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她好好活着,给他姐姐的关爱,保护好他还没变态的小心灵,等他继承大统之日,就是她任务完成之时。
为了给自己和叶珏一段缓冲的机会,三年前她主动要求为母后守孝三年,这三年她除了隔段时间就去护国寺上香外,就安安分分待在明月宫,一面养身体,一面教育叶珏。
她也不无聊,因为她那个便宜父皇对她娘是“真爱”,也就爱屋及乌,在她和叶珏不作死的情况下,他还是心疼他们的。
听说她喜欢看书,就让大儒教她读书,听说她爱写写画画,就让人教她画画,只是考虑到她身体情况,每次不超过一个时辰。
按她父皇的说法就是:“皆随她开心即可,开开心心,才不枉做朕女儿一遭。”
由此可见,这个皇帝是个挺豁达的皇帝。
但他其实不是一个好皇帝,他太“想得开”了,以至于政令不清,耳根子软、意志不坚,遇到困难喜欢逃避,还喜欢美人、爱享受。
三年前有人贪污了赈灾的银两,他都能被美人哭一场免了那人死罪,只打了一顿板子、免了官职就算完。
气得好几个老臣差点晕厥在朝堂,被皇帝派护卫一台台轿子安稳送回去,还派了太医问诊,搞得人火都不好发。
他这样的皇帝,心不坏,可他太宽松,底下心坏的人就容易出头,如今虽还不到民不聊生的地步,但百姓确实过得不太好。
至于说他对先皇后是真爱,那也只是较别的美人而言,情分深点而已。
按原剧情看,这种情分,甚至经不起亲儿子闹腾几次就会消耗干净。
所以叶瑶教叶珏别闹腾,还时不时不经意勾起皇上对先皇后的回忆,回忆着回忆着,滤镜越来越厚,对真爱的感情就越来越深了。
总的来说,在皇帝还偏向他们的时候,他们的日子并不难过。
私下当然也有遇到过危险,但她基本不出门,叶珏也听她的话,天天在上书房、明月宫和太子宫三点一线来往,这三个地方守卫很严,哪怕有人想做什么,都有所顾虑。
只是现在三年守孝期过,以后她就不好总闭门不见客了。
叶珏也已九岁,不能再当“书呆子”了——这几年叶珏给人的印象就是书呆子,皇子的练武场他一次没去过——这当然是为了他的安全考虑。
暗地里,他有跟着他的影卫练武。
他们俩都有影卫,是母后生前给他们培养的,大部分是她的凤卫转换而来。
叶瑶正在脑海里过之后几年的大致剧情,轻轻的脚步声传来,她收敛思绪,微微皱眉。
人来没进来,她已经闻到了药的苦味。
这身体,实实在在是个药罐子,没一天不需要喝药的。
果然,大宫女福朱端在帘外轻喊了一声:“长公主。”
听到她恩了一声,才掀帘进屋,另一手稳稳拖着托盘,托盘里装了一碗带盖的药和一小碟蜜饯。
叶瑶喝完药、吃了颗蜜饯后漱口,刚擦完嘴,帘外响起另一个大宫女福桃的声音。
她现在有四个大宫女,福朱、福桃、福青、福碧,名字全是先皇后为了给长公主积福特意取的。
福桃轻声说:“长公主,新任影卫队长来了。”
叶瑶没有立刻让人进来,而是偏头问福朱:“马叔怎么样了?”
马叔就是刚卸任的影卫队长,不久前体内积了多年的毒毒发——十几年前为救先皇后留下的暗疾,他把毒逼到腿上,保住了命,但废了腿,之后就开始着手退位的事。
影卫大多都是没有姓名的,她喊马叔,是因为“马”是他卸任后,自己为自己挑选的姓。
他说,他早立下誓言,要为先皇后及长公主当牛做马。
诶。
福朱低声说:“马叔按公主的安排,去了城西的温泉庄子,身体没有大碍了。”
她迟疑了一下才继续说:“马叔传了三十年内力给新任影一。”
三十年内力……叶瑶心想,一开始谁想得到,这明摆着是宫斗争位剧本的世界,竟然还融合了武侠元素呢?
