顾宛央从庵堂离开以后，便直奔清心堂。她原本正想问端木严究竟是打算继续留在清心堂，还是跟着自己去燕北开医馆，哪知道他却先开了口，“王妃，我行李已经收拾好了，随时都可以跟着你和王爷出发。”
“哦？”顾宛央笑道，“端木严，你可知道那燕北严寒又荒芜，你确定要跟着我们过去吗？”
“我只知道，王爷和王妃在哪里，我端木严就会在哪里。
顾宛央对他的回答颇为满意，毕竟她和端木严可以一起研究医术毒药，还可以一起养蛊，实在是很少能够遇到这般臭味相投之人。
“既然你已经做了决定，可万万不能再后悔。反正有了你今日这番话，就算你日后后悔我也不会放你离开。”
“王妃请放心。”
顾宛央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对了，我这里有个东西需要你帮忙看看。”
言罢，她把从顾云裳的房间里拿出的那个小瓷瓶递到了端木严的手里，“你帮我看看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