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还要两三天这样，就轮到我家了吧。”他笑了笑，眼眸中透着一种开心。
任舒晴跟他来到了堂屋，虎子请她坐下，然后给她倒茶。
虎子的奶奶并没有跟来，而是拿着一个矮凳在房檐下坐着，做着一副望着远方的姿态，要是眼睛瞎了，这么一眼望去，可以看见慢慢转黑的天空。
十一月的天，黑得比以往都快。
任舒晴接过虎子递过来的茶水，抿了一口，问道：“缴纳了谷粮，你确定要去我店里帮忙吗？”
“只要你需要，我就去。”他答得很干脆。
“我最近打算扩张营业的范围，确实需要人手，话说，你厨艺怎样？”她端着茶杯，看着虎子略显憨厚的面庞，问。
“家里的菜，我都会。”家里的菜，都是他与母亲做的。
他忙的时候，就由母亲做。
不怎么忙的时候，就由他做。
不过，他也不知任舒晴要求的水平是什么，也就答了个家里的菜他都会。
对任舒晴来说，有基础总是好事，而且学起来也会快一些。
要不是因为跟郑小依说了晚上去郑家吃饭，她都打算让虎子随意做一道菜来给她尝一下了。
“我店里正好缺个厨子，到时，你可以来试试。”她放下杯子，“如果合适，我可以聘你为我们客寻香的厨子。”
如果不合适，她也可以给他安排别的职务。
“我，行吗？”虎子对于自己的厨艺虽然也算满意，但是，真要去做店铺的厨子，他就没那个信心了。
毕竟，在家里，做的饭菜让家人觉得满意就足够了。
但是，在店铺，他不敢保证能让那么多客人都满意他的手艺，万一不小心把任舒晴的招牌砸了，那可怎么办？
如此，说不担心，是不可能的。
任舒晴微微一笑，道：“你尽管放心啦，只要我觉得你合适，我便会传授一些我的独门技艺给你，只要你能学会，你所担心的这些问题，都不是问题。”
听她说有独门技艺，虎子眼中不由多了几分惊奇。
他从小就认识苏小芹，可没听说过她会做饭菜，她这独门技艺是怎么回事？
不过，他以前也不知道她会包饺子，做云吞，现在，她不也都卖得好好的吗？
可见，他不知道，并不代表她不会。
“好了，就这么决定了，等你忙完你手中的事，便随时来客寻香找我吧。”她觉得说得差不多了，遂起身，“我的店铺在杏花街，很好找的。”
正想告辞，忽闻“砰”的一声，像是有什么摔碎了，然后是一个女人“啊”的尖叫，如利刺破空。
“娘！”
虎子面色突变，即刻冲了出去，朝隔壁的屋子去了。
听那声音，再看虎子的反应，任舒晴心头猛然一跳，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也赶紧跟着出来。
来到隔壁的那个屋子外面，还没进去，一股浓烈的尿与粪的臭味便从里面传了出来，顿时呛得她肚子里一阵翻腾，让她有种想要呕吐的感觉。
她硬忍着抬起头来，目光穿越屋内，便见一房间开着，但以她的角度，看不见房间内的情况。
然后，她看见了屋外的一扇窗，却是连着那个房间的。
她动脚跑了几步，来到窗前，往内看去，里面的一幕，令她心头大惊：
一名衣服肮脏、头发凌乱、脸上满是胡子的男子正气势汹汹地用着手上的铁链死死地勒着一名妇女的脖子，那妇女被勒得面色一阵通红，想喊喊不出，想叫叫不了，睁大着眼睛，一副将要窒息的样子。
地面上，摔碎着一个罐子，残片满地，还有一种湿臭的污秽之物从中泼洒出来，浇了一地，看上去触目惊心，极度恶心，任舒晴见状，胃里又是一阵翻腾，把腰一弯，手在肚子上一捂，嘴巴一张，差点将今天吃的给一口都吐了出来。
不过，她终究还是忍住了。
空气里的那股恶臭，想必就是刚刚摔破的这个罐子散发出来的。
而刚才“砰”的那声，无疑也是来源于这个罐子。
就在她憋得难受的时候，就听屋子里传来虎子的声音，“爹，请你不要伤害娘，她既是我娘，也是你妻子，难道你忘了吗？”
那男子没有说话，只是发着一种野兽般的声音，狰狞着神情，看起来无比凶恶。
虎子的娘苗氏在拼命挣扎着，但在丈夫强有力的双手之下，她的任何挣扎都无济于事，眼神之中满满绝望。
“爹，请你放了娘！不然，我不客气了！”虎子的声音，变得严厉起来。
显然，那患了精神病、发了疯的男人根本不认得他，不论他说什么，就是不放手中的女人，嘴巴里发着哼哼，状似狂兽，一副想要将这个女人勒死的架势。