可怜她好不容易来到武侠世界,偏偏因着身体太弱,连直接接收别人内力都不行,更不要想着练轻功了,想想都难受。
情绪略有点起伏,心脏就开始造反,叶瑶赶紧收敛情绪。
淡定淡定,我是个没有感情的人,我没有情绪,我能长命百岁。
“进来吧。”
福桃进屋,身后跟着身穿玄色影卫服的年轻男子。
——有些年轻的过分了。
虽然这小伙子身高超过一米七五,面无表情、一副沉稳样,她怀疑他甚至没有十六岁。
她盯着他看了几秒,竟然看出了几分熟悉的影子。
这三年她见过的陌生人很少,所以对这个少年印象很深刻。
三年前,她从护国寺回宫的时候,路上碰到了那时是乞儿的他。
她给了他吃的,他跟了她马车一路,马叔说他根骨极佳,她就掀帘招他过来,问他愿不愿意练武保护她,他答应了,然后就被马叔带去了影卫营训练。
转眼就三年了。
“是你呀。”叶瑶眼底含着笑意,轻声说,“你很厉害啊,才三年就成了影卫队长。”
似乎他只比她大一岁,也就是说他现在才十四岁。
马叔愿意传他三十年内力,绝对是十分看好他,这肯定是个练武奇才。
武侠世界的练武奇才!
她眼底似有光在闪,新任影一才看了一眼就垂下视线,心跳如擂鼓,掌心都在出汗。
三年多,一千个日日夜夜,他终于走到她面前。
他单膝跪地,行了一个标准的影卫礼,抬起头看着她,说:“影一见过公主,从今以后,誓死保护公主安全。”
叶瑶微微拧了下眉,说:“可千万不要轻易死了,命很重要。你起来吧。”
影一站起身,叶瑶偏头给了福朱一个眼神,福朱转身取了一把剑过来。
叶瑶起身,将那把剑递给影一:“这把剑,送给你。”
影一双手接过:“谢公主赏。”
一般来说,影卫队长很少会随身保护主子,队长一般做的是统筹工作,只有在比较危险的时期才会随身保护主人。
但新任的年轻队长,从上任的那天开始就一直在贴身保护长公主。
身为被保护的对象,叶瑶觉得换了一个影一并没有多少差别。
因为影一身手很好,特别善于隐蔽,以至于她常常忘记附近有这么个人存在。
不过明月宫其他人感觉和她完全相反,他们觉得影一存在感太强了。
哪怕他常冷着脸、面无表情,像个没有感情的木头人,也让人很快就记住了他,实在是因为他太“婆妈”了。
叶瑶听到有人形容影一婆妈,还觉得很好笑,后来她了解多了,就不笑了。
福朱跟她说:“公主,影一今天又逮着太医问了好些问题。”
福桃说:“影一连公主你爱梳什么发型都问,难道他想抢我的活吗?”
福碧说:“公主,影一今天站在小厨房阴影处看我下厨,把我吓了一跳,被我发现他不都不会道歉,还请教我怎么做吃的!他难道不知道保护公主才是最重要的吗?”
福青说:“影一跑秀坊来让我教他认布料——他一个影卫,怎么操这么多心?”
……
四大宫女一致觉得,这个影一心有点大,他似乎想以一己之力,把所有人的工作都抢了。
这不是做梦么?
要不是看他年纪小、态度好,他们才不理他呢。
叶瑶觉得,这可真是个勤奋好学的孩子,可能马叔因身体缘故,没有和他说清楚影卫的工作只有保护她的安全,他就以为公主的方方面面都得了解一二才行,所以就不耻下问。
她和宫女们说:“他问你们就教他,左右不是外人。”
她不知道,其实不管是宫女们的话还是她的话,都被影一听进去了。
宫女们的话他不放在心上,但听了很紧张,因为他怕公主觉得他多管闲事,责令他不准再多问。
还好,公主没有。
世上再没有比公主更温柔的人了。
可惜公主身体不太好,他希望公主身体能好起来。
然而在他当了影一大半年、为公主挡下不少明枪暗箭,更得公主信任后,被他追问地脑壳都疼了太医终于告诉了他实情。
太医压低声音说:“公主活不过十五岁,出生就定了的。”
他心都冷了,比初次见到公主那天的漫天大雪落在颈窝里都冷。
叶瑶也在琢磨生死的事。
【系统,我这身体真的活不到十五?这只剩一年多时间了,我可没办法在这短的时间里送叶珏上位——他还是个小屁孩呢。】
【按你现在的状况,只要继续保持心情平和,好好吃药好好休息,还可以活几年。】
【也就是说当初给长公主诊断的太医说错了?】
【其实没错。只是你入驻这具身体的时候稍稍改善了一下身体情况,要知道原主十岁就油尽灯枯了。】
【那我还能活几年?】
【得看你怎么过日子。】