任舒晴再次抬头，强忍着那股恶臭，往窗里看，便见虎子手中拿着一根木棍，正在与他的那个父亲周旋，而男人铁链紧勒之下的那个妇女，已经岌岌可危，性命堪忧，随时都有断气的可能。
虎子手中虽然拿着木棍，但面对的毕竟是自己的父亲，父亲只是疯了而已，在没疯之前他也很爱这个家、爱家里的每一个人，是以虎子犹豫了许久，都无法横下心去对父亲下这个狠手。
但是，母亲她……
望着母亲憋得通红的脸庞、快要窒息的表情，虎子狠狠地捏着手中的棍子，咆哮一声，“啊啊啊”，终于朝父亲冲了过去！
为了母亲，他不能再犹豫了！
绝不能再犹豫了！
看到虎子冲过来，那个疯子“咔咔咔”地磨着牙齿，面色疯狂，手上的铁链顿时使得更用力了。
与此同时，苗氏的一双眼睛都已经突兀了，感觉下一瞬就要从眼眶里蹦哒出来，看那模样，显得甚是骇人。
却在这时，一颗石子闪电般从虎子身边飞掠而过，“哒”的一声，直接打在了男人的头上。
被击中的地方，出现了一抹红印，破了一层皮。
那男人眼睛登时瞪大，眼眸之中显现着一种不可思议的震惊，然后“哗啦”一下，向后倒了出去，重重地摔落在地面上，有如死猪一般。
虎子手中的木棍刚要挥出，刚刚的这一幕就发生了，电光石火，快得出奇，让他有种瞬间的错愕。
他下意识地回头，目光穿越铁栏，往窗外看去，便见那个少女身姿婷婷地站在那里，刚刚收起了一个扔掷东西的姿态，虽然很快，就像是在一瞬之间，却还是被他捕捉到了。
无疑，那一颗救命的石头，是她掷出的！
第247章：茫然
这一望，虎子稍稍一愣，眼神之中显现着一种难以名状的惊诧。
不过，他很快转过头，不顾脚下的污秽，一把将母亲苗氏从父亲的铁链之中解救出来。
苗氏得以脱身，弓着身子，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息，一只手放在脖子处揉了一下，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娘，你可还好？”虎子问。
苗氏点了一下头，话却说不出来。
确定母亲无恙，虎子这才去检查父亲的情况，只是晕过去而已，并无大碍，心下稍安。
他将母亲扶了出去，再将父亲扶过一边，然后开始打扫房间，将那些污秽之物一一清理掉，忙碌了一阵，空气里飘荡的那股恶臭才慢慢消散。
忙完之后，虎子走到窗边，隔着铁栏，对任舒晴说：“谢谢。”
他知道，是她刚刚出的手，救了他母亲。
要不是她掷出的那颗石子将父亲击晕，母亲只怕已经没救了。
那个时候，他虽然挥出了棍子，但不见得就能够将母亲迅速解救，不能迅速解救，拖得越久，后果就越不堪设想。
由此可见，任舒晴飞掷而出的那颗石子，何等重要！
他除了对她说一声“谢谢”，满怀感激，便再不知该言何语。
这样一幕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在她眼前发生，他多么不希望啊！
可是，一切还是发生了。
家中的不堪，就这样暴露在她的眼睛里。
所以，感激的同时，他的心绪也显得有些复杂。
任舒晴没说什么，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神色自若道：“若没什么事，我回去了。”
她本来就是要离开的，然后才发生的这个事。
事情的发生，总是那么不可预测。
“发生了什么事情啊？”
虎子奶奶拄着拐杖过来，神色里显现着一种疑惑。
奈何她看不见，耳朵也不算很好，是以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并不清楚。
“没什么事情，奶奶，我扶你回去吧！”虎子赶紧从房间里出来，一把将奶奶搀扶住。
“小芹呢，小芹回去了吗？”虎子奶奶问。
“我在这呢！”任舒晴应了一声。
虎子奶奶道：“小芹啊，难得来一次，就在我家吃顿饭吧，吃完再走。”
任舒晴稍稍寻思，目光一动，道：“这个，等会我与别人有了约，得回去了，谢谢奶奶的好意。”
“这样啊！”虎子奶奶叹了一声。
虎子将奶奶扶回屋子，苗氏从房屋里出来，看见任舒晴，不由尴尬。
她并不知道，刚才那会，是任舒晴出的手。
“婶婶好。”任舒晴礼貌地打了一声招呼。
苗氏多看了她两眼，道：“原来是小芹啊，没能好好接待你，抱歉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